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告禦狀
金鑾殿上,氣氛壓抑得如同外麵的雨天兒。
“參見父皇!”
“恩。”
裴瑾年餘光掃過旁邊,滿臉淚痕的喬舒逸,頓覺刺眼。
眸色一沉。
他不動聲色地直立身子,兩手交握在前,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像是來看戲的客人。
“陛下!微臣家門不幸,出了這等不忠不義之輩!”
“還請陛下收回成命,取消婚約,以免禍及殿下啊!”
咚咚咚,沉悶的響聲響徹大殿。
喬舒逸三聲響頭後,便將腦袋埋了起來,像是鴕鳥一樣苟著。
裴思南嘴角向下,麵色晦暗。
他看了看外麵的天,眸子陰沉得能滴出墨來。
又瞥見小三兒翻白眼兒的模樣,一陣頭痛襲來。
“喬舒逸,三殿下已到,你將事情始末詳細說來!”
“微臣遵旨!”
喬舒逸抹了把眼淚,顫巍巍地起身,朝著裴瑾年恭敬一拜。
委屈地訴說著喬晚種種惡行。
洋洋灑灑,罄竹難書!
什麽不尊父母,毆打嫡妹,肆意屯糧導致糧食短缺,不仁不義。。。
樁樁件件拉出來,都足以將一個女子釘在恥辱柱上。
一旁的劉玉溪眉頭緊皺,眼中凶光一閃而過。
他急切地想要張嘴,可瞥見裴瑾年的神情又收了回來。
孫臏不可置信地看著喬舒逸,似乎不相信那位謫仙一樣的女子會是這樣一個陰險狡詐、視財如命的人。
“陛下,臣認為,此等妖女應當流放寧遠!留在京城隻會繼續禍害百姓!”
蘇青義憤填膺,恨不得將這個啃食百姓血肉的人千刀萬剮。
眾位大臣紛紛複議。
“微臣本以為此女隻是擅長巧言令色,沒想到品性敗壞,如何能當得起殿下皇妃!”
“眼下暴雨剛過,仍小雨連綿,糧食何其重要,她竟然借此機會大發國難財,其心可居!”
“陛下,臣認為,應當將其斬立決!以儆效尤!”
“三殿下,此女並非良配,您一定三思啊!”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裴瑾年的耳朵很快被灌得滿滿的。
而他的目光卻始終盯著麵前的喬舒逸,猩紅的血絲透著死氣。
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你說的這些千真萬確?”
“當然,微臣句句實言!”
喬舒逸被看得一陣慌亂,可臉上卻敢不顯露分毫,仍是一副痛苦萬分的模樣。
痛心疾首,又羞愧難當!
“好,那就好!”
裴思南見兒子鬆口,以為他想通了!
畢竟是老三自己求的這門親事,若是他執意袒護她,縱使這個喬晚千萬般罪過,他也不願意逼兒子。
“瑾年,如此這般,那朕就。。。”
“父皇,且慢!”
裴思南神情一頓,到嘴的話愣是咽了回去。
裴瑾年將身子麵朝喬舒逸,逼近兩步。
“喬大人,你說她囤糧,是什麽時候屯的?”
“就是暴雨之後!”
喬舒逸斬釘截鐵!
“可我怎麽記得是下雨前呢?”
“殿下定是被逆女蒙蔽,確實是雨後才屯的!”
裴瑾年笑了,陰霾的麵容上一雙晶亮的眼睛透著戲謔。
“父皇,兒臣懇請您將京城的糧店管事帶來,證實一下!”
裴思南擺了擺手,禁衛軍很快領命退去。
陰雨天氣,吹過來的風都是冷的。
喬舒逸縮了縮脖子,腦門上的汗水已經將頂戴邊緣浸濕。
難道這三殿下就這麽喜歡那賤人?
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他才不相信喬晚有那個本事能未卜先知,沒有任何風聲的時候突然屯這麽多糧食。
不是作死麽?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蘇青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旁,眼神輕蔑地撇過裴瑾年。
似乎在嘲笑他一腔真心喂了狗!
眼盲心瞎!
禁衛軍動作很快,五個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被帶到大殿上。
裴思南一挑眉毛,這管事的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草,草民參見陛下!”
幾人抖如篩糠,腦袋愣是不敢抬起來。
剛才店裏突然闖進幾個衙差,看著比官府的人還要凶。
說什麽陛下有事兒要問話。
沒等自己反應過來就被扔在馬背上。
一路狂奔而來,早飯都要吐出來了!
本以為是被打劫,喊了幾聲,就挨了兩下子。
沒想到真的是陛下!
“朕問你們,最近是否有人突然大量采購糧食?”
幾人腦子一時間卡殼,楞呼呼地反應半天。
蘇青忍不住嗬斥。
“陛下問你們話呢!從實招來!若是有半句虛言,定按律法處置!”
掌櫃幾個哪見過這種陣仗,當即一邊叩頭一邊爭先恐後說著。
“是,是有人一下子買了很多!”
“對對,都把我們庫房買空了!”
“我們也是這樣!”
蘇青嘴角上揚。
“是什麽時候買的?”
“就下雨前兩天,我還高興終於有地方放新糧了!”
“是是,我們店裏也是,我還約這掌櫃的晚上喝酒來著!”
喬舒逸臉色一變,顫抖著指著幾人。
“你們!你們一定是被喬晚收買了!才替她作偽證!”
掌櫃的一愣,原本鬥雞眼兒,這會兒瞪得跟牛眼似的,臉都要皺到一起。
“這位大人,我們沒有說謊!”
“陛下,我們說的是真的!”
“大人,可不能這樣冤枉小的!”
原本幾人頭一回麵聖還緊張得要尿了,可被冤枉後,膽子卻大了起來。
說謊可是要殺頭的!
頓時又氣又急,瘋狂輸出。
“陛下,那麽多糧食,我們運都運了半天兒,周圍百姓都看見了!”
“是啊陛下,我們當時還雇了三輛車,店裏車輛不夠,我們還去借了一輛!”
“那天天兒挺悶的,旁邊賣糖葫蘆的老頭兒還羨慕我來著!”
。。。
裴瑾年臉色陰沉,嘟囔著臉,像是被長輩責罵的孩子,搓著手,一言不發。
心裏卻早就樂翻了。
自己派人護著的,什麽時候買的他能不知道?
就是不明白喬舒逸為什麽這麽想讓喬晚死!
從那天她被傷成那樣,他就很想知道了!
喬舒逸臉色慘白如紙,跪在原地身子不停地顫抖著。
為什麽會是這樣,大好的天兒囤糧食?
怎麽跟他想的不一樣?
腦子飛快轉著,緊咬的牙關像是最後的倔強。
“陛下!微臣被逆女蒙騙,她這是想要害死自己的親生父親啊!”
“她故意安排人透露給微臣屯糧的假消息,知道微臣忠心愛國,一定會稟明陛下,這是故意要讓臣殿前失信啊!”
“嗚嗚嗚!”
堂堂七尺中年男人,哭得稀裏嘩啦,像是一個被拐騙的婦女,委屈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