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地是非
對於漫迷來說,編の輯部應該是一個神秘而又神聖的地方。無論是永垂不朽的傳世名作,還是淹沒在浩瀚書海中的無聊廢漫,都是經過漫畫家與編の輯共同創造的結晶。那麽,為什麽有些作品可以名利雙收,有些卻隻是過眼雲煙?除了漫畫家自身的創作才能之外,相信與“編の輯部”這個“生產”漫畫的地方也有密切的關係。
近年來,以編の輯部為題材的動畫作品漸漸增多。少年漫畫如《食夢者》,女性向作品如《世界第一初戀》,這些作品對編の輯部的刻畫都越來越真實,曾經神秘而又神聖的編の輯部終於在讀者麵前揭開麵紗。但是,漫畫畢竟是漫畫,無論多真實都是經過創作後的作品。
接下來我們將看到幾個真實的故事。漫畫家與責編,漫畫家與腳本家,插畫家與小說家,這3組關係就是漫畫創作過程中最容易發生矛盾的關係。希望他們不愉快的經驗可以給大家提一個醒,不要再讓這些悲劇翻來覆去地重演了。
作編糾紛: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不按他說的畫就不過稿。”——渡瀨悠宇vs《革神語》前責編i
就在今年1月21日,《不思議遊戲》和《夢幻妖子》的作者渡瀨悠宇在自己的博客“日月之聲”上發表了一篇名為《重製版的原稿!怎麽畫都畫不完》的博(現在已經刪除了部分內容)。
正在進行《革神語》重製版第3卷修改工作的渡瀨悠宇在博中抱怨了責編i的種種行為。她說:“當初,我心中已經對《革神語》有一個基本構思了,我也把故事以後的情節發展告訴了當時的責編i,但是我現在回想起來,他完全沒有明白我的話、我的意思、我的設想。他不管我的想法,強迫我按照他臨時想出來的意見修改,反複讓我修改原稿,必須要改到完全符合他的意思,不然就不過稿。他自己沒看懂的地方,哪怕是非常重要的地方也不問青紅皂白就刪除了。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我又混亂又憔悴,感到沒有創作欲,已經被逼到想要放棄畫漫畫的地步了。”責編i的態度給渡瀨悠宇帶來很大的壓力,以至於見了責編後會有腹痛和嘔吐的現象,可見心理壓力已經嚴重影響到她的身體狀況。
渡瀨悠宇說,責編i的兩句名台詞就是“請多為讀者想一下”和“我是數一數二的編の輯”。責編i的態度令渡瀨悠宇身心俱疲,以至於寫到:“我明白了i先生,我已經累了,如果必須按照你說的畫,那就不是我的作品了,幹脆你給我畫分鏡吧?我照著你的分鏡畫就行了。”
當然,這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現在《革神語》已經更換責編。但是,因為責編i的過度幹涉,令渡瀨悠宇對故事的開篇部分極不滿意,所以才有了後來的《革神語》重製版。渡瀨悠宇希望以此來還原自己心中真正的《革神語》的故事。
博發表兩天後,也就是1月23日,渡瀨悠宇就刪除了博中關於責編i的內容。她說:“我錯誤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給相關人士帶來困擾,所以刪除了。”她解釋說,自己的本意是希望大家明白推出《革神語》重製版的原因,而不是想抱怨責編i。
博刪除後,這件事就可以暫時落幕了,但是從中暴露出的問題依然值得大家深思。責編究竟應該對漫畫作品幹涉到什麽程度才不算過度幹涉?漫畫家可以接受的底線是什麽?這件事由始至終都是渡瀨悠宇單方麵的陳述,責編i並沒有任何表態,所以現階段對責編i口誅筆伐是有失公允的。但是,無論責編i提出的修改意見是否有道理,他令漫畫家產生如此強烈的抗拒心理,至少在態度上是失敗的。
從博中可以看到,責編i為了不讓漫畫家反感,搬出了讀者擋刀,經常說“請多為讀者想一下”。其實這是正確的,也是日本責編的慣用方式,但是渡瀨悠宇最大的疑問應該是“責編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不明白我對整個故事的構思”。如果責編想讓漫畫家自服口服地聽取自己的意見,必須比漫畫家更了解這個故事,而不要讓漫畫家心有不甘,認為:“我深思熟慮後想出來的故事,憑什麽要按照你當場想出來的意見修改?”如果漫畫家認為責編也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提出修改意見,應該就會更容易接受了。
幾原邦彥監督在製作《美少女戰士》動畫版的時候就曾說過:“我反複看過很多次原作,可以說我對原作的了解程度已經超過原作者(武內直子)了。”作品都是漫畫家的心頭肉,希望責編這名手術醫生在動刀的時候,多考慮一下“媽媽”的感受。
相愛相殺:雙人組合的漫畫版權之爭
“《軍雞》是我獨立創作的作品。”——繪者田中亞希夫vs原作橋本以藏
2007年,由鄭保瑞執導,餘樂和郭品超主演的電影《軍雞》上映。這部電影的原作其實是一部日本同名漫畫,故事講述曾經是優等生的少年成島亮刺殺了自己的雙親,被送進少年院改造,他在這裏拜一名空手道高手為師,學會空手道後出獄進入格鬥界。
這部作品與普通宣揚暴力的格鬥漫畫不同,表現了格鬥的負麵影響,指出格鬥是一種暴力手段,而且還反應了90年代後期日本社會和人類心理陰暗的一麵,是一部影響力比較大的作品。《軍雞》最初在《漫畫action》(雙葉社)上連載,後來轉移到講談社的《evening》上繼續連載,但是2008年1月卻突然停止連載。
當時編の輯部並沒有對停止連載的原因作出解釋,所以這件事被粉絲稱為是“謎之休載”。後來負責作畫的田中亞希夫在博客上發表了一篇帶有成島亮手辦照片的博,說:“大家好久不見。我是成島亮。雖然我很久沒有現身,但是我並沒有死。最近有點事情。我一定會回來的,要等著我。誰也不能殺死我。”
不久之後,大家終於知道田中亞希夫說的“有點事情”是什麽事情了。原來他把原作橋本以藏告上了法庭,要求確認自己對《軍雞》的著作權,並要求橋本以藏把單行本的著作權費1億5千萬日元退給
自己。
根據當時的報道,田中亞希夫說:“當初連載時,橋本以藏隻提供了一份非常簡單的大綱,故事情節和人物設定,以及劇中台詞全都是我自己寫的。”他主張:“《軍雞》是我自己獨立創作的作品。”在漫長的等待之後,2011年《軍雞》連載終於又重新回到了《evening》。《軍雞》此前已經出の版了25本單行本,隨後發售的單行本第26卷上,“原作:橋本以藏”的字樣就被刪除了。
《產經新聞》的漫畫專欄作家夏目房之介還對此事做出評價:“漫畫界很少有簽合約的習慣,原作者和漫畫家的分工也很**。不過著作權收入一般都是對半分,這也難怪會引起漫畫家的不滿。但是,漫畫家大部分都是很老實的人,所以很少有人會告上法庭。”
在漫畫創作過程中,不僅漫畫家和責編會鬧矛盾,就連關係更加親密的繪者和原作者之間也容易發生摩擦。從夏目房之介的話中可以聽出,最好的辦法還是事先簽の約,把雙方的權利和義務規定清楚,這樣即使日後產生糾紛也有理可循。
其實不僅是在日本,類似的事件國內也發生過。《長安幻夜》就爆出一段關於繪者韓露和原作麵堂兄之間的小矛盾,導火線是因為韓露不滿麵堂兄以《長安幻夜》原作的身份申報最佳漫畫腳本獎。反正最後結果是,小說版的插畫作者由韓露變成了眠狼,韓露也開始專心創作新作《豔勢番》了。
關於繪者和腳本如何合作的問題,漫畫界裏有一對公認的“老夫老妻”,那就是合作過《死亡の筆記》和《食夢者》的小畑健和大場鶇。這兩部作品無論是畫麵還是情節都備受好評,兩人相加真的達到了相乘的效應。在以漫畫創作為主題的作品《食夢者》中,最高和秋人這兩名男主角的相處模式,在一定程度上反應了小畑健和大場鶇的真實經曆。如果橋本以藏交給田中亞希夫的分鏡稿能像大場鶇那麽詳細具體,《軍雞》未必會停載3年。如果繪者和原作在創作的過程中能像最高和秋人那樣相互理解、彼此欣賞,也就不會鬧到一拍兩散的局麵。當然,最重要的是,記得簽の約啊。
沒人權?輕小說插畫家被頻繁更換
“這是編の輯上的原因。”——《迷途貓》更換插畫家
《聽爸爸的話》作者鬆智洋的另外一篇人氣作品《迷途貓》(集英社superdash庫出の版)單行版全12卷已經完結,講述男主角都築巧與一群美少女的青春故事。2010年4月還播出了tv動畫版。截止到2012年2月大結局第12卷出の版的時候,該係列累計發行量已經突破了200萬本。
但是,與其他輕小說作品不同的是,先後一共有4名插畫家為這部作品畫過封麵。前9卷的封麵作者為peco,第10卷為《龍虎鬥》的插畫家ヤス,第11卷為冰川へきる,第12卷為みつみ美裏。更換插畫家的消息公布後,網絡上一片嘩然。
不僅如此,2011年8月,集英社《jumpsq.》編の輯部發表聲明宣布,由《黑貓》和《出包王女》的作者矢吹健太郎繪製的漫畫版因為“某些原因”而停止連載。漫畫版《迷途貓》隻出の版了兩本單行本,而且還有兩話已經在雜誌上連載,還沒來得及收錄到單行本中的故事。集英社如此突然地宣布結束漫畫版,不得不令人聯想到與此前更換插畫家有關。
那麽,《迷途貓》為什麽會突然更換插畫家?鬆智洋在2012年2月的一篇網絡訪談中談到:“我自從在台灣見過peco一次後,就再也沒有與他見麵。既然我們連麵都見不到,那麽肯定不可能爭吵。而且peco曾經帶著《出包王女》的初版讓矢吹(健太郎)簽名,非常喜歡他,所以也不可能是因為對矢吹有所不滿。”就在這時,集英社superdash庫的丸寶主編突然急急忙忙地插話說:“對不起!關於這件事,鬆老師、peco老師和矢吹老師都沒有責任。抱歉給各位老師添麻煩了,這其實是編の輯上的問題。因為沒有調整過來,所以我負全部責任。請不要再問這方麵的問題了。”
所以,現在這件事的官方答案就是“編の輯上的問題”,但是編の輯上究竟出了什麽問題就不得而知了。究竟peco是不是因為集英社讓矢吹健太郎來畫漫畫版而不滿,要求收回自己設計的角色形象,從而導致漫畫版不得不突然完結,大概隻有內部人士才知道了吧。不過,我們可以看到的是,從那以後peco就從集英社superdash庫轉到角川書店mediafactory的mf庫j畫插畫去了。看來這次更換插畫家事件令peco結束了與superdash庫的合作。
提起這件事是因為想告訴大家,除了漫畫家與責編、漫畫原作與繪者的關係之外,插畫也是一個很容易引起糾紛的地方。其實國內也發生過一起引起熱議的事件,之所以會引起關注是因為這件事涉及到一個非常高能的關鍵詞——郭敬明。
當年,郭敬明憑借《幻城》一夜成名後賺得盆滿缽滿,以160萬元的年收入成為《福布斯》雜誌公布的“2004年中國名人榜”綜合排名的第94名,而為《幻城》提供了13張插圖的楊詩彥總共卻隻拿到1300元的稿酬。於是楊詩彥要求停止《幻城》出の版發行銷售,賠禮道歉並賠償經濟損失10萬元。在這件事情中,郭敬明與楊詩彥之間同樣是口頭約定,楊詩彥收到稿費後也沒有寫收據。最後楊詩彥有沒有得到賠償筆者並不知道,但是後來出の版的《幻城》新版中刊登的插畫,已經變成《蒼天錄》作者林夕畫的新圖了。
在許多小說都是低價買斷的現在,插畫低價買斷似乎也很順理成章。但是,這是因為輕小說現在並非暴利行業,區區小錢不值得作者和插畫家和出の版社撕破臉皮去追究。不過,一旦像《幻城》這樣的熱銷作品大量湧現,為出の版社帶來大量收益的時候,創作者不滿足自己的稿酬也是情有可原。
當然,簽の約依然重要,但是條款不要太霸王。無論是《迷途貓》還是《幻城》事件,如果出の版社可以保證創作者的利益,相信這些事情就不會發生了。殺雞取卵並非生財之道,希望出の版社可以多為創作者想一想,雙贏才會有未來。
結語
從上麵的3組關係中可以看出,其實漫畫創作並非是孤獨的、自我的。漫畫家在創作過程中會接觸到很多人,與這些“相關人士”相處得是否愉快,會直接影響到故事情節的發展和漫畫家的身心健康。一旦炸彈被點燃,犧牲品不僅是人際關係,更是自己嘔心瀝血創作的作品。與人相處是一名學問,特別是與最親近的責編、原作和作者相處。
在編の輯職稱考試的教材中,曾對作者和編の輯的關係作出一個很準確的總結,那就是“戰友關係”。漫畫家不是責編的祖宗,責編也不是漫畫家的閻王,既不是上下級,也不是好閨蜜,而是站在同一個戰場上、同生共死的“戰友”。其實這種關係可以拓展到與漫畫家有合作關係的原作者中。在日趨激烈的競爭市場和瞬息萬變的潮流傾向中,漫畫家與他們應該是一起浴血衝殺、攜手作戰的人。即便是在被繁忙的工作壓得喘不過氣的時候,也不要把與自己並肩作戰的戰友錯當成了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