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讓善良的人去殺人
我慢慢地挪動著腳，走到籠子旁邊。
黑暗中，我看到沈安之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裏，低著頭。
我看不到他的臉。
但是我卻能感受到他的悲傷和絕望。
他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著。
白色的道袍上沾滿了血色。
他的身邊，是兩個已經被啃食成殘肢的屍體。
因為屍體的神經還沒有壞死，殘肢還在動，似乎還想要掙紮著爬起來。
“對不起.......我不想的，對不起......”
沈安之口中喃喃著，帶著哭腔。
而一旁的白大褂卻露出滿意的笑容。
“吃飽了，就沒有危險，這是我唯一不滿意的地方，我更希望他永遠暴戾。”
白大褂說這些話的時候，就像是在說一隻沒有感情的野獸。
人，之所以是人。
應該是抱有一顆善良的心。
可是我旁邊這個白大褂，比裏麵已經變成怪物的沈安之更讓人覺得陰冷可怕。
我靠近鐵柵欄，靠近沈安之，輕聲叫著他的名字：“沈安之，我來看你了。”
沈安之依然垂著頭。
重複著剛剛他口中所說的話。
他整個人都崩潰了。
白大褂轉過頭望著我：“他還有感情，我還需要繼續研究，所以韓先生，你......”
他話還沒有說完。
就被我鉗住衣領，一把推到對麵的牆上。
我心裏皆是憤怒。
“為什麽要把人變成怪物？為什麽要用他做實驗？！你們為什麽不用自己去做這些惡心人的試驗！”
我一句接一句，已經不想再隱藏自己內心的厭惡。
白大褂一點都不生氣，反而笑盈盈地看著我：“韓先生，這不是我們之前說好的嗎？”
“說好什麽？”我壓著嗓子說道。
白大褂伸手，想要將我從自己的身上推開。
但我抓得太緊，根本就沒有給他反抗的機會。
所以，他便放棄了抵抗，歪著頭笑看著我：“你幫我們騙沈安之，而我們幫你拿到沈家的家產。”
我的頭嗡的一聲。
這個韓逸，出賣朋友，出賣國家！
我對自己現在這具身體厭惡到極致。
白大褂笑著指了指我的手：“放開吧，他很快就會餓，到時候，我們誰都跑不了。”
我依然咬著牙，不肯鬆開他。
“韓兄？是你嗎？”
那聲音很輕，顯得有氣無力。
我鬆開白大褂的衣領，回頭。
便看到沈安之滿身雪白的道袍，滿手是血的抓著欄杆。
他正在看著我。
“把門打開！”我重新回頭對白大褂說道。
“你確定？”白大褂唇角微勾。
“確定，我想跟他聊聊。”
白大褂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如果進去的話，很可能就出不來了。”
“打開！”我低吼。
白大褂拿出一串有些生鏽的鑰匙：“鑰匙富江先生知道你是現在的樣子，恐怕會不高興。”
“打開！”我重複地說道。
白大褂點頭，將我推開。
鑰匙的聲音聽上去叮叮當當的。
讓這個空曠的走廊顯得更加壓抑。
隨著鑰匙的聲響，我聽到旁邊那些牢籠裏，有淅淅索索的聲音。
到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旁邊的每一個牢籠裏都裝著人。
他們恐懼的眼神，扒在鐵欄杆上，癡癡地望著我們的方向。
他們身上穿著質樸的衣服。
臉上帶著黑髒的汙漬。
但是，他們卻沒有大力反抗。
就像是一個個不需要被馴化就能聽話的寵物.....
不，不是寵物。
他們想要活著，卻卑微地希望獵人能大發慈悲。
可以，這些獵人，怎麽可能會放過他們？
隨著鐵門被拉開，我回過神，不假思索地走進籠子。
剛一進去，背後的白大褂就將大門重新關上。
他一副審視的目光看著我：“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到時候，我會如實回複給富江先生。”
我不想跟他多說什麽。
沈安之的身體在顫抖：“不要靠近我，我......不能控製自己.......”
說不怕，是假的，即使我現在並不是在用自己的身體。
我站定在原地：“沈安之，別怕，我......”
沈安之的聲音突然開始發生了變化，嗓子裏發出咯咯咯的聲音。
一如我十八歲那年，第一次被惡鬼附身後所發出的聲音。
我微微一頓。
是否一切，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我終於找到了一切的根源？
我不知道。
門外的白大褂慌了神：“如果你不出來的話，我就走了！”
我隻瞟了他一眼。
兩秒鍾後，他便滿眼驚慌地離開。
我上前，看到沈安之正在努力控製著自己的身體。
“別.....別過來，你快走，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沈安之的聲音也顫抖著。
我反而靠近沈安之，小聲說道：“我不是韓逸，我要救你。”
沈安之眼神閃爍：“來不及了。”
沈安之沒有詫異我不是韓逸這件事，隻是在說這件事來不及。
原來我的猜測沒錯，他早就知道我不是韓逸。
沈安之默默地搖著頭：“韓兄，我知道你的好意，我知道你會來，我也知道，我終究逃不掉。”
我想起，道教是會卜卦的。
雖然我不知道沈安之的卦象最終寫了什麽，但我不想放棄。
沈安之的手指逐漸開始發生變化。
他倒吸一口冷氣：“我不想傷人，我本想救人於水火，可現在，卻要在人命麵前迷失方向，韓兄！”
我看著他：“別怕，我們出去之後，我一定幫你想辦法，我認識一些人，或許能救你！”
現在，我已經沒有剛才那麽怕他。
我抓著他已經開始變異的手，背對著他，看著鐵窗：“沈安之，想辦法，把這個東西弄開，我帶你離開！”
背後的沈安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的手，能感覺到所接觸到的皮膚越來越冰涼。
“沈安之，你.......”
我一邊說話，一邊回過頭。
卻被眼前的一幕震撼。
其實剛剛，我並沒有看清楚變成怪物的沈安之到底是怎麽將那兩個瘦小的蠢貨啃食幹淨的。
因為牢籠裏沒有燈，實在太黑了。
而現在.....
我仰起頭，才能看到對麵的沈安之。
他的樣子看上去太古怪了。
就像一個巨型的八爪魚。
張牙舞爪的樣子，吸盤蠕動著。
“沈安之.......”我喃喃地說道。
我能清楚地看到，沈安之正在努力控製自己。
但最終，他控製不住。
猛地傾下身體，超我的方向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