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好像,劇情這麽走,是不是有點不對了!
“人最怕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母親心中也就這麽一絲念想,才跋山涉水跟著我們孤兒寡母幾人一路從惠城北上京中。母親原本年事也高了,這一趟當吃的苦都吃過了,也就是心裏記掛著侯爺早前說的話,想著要同侯爺一道逛逛京中,了此心願。如今侯爺不在,這就是母親心中的支撐,是母親這趟來京中的始末,不然,怎麽好勞動母親跟著我們折騰一遭?又怎叫人不惆悵的?”
阮陶說完,又握緊手帕捂住鼻尖和嘴角,跟著輕泣幾聲。
輕泣的時候,還不忘餘光瞥了眼賀媽。
賀媽當即會意,遂上前“苦心”勸說道,“哎喲夫人哪,盧老太醫不是才剛囑咐過嗎?您自己這頭還需得將息著,不能再出岔子了!原本侯府出事,您在家中就昏倒過幾回,這一路就是隨行的大夫一直照看,等到京中還是熬不住,將老夫人和大人,夫人都嚇得不輕。盧老太醫一再囑咐,夫人萬不可仗著自己還年輕就這麽不將息身子!這往後的路還長,侯府上有老夫人,下有還府中的公子小姐們,夫人您就算兩頭兼顧著,也得照顧好自己,老夫人這處的事先緩緩,先聽盧老太醫的話,萬不可再因為這些事情傷神了!”
原本隻有阮陶自己聲淚俱下,眼下隨著賀媽的加入—— 苦口婆心的勸阻,再加上標誌性的抹眼淚又怕夫人看見的動作,真就衝淡了早前阮陶忽然開口的突兀感,反倒覺得阮陶是在壓抑許久之後的流露……
賀媽這都點盧老太醫的名了!
盧老太醫是太醫院院首,更是天子禦用的太醫,除了深得天子信任,盧老太醫在京中和朝中都有著很高威望。盧老太醫叮囑的事,就不是空穴來風。再加上南平侯府和傅伯筠的遭遇,確實,很容易讓府中的孤兒寡母陷入絕境……
激烈的自我掙紮,一時半刻沒有停下。
阮陶這處又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又是南平侯府和阮家兩頭兼顧無暇,還是才昏倒了三兩日……
傅伯筠一輩子倨傲,怎麽死後,讓自己妻兒母親落得這幅模樣?
刀劍無眼,生死都置之度外,哪裏還能顧忌旁的?
賀媽繼續,“夫人,就算是想替過世的侯爺和老夫人著想,也聽聽老太醫和大人,夫人的話。大人,夫人終究就您一個女兒,夫人守了您幾晚沒合過眼,您這頭還需得考量著大人和夫人這處。初到京中,這哪有一件容易的事?您要再有個什麽閃失……”
賀媽說完,便轉過身去,一麵掩著衣袖,一麵擦著眼淚。
海淩塵也愣住。
這……
哎。
可是……
但!
哎。
海淩塵,你自己可別犯糊塗啊……
呼!
真要命!
你有這閑工夫,自己去打打獵不好嗎?
實在太閑,去冬泳也行啊!
那是傅伯筠的母親,和你八竿子打不到一處的關係,你跟著瞎摻和什麽你!
傅伯筠的母親……
—— 我母親?(笑容)她是天下間最有意思的老太太,牌九桌上最不講理,也最不需要講理,大多數時候很膽小,又有時候膽子很大。有一年夏日遇到滑坡,我們被困山間,山間有野狼,她自己都嚇懵了,卻一直擋在我身前,我那時候也是第一次深刻得知道,當你有想守護一個人信念的時候,你可以有多強大!
—— 哼!你還要倒吊我多久?
—— 不急啊~等我給你說完我家老太太……
—— 傅!伯!筠!
—— 哦,那要麽我倆今晚遇到野狼也行。
—— 你……你!你是烏鴉嘴嗎!喂!傅伯筠,你這張烏鴉嘴!
……
腦海中的浮光掠影,讓海淩塵眼眶再次莫名沉默卻濕潤。
鬼知道的!那晚上他和傅伯筠並肩作戰,他從未覺得這麽酣暢淋漓過!
那種可以將後背托付給旁人的信賴……
那種,也可以永遠相信,對方會強大到在你每一次站不起來時,喚的那聲“海淩塵”!
—— 海淩塵!起來!
—— 海淩塵!躲開!
—— 海淩塵!趴下!
—— 海淩塵,我是不是很重?那你也得背我走回去,我這是因為救你受的傷!
——(惱意)傅伯筠!你不把我倒吊在樹上,我們兩個就不會大半夜還在京郊!如果你不是烏鴉嘴,我們就不會京郊半夜遇到野狼!如果不是你……
—— 吵死了,海淩塵!這還受著傷呢!流血呢!剛才被狼爪子撓了,沒力氣了!你能不能不要學狼崽子吵啊?
—— 誰是狼崽子!喂!傅伯筠你給我說清楚!誰是狼崽子!你才是狼崽子!你全家都是狼崽子!
—— (無奈)喂,海淩塵,你小……
—— 幹嘛!啊~
(一起摔出去!)
—— 我就是告訴你前麵有坑,看路~
(……此處省略哀怨的一萬字……)
—— 傅伯筠!我是不是遇上你就沒好事!
—— 我怎麽覺得,你遇上我,你特幸運呢!
—— 行行行!黴運都給你!收好不送!
—— 烏鴉嘴!
……
海淩塵隱在袖間的指尖死死攥緊。
—— 當你有想守護一個人信念的時候,你可以有多強大!
—— 我怎麽覺得,你遇上我,你特幸運!
—— 我母親?(笑容)她是天下間最有意思的老太太……
海淩塵心一橫,沉聲道,“嫂夫人,還是我陪老夫人去吧。”
海淩塵重新看向阮陶,“我合適。”
沒有人比他更合適,陪著老夫人一起……
那天晚上,他同傅伯筠從京郊回京的一路,他聽傅伯筠洋洋灑灑說了一整晚自己的母親。
他同老夫人,不算“陌生”……
所以,在京中,他是比旁人都更合適。
譬如,知曉老夫人喜愛馬吊;老夫人認識的字,都是從馬吊秘籍上學來的;老夫人會悄悄在苑子裏烤地瓜;老夫人會在傅伯筠父親臉上畫烏龜;但老夫人會踢一腳都比不上的毽球,那是傅伯筠童年時候的歡樂;老夫人還會的東西很多,但大都是旁的侯門主母不會的;但同天下間所有的母親一樣,老夫人也會鬧別扭,還會做氣得傅伯筠想摔門而出的事,但剛剛跨出母親的苑門,又後悔了,母親能看到的,和他能看到的是不一樣的,不能拿自己的目光去要求母親……
傅伯筠其實孝順。
但不是愚孝。
傅伯筠這樣的人,總是一幅高高在上的倨傲模樣;他以為傅伯筠說起自己的母親,會謙恭,甚至避而不談,卻沒想到傅伯筠口中母親,就是一位很有趣,也貫穿了他整個一生的老太太。
他同老夫人不曾見過,但其實,算認識老夫人許久了。
所以,他同老夫人也不算全然陌生。
就當,傅伯筠當時從獠牙下救了他,他還傅伯筠的,也應當……
海淩塵都沒意識到自己不斷在給自己洗腦。
而賀媽&侍從都:???!!!
侍從驚呆了,三公子這是又在節骨眼兒上犯什麽渾了!
賀媽則是看向阮陶,有些詫異。
沒,沒想到這麽容易。
她才開口說了不到兩句,還沒到著力點,不至於就這麽……
阮陶倒是幾人裏最輕鬆的。
行了,至少洋蔥手帕暫時可以收起來了!
目的達到了,就沒必要再繼續“哭”下去了。
其一,海淩塵對傅伯筠的濾鏡,應當比她早前想象中的還要更深,更大些,並且,海淩塵自己還不怎麽覺得,他應當有虧欠傅伯筠的事,所以,就連讓他帶老夫人遊京中這種離譜的事情,海淩塵竟然都會答應,看來,海淩塵同傅伯筠之間的故事,應當不淺……
其二,初到京中,她也需要做一些事,見一些人。
其中就有國公爺。
國公爺未必會見她。
又或者,她貿然去見國公爺,即便不會吃閉門羹,但也不會有太深的交談。
但傅伯筠的賬冊裏,有一匹萬金難求的馬,是贈予了禁軍指揮使,禁軍指揮使又轉贈於海國公。
也就是說,禁軍指揮使曾經出麵,替傅伯筠拉攏過同海國公得關係……
這件事很微妙了。
微妙就微妙在於,傅伯筠同新帝之間的芥蒂不輕,但新帝對海國公的信賴根深蒂固,海國公在朝中軍中數年,不可能傅伯筠同新帝之間的狀態,但海國公還是收下了那匹馬……
此事的蹊蹺程度遠大於曾二的鋪子。
傅伯筠又素來不是省油的燈,更不會做無用之事。
海國公這處,應當有她想知道的東西。
再退一萬步,替海國公“修理修理”這個孫子,讓這個孫子聽話些,南平侯府日後在京中就等於多了國公府的幫襯。
“那我明日就來,老夫人這處可方便?”
海淩塵其實性子幹脆利落。
既然答應,就真的放在心上。
阮陶還沒開口,就聽偏廳外急急忙忙的腳步聲跑來,“夫人!”
海淩塵和阮陶這處都停下來看向來人。
即便宅子裏的下人都不是從惠城帶來的,但到底都是阮侍郎看過的人,不至於平白無故一驚一乍,尤其是還有客人在的時候。
“怎麽了?”賀媽嚴厲。
客人在,豈可沒有禮數!
但小廝知曉不說是實在不行了,小廝一麵喘氣,一麵盡量描述清楚,“平安侯……平安侯和夫人將他們家的公子小姐,還有貓都帶來了!眼下正往夫人這處來,應當快到了。”
好家夥!
全家老小,連貓和狗都帶了……
小孩子在,阮陶正尋思著稍後怎麽做才周全,也不至於嚇倒幾個孩子;誰知一旁的海淩塵“嗖”得一聲起身了,“竟都抱著自己孩子欺負到別人家孤兒寡母頭上了!”
阮陶:!!!
好像,劇情這麽走,是不是有點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