第237章 愛人如養花
朝廷通緝天清門道士的告示已經貼了滿城,其中一個男子的肖像與沈戮一模一樣。
宋珩盯著麵前的通緝令,轉身擠出人群,他知道同昌帝已經發動了,沈戮的身份已然暴露,他必須盡快把人帶回宮裏。
奈何這一日無論宋珩如何卑躬屈膝地追在沈戮身邊與他講明過往,沈戮也是無動於衷。
他忙著挑水、砍柴,涉獵野味,整整一個上午,宋珩的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沈戮依然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直到宋珩脫口而出一句:“難道陛下不怕朝廷的人追到這裏,將整個村子都屠戮了嗎?”
他這才一怔,回頭看向身後的宋珩。
宋珩敏銳地意識到這才是沈戮最為在意的事情,當即乘勝追擊道:“同昌帝眼下已經知道陛下還活著了,連東宮娘娘都在陛下身邊,對於同昌帝那賊人來說,簡直是一網打盡的好時機,就算陛下不怕他們,但東宮娘娘被他們抓走折磨的話,陛下又該如何?”
他略微沉吟,蹙眉道:“我實在不懂你口中的這些事,我名號封無,並不想過問紅塵糾葛,難道我無心皇位,那幫人還欲趕盡殺絕不成?”說罷,便提著木桶離去了。
這一次,宋珩沒有追上去,他已經十分清楚沈戮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奇異的是,不管他記得也好,忘記也罷,東宮娘娘始終都是他的軟肋。
“天底下竟有這般為情愛而生的愚蠢男子……”宋珩嘴上這樣說著,轉而又想到了自己,亦是沒有資格評判沈戮的所作所為了。
而身後草叢裏傳來部下謹慎的問話聲:“宋大人,不如直接綁走了陛下吧,再這樣耽擱下去,隻怕會——”
宋珩厲聲截斷他道:“不是說了三日麽,急什麽!”
“可是……”
“找紙筆來。”宋珩忽然道。
部下有些錯愕地質疑了一聲,但也不敢不從,隻得立即去辦。
宋珩則是沉下臉色,他握緊雙拳,心意已決,必要逼迫沈戮擔起天子應負的責任。
到了晌午光景,封無提著一隻野兔回去村中茅屋時,發現溪娘不在。
張家孫女告訴他溪娘去城裏取藥了,她的喉嚨總要用特殊的草藥來敷,半年前開始,城裏有個藥館的老板不知怎麽地找到了溪娘,還願意不收分文地來為溪娘治喉嚨。
“半年前……”封無呢喃這字眼兒,心中覺得有些蹊蹺。
直到窗外在這時飛來了一隻隼,他一眼就識出那是天清門飼養的隼,趕忙抓過來,果然發現隼的爪子上有書信。
他二話不說地拆開來看,匆匆掃過信中字跡,眉頭逐漸皺起。
寥寥幾語,“速回”二字令他心煩意亂。
想來是師父知曉了他蹉跎在此處的事情,出於無奈,他也隻得回去道觀應付師父,便決定溪娘回來之後再做商量。
當天夜裏,溪娘被張大哥的牛車帶了回來,她喉嚨上的傷疤經過藥草久敷,的確是逐漸變淺。
封無不知該如何與她開口此事,一直待到眾人都睡下了,他還是有些難言。
可師父催得急,他明日必須返程,便悄悄地來到溪娘身旁,喊醒了她。
所幸她睡得也不踏實,他隻輕輕拍了拍她肩頭,她就醒了過來。
隨他出去了茅屋,溪娘有些困惑地看著他,問道:這麽晚了,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封無深深吸進一口氣,垂了垂眼,斟酌著話語同她道:“我……”他頓了頓,再一次試著問:“我想帶你回去道觀,你願不願意?”
溪娘還是搖了搖頭,她回道:不是說過要和我一起留在村子裏嗎?為何又提起了道觀?
他無奈地喟歎一聲,總覺得無法和她講明實情,緩緩抬起頭,凝視著她的眼睛,“沒什麽,隻是忽然想起了道觀的事。”轉而又探手撫著她脖頸處的淺淺疤痕,沉聲道:“敷過草藥,的確有所好轉。”
溪娘笑笑:那位醫館郎中說,若堅持下去,我說不定會恢複聲音的。
“你何時還要再去?”
他要我再過五日前去。
封無蹙起眉,心想著自己再快,也無法在五日內從道觀返回村子,實在是放心不下溪娘,便同她道:“你隨我來。”
溪娘被他牽去了樹林中,老樹上係著一匹馬,溪娘有些奇怪這馬兒是哪來的,尤其是馬鞍,看上去非常名貴,連韁繩的裝飾都是龍紋金扣。
封無當然不會告訴她這是宋珩送來的馬,不僅如此,還有寶劍、金銀和華服,隻不過那些都被他拒絕了。
這會兒,封無先把溪娘抱上了馬去,自己隨後翻身上馬。
一路朝著深山老林中前去,頭頂月光從樹椏間篩落下銀芒,封無早已熟悉了此處地勢,他握著馬韁,迎空一甩,烈馬幾乎飛馳在山林之中。
很快便來到了樹林深處,巨樹叢生的林中,地勢迷亂,高草瘋漲。
直到停在了山巔上,封無順勢勒住了韁繩,他率先下馬,探出手去,將她抱了下來。
溪娘不由地抬頭仰望夜空,驚覺此山浩瀚如海,巒峰相連,雲朵在皎月的照耀下,更是美不勝收。
她竟不知此處有這樣美景。
封無站在溪娘身後,伸出長臂,穿過她肩頭,指著山澗湍急的瀑布說道:“那裏一到了夜晚,就會有許多螢火蟲飛出,我近來睡不著的時候,都會獨自來此欣賞這景色,那會兒便總想著要帶你來上一次。”
溪娘凝望著不遠處的瀑布,心中卻有些不安地暗暗道:瀑布那般湍急,若不小心跌入其中,必會喪命。
封無牽過她的手,朝瀑布那頭走近一些,直到螢火蟲在瀑間浮現時,他才見溪娘的臉上溢出喜悅笑意。
那些飛舞在身邊的小蟲閃閃發光,如璀璨星辰。
真美……溪娘的嘴唇動了動。
他打量著她笑臉,感慨地說道:“你比這景色還要美。”
溪娘一怔,麵露羞容,而夜風吹來,他身上又輕又軟的道服撩撥過她臉頰,令她情不自禁地紊亂了呼吸,耳根也漸漸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