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秀

第39章 單口喜劇王算什麽?我要當喜劇之王!

演播廳內,舞台上出現新的霓虹燈牌,一眼望去是碩大的“愛”和“想”字,字體氣勢恢宏、行雲流水。節目組每回錄製都會微調舞美,力求跟比賽主題一致,彰顯競爭的激烈程度。

兩側的選手席位也逐漸變少,隨著十六強選手誕生,候場區座位少了一半,不再像突圍賽時人頭攢動。

兩組的主題分別是“愛”和“想”,“愛”組率先進行表演,除了領頭的北河外,小蔥填詞“戀愛”,王娜梨填詞“熱愛”,他們將依照抽簽順序表演,最後跟“想”組共同發布名次。

同伴都忙於表演,楚獨秀獨自坐著,偷瞥一眼程俊華。他照舊是隨和從容、淡定帶笑的模樣,安靜地注視著舞台,跟其表演風格差不多,慢悠悠的綿裏藏針。

撞風格必輸,如果想擊敗大佬,要選他的反方向。

楚獨秀沒把握靠文本深度贏,決心用表演及情緒頂上去,但她也不知能否發揮好,時不時活動一番肩膀,讓身體保持興奮的狀態。

後台裏,尚曉梅和謝慎辭緊盯錄製,同時欣賞起“愛”組的表演。如果說“想”組的看點是楚獨秀和程俊華,“愛”組巔峰對決就是北河和路帆。

“我怎麽感覺這回話題都特別正能量……”尚曉梅詫異道,“大家不約而同開始感動煽情了?”

謝慎辭分析:“半命題的限製作用吧,題目舉例的詞就那些,很多人思維陷進去了。”

半命題賽是自填詞作文,圍繞關鍵詞展開表演,但能聯想到的詞匯就那些。除了北河的“無愛”外,大多數選手的詞匯正常,兜兜轉轉就是那些,很難不跟旁人相撞。

這個現象在“想”組更為突出,上台選手基本都聊起夢想,一次兩次倒還好,聽到第三次會膩,連笑聲代表及觀眾也逐漸遺忘內容,注意力鬆散起來。

台上,蘇欣怡跟選手交流結束,哭笑不得道:“我發現這組好像選手們的誓師大會。”

羅欽握拳,模仿道:“類似高考前那種,衝刺30天!我要做脫口秀演員!”

蘇欣怡頷首:“沒錯,大家都聊了自己講脫口秀的起源。”

舞台一側,小蔥和王娜梨表演結束,坐到楚獨秀的對麵,跟她相隔整個舞台。他們聽見笑聲代表的評論,不由長嘶一聲,交頭接耳起來。

王娜梨:“怎麽感覺這評價不像好話?”

“相似題材有點太多了吧。”小蔥道,“而且說實話,大家會講脫口秀,基本就那幾個渠道,先是做開放麥觀眾,後來覺得自己也能講,不然就是看過節目,然後辭職全力以赴,大差不離都這些。”

少數演員填詞“不想”講躺平文化,但多數都會提及自己逐夢經曆。

王娜梨望著對麵的區域,那邊隻剩下四五個人,包含楚獨秀和程俊華。她擔憂道:“那後講的人不是很吃虧,主要素材來回來去就那些。”

小蔥:“所以還是同主題硬碰硬,比誰段子厲害了。”

正值此時,場上傳來介紹聲:“有請下一位選手——楚獨秀!”

楚獨秀排在本組第五名,程俊華排在本組第七名,中間恰好隔一位選手,讓人暗歎抽簽的巧合性。

熱烈的掌聲中,楚獨秀快步上台,她在麥克風前站穩,沉著地拿起話筒。

下一秒,轟隆的音效響起,舞台上燈牌驟亮。“敢想”二字如巨型幕布,在她身後瞬間展開,分毫不差地將她夾在中間,有一種完美對稱的震撼感。

強烈燈光使人炫目,台下觀眾驚呼出聲。

“哇……”羅欽以手掩麵,心底頗感新鮮,小聲道,“這詞打出來比‘夢想’有衝擊力。”

蘇欣怡點頭。

台上,楚獨秀穿著檸檬黃外衣,在絢麗燈光下格外亮眼,甚至沒被燈牌掩蓋光輝。

“大家好,我是楚獨秀。”

她沒像過去般長鞠一躬,反而自如地來回走動,直接就開啟了表演,語氣吊兒郎當:“我從小就是一個敢想的孩子,相信肯定有人跟我一樣,童年時總會有狂妄的天真,糾結自己長大該上清華還是北大。”

前排觀眾唇角微彎,忙不迭伸手捂嘴。

“我還沒上小學,就開始想這個,有選擇困難症,我是什麽時候,放棄這個念頭呢?”楚獨秀停頓片刻,輕輕地挑起眉,聳肩道,“就是有一天聽說,世界上有所學校,叫做麻省理工。”

她聲音激昂起來:“北大清華立馬就不香了,我興高采烈地跑去問我媽,‘媽,麻省是我們國家哪個省,離文城遠不遠啊,我長大要考到那裏去,我要讀麻省理工’!”

“我媽都愣了,她說‘你可真敢想啊,你那是想讀大學嗎?你是想收複阿美莉卡’!”

第一聲爆笑在場內響起,如同幹草堆上落有火星,隱隱燃起燎原之勢。

前幾場話題都是夢想,難免讓觀眾感到無趣。現在,沉悶氛圍被她的荒誕一掃而空,任誰都會被她囂張而離譜的話逗樂。

程俊華一怔,他仔細端詳起楚獨秀,好似咂摸她今日表演,陷入深思的表情。

眾選手同樣亢奮起來,忍不住從座位起身,如同嗡鳴的蜂群。

北河:“天呐——擼起袖子硬幹啊!”

路帆:“一下子就把觀眾打醒了。”

“她今天換風格了,情緒變得特有勁。”小蔥驚道,“不是AI單身狗的金屬感了。”

如果說楚獨秀在命題賽是冷靜陳述,現在就換成輕鬆活潑的表演風格,偶爾還在舞台上小步蹦躂,處處流露意氣風發的感染力。

楚獨秀等觀眾笑完,隨意地晃著腦袋,嘖嘖道:“就是這麽狂妄,就是這麽敢想,購物平台幫大家把價格打下來,我差點幫國家把美國簽證打下來。”

“我說句實話,要是小時候的我來上節目,根本不在乎什麽單口喜劇王。”她擺手,“什麽北河,什麽程俊華,不認識,沒聽說過,沒麻省理工強。”

“單口喜劇王算什麽?我要當喜劇之王!”

楚獨秀拍了拍胸膛,露出得意的小模樣:“相聲、小品、脫口秀,樣樣都被我承包,春節聯歡晚會變成我的專場,隻有等我講累的時候,才能有歌舞節目來串場!”

“我手握世界的笑聲命脈,恐怖分子都被我的幽默嚇跑,我的段子就像奧林匹克聖火,象征光明與和平,隻要在央視一號演播廳響起,就通過廣播、電視、新媒體傳到各個城邦。”

她高聲道:“到那時,網友也不吵架了,鍵盤俠也不抬杠了,所有人都會呼喊‘停止一切戰爭,都來看春晚,獨秀開講了’!”

此話一出,笑聲轟動,如同冷水濺進油鍋,發出喧嘩的起哄聲。

舞台上兩燈驟亮,竟有兩名笑聲代表拍燈,更是將現場氣氛推向**。

“不行,有點過於好笑。”羅欽拍下按鈕,想強忍住笑意,肩膀卻在發抖,“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好笑。”

明明文本沒釋放爆點,但配合她激越的情緒,瞬間就效果加倍,讓旁人振奮起來。

王娜梨笑得合不攏嘴,她好半天才緩過來,聲音樂得發顫:“有一種不顧人死活發瘋的美。”

小蔥附和:“精神狀態不佳的幽默,對嗎?”

屏幕前,尚曉梅摸了摸下巴,感慨道:“謝總,你別說,這種異想天開的風格,有點你平時跟人交流那味兒。”

都不知是厚臉皮,還是在胡說八道。

謝慎辭:“?”

楚獨秀見台下人笑得前仰後合,一本正經道:“都不許笑,我不信你們沒有靠腦補暗爽的時候,明明大家童年都這麽敢想。”

“不是在家披著床單幻想自己是公主,就是在學校裏搞個幫派叫‘四中青龍幫’,再不濟總想過全國人民都給我一塊錢吧!”

由於她的話,場內笑聲餘波**漾,一浪接著一浪。

楚獨秀:“人要是敢想,真的很快樂。我小時候成績一般,長相也就算端正,跟我姐截然相反,少不了被別人比較,但我從沒有自卑過。”

“那時候,學校會在公告欄貼年級第一的照片,初中一共三年,我姐就占三年,簡直才貌雙全。”她說道,“但沒關係,上帝開一扇門就要關一扇窗,我姐好看卻人緣一般,我人緣好卻長得一般。”

“我姐企鵝號裏沒加幾個人,但我企鵝號裏都是想加我姐的人。”

台下笑聲陣陣。

“有一回最可氣,有個男生要企鵝號就算了,居然還來一句‘雖然你沒你姐漂亮,但也還可以,要繼續努力’。”

“拜托,他都說這話,我怎麽可能交出我姐企鵝號?”楚獨秀驚道,“我直接問‘能把你哥企鵝號給我麽’?”

“他說‘為什麽’?”

“我說‘我不用繼續努力了,漂亮沒有用,出去誰看國家時尚,那都是看國家實力。我可是差點幫國家收複阿美莉卡的女人,要你哥企鵝號還不行麽’!?”

飽含力量的話直刺雲霄,帶來無法壓抑的生命力。

下一秒,她情緒收攏,接著雙臂環胸,上下掃視一番,挑剔地點評:“雖然你沒你哥帥氣,但也還可以,要繼續努力。”

場內狂笑不止,聽著都要斷氣,也促使第三燈亮起。

舞台燈光被徹底喚醒,酣暢淋漓的表演比內容更催人大笑,就像把人帶回無拘無束的童年,說著傻兮兮的話,卻也傻乎乎地樂。

“就是這麽敢想,風言風語從不聽,狂妄就是我童年的製勝法寶,自尊心絕不會受傷。”楚獨秀待眾人笑完,語氣逐漸平緩,露出懷念之色,“什麽時候變化的呢?”

“我開始不敢想了,主要也想不到了。我高考分數就那樣,想要選個好專業,就選不了好學校。我相貌能力就那樣,長得帥的不敢聊,長得醜的看不上。我貧嘴扯淡就那樣,再說世間有沒有幽默,好像也沒什麽兩樣。”

“我不再狂妄天真,也變得不敢想了。”楚獨秀低頭,嘟囔道,“當然,不算完全不敢想,偶爾會想想小行星,期盼它將地球炸了。”

她單手握拳,咬牙道:“我有時候望天,恨不得對它喊‘小行星,我不準備在央視一號演播廳炸場了,你直接把春晚語言類節目都炸了吧’!就要黑暗與‘核平’,核彈的核!”

眾人彎起嘴角,卻不再是爆笑,而是理解的笑。

楚獨秀無奈地歎息:“我去不了麻省理工,連來海城錄節目,我媽問我‘能不能拿第一’,我都覺得被羞辱和冒犯了。”

她扼腕道:“朋友們,但我以前真不這樣,要是小時候的我,肯定會大聲說‘單口喜劇王算什麽?我要當喜劇之王’!就是這麽敢想!”

“好可悲,因為做不到,我不敢想了。‘對不起’變成我的座右銘,被人批評也不敢還嘴,生怕是我能力真不行,更別提說出理想或夢想,想都不敢想,肯定被人嘲笑。”

觀眾們沒有發笑,但都緊盯著她,堪稱全神貫注。

場內多種情緒流轉,楚獨秀卻絲毫不慌,依舊沉浸在自我表達之中。

“我好想找回過去的快樂,我要狂妄天真的敢想!”

她伸出一根食指,猛然指向腳下舞台,鏗鏘有力道:“從此刻,在這裏,我要改變,我不要在成長中失去敢想,我要在歲月中變得敢做!”

伴隨擲地有聲的話語,觀眾席響起如潮掌聲,蘇欣怡都忍不住鼓掌。

下一刻,楚獨秀停止表演,她在台上取出手機,慢悠悠地摁亮屏幕。

其他人露出意外之色,原以為段子到此為止,不知道她還想做什麽。

“好了,三位笑聲代表老師,麻煩企鵝號都給我一下。”楚獨秀遞出手機,又恢複吊兒郎當,“簡單地自我介紹,我是差點幫國家收複阿美莉卡的女人。”

她驕傲地揚起下巴:“我已經成長了,變得敢想敢做,現在不光帥哥的企鵝號,美女的企鵝號我也敢要!”

壓抑的情緒如岩漿般噴發,沒人料到她如此Call Back,連明星嘉賓都被驚得笑倒。

蘇欣怡掩嘴笑:“可以可以,沒Q加微信行嗎?”

眾選手同樣歡呼出聲,佩服於她末尾的反轉。

“天呐——”

“我也想要蘇老師的Q,加完推給我。”

“詭計多端!詭計多端!”

楚獨秀像聽見選手哄笑,還煞有介事地招手,大度道:“行了,雖然你們沒他們有名,但也還可以,要繼續努力,以後我的春晚,讓你們來串場!”

“謝謝大家,我是楚獨秀!”

沸騰的歡樂中,她朝氣地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