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君劫

第十五章怒下

炎火躍到王莽身邊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針製住了王莽身上的幾處大穴,阻止王莽流血流死。炎火下針快而準,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給人施針,這也完全靠炎火的聰明和對‘論醫史’研讀,當然炎火用的針隻是秀寧繡盒裏的普通針而已,他可不敢用自己的‘靈針’給人止血。

確定傷者暫時保住了性命,炎火才站起身來。奇怪的是,從炎火施針開始到結束,四周的黑衣都沒有動過。

“你們這麽多人怎麽欺負一個快死之人?”炎火沒有看見之前的搏殺,所以才怎麽問。

黑衣們沒有開口,他們隻是靜靜地站著,在等待首領的下一個命令。

“嬉嬉!欺負?!小子,你用詞似乎不妥,你應該用‘殺死’一詞才對。”白衣首領還是站在他該站的地方,輕鬆地說道,對炎火的出現他好象絲毫不在意。

“殺死!?那你們為什麽要殺他,他做錯什麽事了嗎?即使他錯了,改了就行,為何要殺他?”炎火問。

“好有趣的小子,他的確做了件錯事,而且錯的很厲害,我給過他機會,可他依然做錯了,所以我要殺他。你這麽關心他,我開始懷疑你和他早就認識,或者你一直在等他。”

“不!我不認識他。我隻是追他而來。”炎火指了指白衣首領旁邊的三兒。

“哦!追他?”白衣首領笑問道,但沒有看三兒一眼。

“我隻是想問問他為什麽要監視我們。”炎火問。

“是這樣啊!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但那之前,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

“好,你問就是。”

“我很好奇。不知道小子你麵具下的長相如何?我真想看看。”

“我長什麽樣跟你有什麽關係?”炎火開始有點喜歡臉上的麵具,帶上麵具他人看不見自己長什麽樣。

“有很大關係。”白衣首領說。

“什麽關係?”炎火又問。

“我這個人最不喜歡人死後才去看人長什麽樣子。”

“你是說我會死,為什麽?”

“嬉嬉!為什麽?好問題。因為我要你死!”說完,白衣首領笑著對三兒說:“如果你還想留著腦袋吃今天的晚飯,你知道該怎麽做吧!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其實炎火出現的時候,三兒就想衝上去把炎火撕了,讓主人知道人是跟蹤他來的,那等待他的隻有一種下場,可沒有主人的命令,他不敢動,組織中的鐵律:擅自行動就是死。反正橫豎都是死,他也隻有賭一把,賭主人會給他一個機會,他知道主人總喜歡給人機會。

結果他賭贏了,機會來了就千萬不要放過,三兒也總是這樣告戒自己。在他拔刀以前,他也想過能追蹤著自己到這裏的人,也絕對不是泛泛之輩,但要和主人比起來,當今江湖的高手都不足為懼。

三兒從接到命令到出擊,隻有眨眼的功夫,他不想給對手太多反應的時間。他對自己的輕功很有自信,別說在江湖中,就是在組織中能追上他身影的人少之又少。更驚人的是,他的刀比他的人更快,快到使人懷疑:江湖第一的快刀手——葛一刀能不能在他麵前把刀撥出來。

可就是這樣的快人快刀,第一擊居然落空了,他甚至連對手是如何躲閃也沒有發現。這時三兒才想起一句老話:一山還比一山高,強中之有強中手。

“我不想和人打架,也不想傷害別人。”炎火像鬼魂一樣出現在三兒的左身。

三兒向左一刀橫劈過去,這一刀同樣落空了。除神誌不清的王莽外,在場的所有高手都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自己的驚奇。

開始鎮定自如的白衣首領這時也皺起了眉頭。他的眼睛是在場所有人中唯一能跟上炎火身影的。“步伐淩亂,毫無章法,但卻快的出奇!?”眼睛能跟上是一回事,身體能跟上又是另一回事,白衣首領自問沒有那樣快的速度跟上對方,所以他下了一個決定。

“書上也說過殺人是不對的,我在山中時,野獸雖然可惡,但我也不曾殺死過一隻。”炎火一邊躲閃一邊勸說道。

三兒現在哪裏能聽進這些,殺死炎火他自己才能活。雖然他的刀是越劈越快,但依然是刀刀落空。不知道是因為心急如焚,還是因為內力消耗過快,豆大的汗水從三兒的臉上流下來。當他劈到第一百一十一刀的時候,終於才停了下來。

見對方不劈自己了,炎火也停了下來。而白衣首領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炎火站的位置剛好背對著他,而且不足十米,所以白衣首領出手了。

白衣還有個習慣,自己從不輕易出手,但一出手那就是十成功力。絕對不會給對手留下任何僥幸的機會。白衣也相信,如此近的距離,哪怕是組織裏那幾個和他同級的人物,也不可能在他十成功力的一擊下生還。

當炎火察覺到身後的強大氣流而轉身時,已經晚了。一雙不帶任何血色的手已經拍到炎火的身上。

“砰!”一聲巨響。

沒有任何的懸念,炎火的身體像一顆炮彈撞進了樹林,隨之而來的是樹林中數棵大樹倒塌。

白衣出擊得手後,好象沒有太得意的神情,他反而看看樹林方向,又看看自己的雙手,然後搖搖頭自歎道:“難道是我太久沒有出過手,忘記了那種感覺,怎麽剛才仿佛擊打的是一塊石頭。”

“一,去林子看看那小子長什麽樣子回來告訴我,如果他還沒有麵目全非的話。”白衣吩咐道。

“是!主人。”一黑衣向林子躍去。

“好了,處理那個廢物,找出他身上的東西。”白衣繼續吩咐手下。

“是!”三個黑衣走向王莽。

白衣來到呆滯的三兒旁邊,還是笑道:“可憐的三兒!我給過你機會了,但沒有想到你如此不濟,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吧?或者你心存不甘,想我來幫你。”

“屬下不敢!”三兒絕對不會讓自己的主人幫忙,因為他知道那樣自己死的過程絕對會超過一天一夜。沒有任何猶豫,一刀之後,三兒就快速解決了自己。

黑衣們對同僚的死去沒有任何的反應,甚至連波動的眼神都沒有,仿佛這種事情他們早已司空見慣,人命對他們來說本來就如草一樣,反正說不定那天這樣的命運就回論到他們自己,擔心別人還不如擔心自己。

可能是因為這片林子的風水不好,注定今天林中的樹木得不到安寧。當一號黑衣人‘飛’出林子的時候,幾棵大樹因他的身子又應聲而塌了下來。

一號黑衣的身體像爛泥一樣撞到了地上,剛好落在白衣身邊。但白衣根本沒有去看上一眼,因為他睜大了的雙瞳,正死死的盯著從樹林裏走出來的炎火。

看形體,聽聲音,對方隻不過是不個十幾歲的小孩。如果今天不是親眼所見,白衣絕對不會相信在這個世上能在全無防備的情況下,接自己全力一擊還安然無恙的人。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人,那人絕對不是人,而是怪物。別人可能不知道,可白衣恰恰知道這個世上有幾隻怪物。在那幾隻怪物麵前,他白衣連一隻螞蟻都不如。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今天在這裏又遇見一隻。

“人家做了錯事,你要殺人家,我出來勸說,你要殺我,你手下隻是沒有殺到我,你就逼他自殺,你還算是人嗎?野獸都從來不傷害自己的同類,我看你連野獸都不如,你說你該不該死。你剛才打我,我雖然很疼,但我也不想和你計較,但該死的是,你知道你剛才一掌毀了我什麽嗎?毀了秀寧姐留給我的繡盒,這個繡盒是秀寧姐留給我的唯一思念之物,它可能會陪我度過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尋仙之旅,可你現在把它毀了,你說你該不該死。我說過我連野獸都不曾殺過,但你以上的種種連野獸都不如,那今天我就要試試殺一隻野獸都不如的東西。”

對於炎火的憤怒之言,不知道白衣聽進去了多少,可能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白衣遇到過很多高手,很多種武功招式他都見過,但今天他遇到的,既然是一個用身體和速度,招式完全不會,卻招招殺人的高手。看似瘦弱的身體,卻強悍無比,身體就是他的武器。

沒有任何招式,對方的動作反倒是像一個胡鬧的小孩在亂舞著手腳,隻不過他每一次揮動手腳都會有一個人影被砸了出去,變成一灘血肉。一個個往日縱橫江湖的殺手手下們,在自己麵前變成一堆堆爛泥,白衣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不逃走?難道是因為沒有拿到那件重要的東西?還是因為自己已經被對方這種另類的殺人方式所迷。

白衣在自己四十年的生涯中殺過很多人,多得讓他自己都忘記到底有多少,但他殺人從來沒有讓自己的衣服上染過血,江湖中也沒有人能讓他的衣服上染血,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衣服第一次染上鮮血,那鮮血居然是自己的血,當然這血也是最後一次。

血腥之後,一切都仿佛安靜下來。

炎火甚至感覺到身上的血還是熱的。

也許是因為炎火壓抑自己太久太久了,對父親的恨,對秀寧的愧疚,對親情的向往……從出生到現在,善良他得到的東西太少太少,現在連唯一的繡盒也毀了。情感的釋放讓炎火失去了理智。可清醒之後,炎火又顯得那麽的迷茫,對於第一次殺人,第一次殺怎麽多人,這樣的事實讓炎火接受不了,炎火看著自己滿身的鮮血問自己:“這還是我自己嗎?為什麽我會變成這樣?”所以他哭了。

“難道這是你第一次殺人?是覺得殺人是一件殘忍的事?哈哈!笑話!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強者生存的世界,今天不是你殺了我們,就會是我們殺了你。你身為一個強者,如果你一開始就對我們起殺手,你不會失去你心愛的東西,還可以救下那人,可你現在不但失去了你心愛的東西,甚至也救不了那人,因為他和我一樣快要死了。”口吐鮮血的白衣笑道。

白衣的話讓炎火沉默了。“在我心裏,父親的身影總是代表強者,我從不敢出要求他,質問他為什麽那樣對我,我也不敢去尋找我想知道的答案,因為父親強大的身影總是擋在我的前麵,我總是企求,希望父親可以關心我,我總是在逃避,要不是我逃避,我怎麽會想到假死,秀寧姐又怎麽會為了我尋死,在秀寧姐死前,我本就有了去知道一切真相的實力,為什麽我要選擇逃避啊!”想到秀寧,炎火忍不住又是一陣潸然淚下。不過,他現在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切的東西,隻要自己有實力就可以去爭取。

書上知識的感觸,遠遠沒有親身經曆的事物來得強烈,未經世俗的炎火就仿佛一張白紙,寫什麽上去就是什麽。白衣的話,完全改變了炎火對事物的看法。

“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我總是得不到我想要的東西了。以後我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絕對不會再讓我心愛的人或事物離我而去。而我想要的東西,想知道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再選擇逃避,如果有誰敢阻止我,那他的下場將會和你們一樣。”炎火擦幹眼淚,堅定地說。

“哈哈!對!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臨死之前,對於一個殺死自己的對手的**,讓白衣覺得很滿意,至少他覺得經過他的**,眼前這個強大的對手以後絕對不會是一個正派人士,所以他笑了。“我現在也明白一件事,剛才我應該讓手下纏住你,自己逃跑,這樣我也不會死在你這個怪物手裏。”

“哼!你不可能逃得掉。”心誌的轉變讓炎火說話的語氣也重了不少。

“為什麽?雖然你很快,但我那十幾個手下也不是一般人物,纏住你片刻是沒有問題的。”

“我的武器決定了你不可能逃掉,你知道我的武器是什麽嗎?”

“不知道,但我現在快要死了,還是想知道一下。”

“是針!”

“哈哈!針!”白衣輕笑,可當他看見‘千蜂針’瞬間從炎火的身體射出布滿四周的時候,他就再也不笑了,反而嚴肅的道:“你果真和那四個老怪物一樣,不是人。這次我輸得心服口服。”

白衣的話,炎火聽的莫名其妙,於是問:“那四個老怪物是誰?和我一樣是修真者嗎?”

“你以後…以後就會知道,因為…他們是不會放過你和…..”最後半句,白衣沒有再說下去。因為死人是不會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