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把人家趕出了宅子!還搶了人家的貓!(4)
平安侯夫婦遇上母親,就是不講道理的遇到了更不講道理的。
但更不講道理的,手裏不僅還握有地契,苑子裏還都是侍衛,而且,全家上下都通通住進來了;宮中的內侍官來過,太醫來過,左鄰右舍今日也算來了,就已經算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平安侯夫婦就算是將所有的地契連帶屋頂上的瓦都吃了,這事兒也沒有回旋的餘地。
而且,傅毖泉肯定,就算是平安侯夫真要吃屋頂上的瓦,母親也有法子能收拾到一處去。
今日無論是文鬥武鬥,吃虧的都隻能是平安侯夫婦!
母親同她講過平安侯的事,她也知曉平安侯府夫婦的心思;所謂垂死掙紮,是可以起步於吃地契,但絕不可能隻止步於吃地契而已!
果真,隻見平安侯夫婦回過神來之後,兩個人迅速眼神溝通,一看就是來之前就做好了準備,一套接著一套的。
賀媽看了看阮陶,悄聲道,“夫人,看模樣,這兒還得再鬧騰上一陣子呢!我先讓人端張太師椅來?”
阮陶眨了眨眼。
哦,還可以有這種操作?
雖然她知道賀媽一慣給力,但沒想到還可以這麽操作!
這感覺就像是出差路上你忽然累了,助理說她現在就去搬張沙發來……
轉念一想,確實好像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場景!
她沒有賀媽有經驗!
阮陶內心雖然驚訝,但還是淡定頷首。
一旁,賀媽已經開始行動了!
隻見賀媽一個利索的眼神,跟在傅毖泉身後的丫鬟婆子就瞬間會意。低聲嘖嘖兩聲,很快,四五個人就跟在這婆子身後相繼退了出去。
旁人的注意力都在平安侯夫婦這處,很少有人注意到這裏。
傅毖泉也隻看到賀媽在母親跟前附耳,但是沒聽清具體說什麽。
又見身後的幾個粗使丫鬟和婆子在得了賀媽的眼神之後都相繼退了出去。
傅毖泉猜,是有重要的事去做——且十有八九與同平安侯府有關。
母親留了後手,傅毖泉心中沒有絲毫懷疑。
明明留了後手,方才還同平安侯夫婦說此事讓她處置——有人的心眼兒,像馬蜂窩一樣多……
思及此處,平安侯夫婦這頭也從剛才懵懵的狀態中回過神來,口中還是滿滿的宣紙和墨水摻和在一處的味道,味道也還有些上頭!
許晉安看向平安侯夫人,平安侯夫人當即默契伸手,先是捂住嘴角,然後再捂住脖子,接著是心口,再是腹部。
一臉痛苦的表情,好像中毒一般,難受得開不了口!
許晉安見狀,連忙上前扶住,“夫人!夫人!夫人你這是怎麽了!”
賀媽和傅毖泉見狀都頭大!
之前就這樣來過一次昏倒了!
這次又故伎重演。
怕不是稍後還要再昏倒另一個?
這事兒今日還了結不了,又換下日,然後日複一日,每日都賴在宅子裏?
帶來的這堆孩子和貓狗,總不能讓他們自己回去,所以還得收留這些孩子和貓狗?
不止賀媽和傅毖泉,旁的侍衛和仆從也跟著頭大!
雖然有些仆從是一直在京中的,也知曉平安侯府衰落一事,隻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麽都是世家出身,印象中的平安侯府還不至於淪落到這種地步。今日又是吞紙,又是拖家帶口胡攪蠻纏,眼下又故技重施,也算開了眼界!
更多的侍衛和仆從都是從惠城跟過來的,知曉夫人是有手段的,所以即便眼下平安侯與夫人表演得再投入,但夫人沒吭聲,這些侍衛和仆從都不動彈,卻也不緊張或慌亂。隻是初到京中就遇上平安侯府這攤子事,頓覺同惠城相比,京中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就這樣,平安侯扶著平安侯夫人。
苑中的侍衛和仆從們麵麵相覷著,有緊張的,也有不緊張的。
總歸,在平安侯夫人“痛不欲生”的時候,先前出去的幾個婆子和丫鬟又折回了。
盡管平安侯夫人這處已經很“艱難”,但是這處的腳步聲還是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對!
也包括平安侯夫人自己!
雖然她演技超群,但是剛才她也留意到好幾個丫鬟婆子得了賀媽的吩咐暫時離開了,她還在想去做什麽了!
好家夥!
竟然是去搬太!師!椅!!
她都在這裏“疼痛難忍”了,阮陶竟然讓人搬太師椅過來……
這是準備坐下來,慢慢看?!
一時間,許晉安和平安侯夫人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演了!
阮陶的心思,根本沒辦法揣摩啊!
許晉安和平安侯夫人都頓時頭疼!
傅毖泉也滿頭黑線!
虧她方才還以為母親是在運籌帷幄!
結果運籌帷幄的是太師椅!
傅毖泉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是!
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用普通人的思維來想母親!母親她從來都沒有做過普通且平凡的事!
譬如眼下,太師椅都搬來了,但不光有太師椅,太師椅一旁還有茶幾,茶幾上還有茶盞和水果,甚至點心!
不得不說,母親是懂得怎麽氣人和磨人的!
平安侯夫婦再怎麽作,在母親麵前也是大巫見小巫!
又譬如當下,紫米已經上前替母親鬆鬆肩頸。
母親是真當這處是戲台子,一麵看戲,一麵吃茶,一麵按蹺……
平安侯夫婦就算不氣死也得愁死,關鍵是根本猜不透母親的態度,眼下,根本是整個人都驚呆的狀態!
阮陶自己也是驚訝的狀態啊!
雖然但是,這超出預期的體驗感,忽然讓整個走過場的過程都份外愉悅起來。
“夫人,力道要輕些嗎?”紫米輕聲。
是輕聲,不是悄聲。
阮陶搖頭,“不必,這樣挺好。”
紫米繼續。
阮陶整個人都是很放鬆的狀態,然後似乎是想起什麽一般,又吩咐道,“今日秋高氣爽,天氣適宜,敷個麵膜吧”
紫米應好。
“抗皺,緊致,提亮膚色那個。”這次是悄聲。
紫米會意去準備,如此,海南接替了紫米上前繼續替阮陶聳肩膀。平安侯夫婦驚呆的下巴眼下還在地上,忘了拾起來。
阮陶這裏也好像忽然想起了平安侯夫婦,歉意道,“不好意思,昏倒了幾日才醒,實在沒辦法久站。兩位別介意,繼續。”
繼,繼續?
這回,許晉安和平安侯夫人都不是傻眼,是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阮陶一麵端起茶盞,一麵淡聲道,“既然你們不繼續,我替你們繼續。”
許晉安夫婦僵住。
阮陶放下茶盞,平淡道,“你們賴在這裏不走,口口聲聲說你們是好意,給南平侯府初到京中的家眷落腳之處,所以暫時搬出去;但地契白紙黑字,上麵還印了平安侯你的指印,這處宅子就是南平侯府的私產,我想什麽時候拿回就能什麽時候拿回,不需要考慮你們什麽時候暫時搬出去。”
“你明知地契之事,還來此處胡攪蠻纏,無非是認定傅伯筠已經死了,有的舊賬便能翻篇了,能蒙混過去則蒙混過去;實在蒙混不過去,你也沒什麽損失。顏麵這種東西,有則有,一旦沒有,在一人麵前無顏麵,同在無數人麵前無顏麵都是一樣的。不管你平安侯府昔日如何風光,今日早就在京中成為旁人笑柄,顏麵這東西早就不值錢了,犯不上為了這樣的東西,舍棄一處宅子,所以有沒有地契不重要,隻要我開口要回這處宅子,你都會來鬧……”
阮陶平靜說完,周圍的人都聽得目光口呆,包括許晉安自己!
而這次的目瞪口呆,同之前的目瞪口呆完全不同。
許晉安如遭雷劈。
阮陶緩緩坐直,繼續一字一句,戳脊梁骨,“你原本也沒想這麽早來鬧的,因為知曉傅伯筠死了,所有人都會同情南平侯府遭遇,你原本就理虧,這時候就更不占理,所以賀媽早前來要宅子的時候,你雖然不願意,但也搬了出來,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但是你沒想到,搬出這處宅子,忽然搬到京郊去,什麽都不便,一點都不習慣,平安侯府雖然落敗了,但你這些驕奢慣了,住不習慣,也不願意再忍氣吞聲,所以前後不過幾日,就後悔了,出爾反爾,左右顏麵也沒了,宅子能要回則要回,要不回也最差要達到目的,擠在一起同住,再慢慢地,讓南平侯府上下都厭惡同你相處,再加上長歌爵位之事,你篤定南平侯府肯定會首要顧及,不願意這些小事影響到長歌和南平侯府在京中的聲譽,所以你今日把家中所有的孩子,包括貓狗都帶來,是不準備再走了。”
許晉安愣住。
阮陶搖了搖頭,繼續道, “平安侯府家道中落,固然可惜,但你覺得誰都看不上你,也誰都對不起你,所以誰都活該遷就你,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命運對你不公平,所以理所應當旁人體恤你,但憑什麽?”
許晉安麵如死灰。
“憑你在京中終日遊手好閑,揮金如土?還是憑你每日在京中,所作所為,處處讓平安侯府名譽掃地,無顏麵對家中列祖列宗?”
“你!”許晉安想反駁,卻不知道反駁什麽!
好似全然忘了今日來的目的,因為阮陶字字句句都似一把尖刀,插在他心口上。
“我怎麽了?”阮陶順著他的話繼續往下,“我是安堂阮家的嫡女,父親在朝中為官,至兵部侍郎,朝中棟梁;我夫君雖然戰死沙場,但是他身後幾十萬的百姓免了血流成河,顛沛流離,腳下的熱土,一寸未讓!比起你,他們每個人都值得尊敬。既如此,我來京中探望父母,順道要回侯府在京中的宅子有何處不對?”
許晉安好似被她代入了語境,忽然詞窮。
阮陶微微淩目,很快,嘴角輕蔑一聲,“許晉安,並不是全天下誰都欠你!也沒有人該有義務一直欠你。今日種種,無非是你欠你自己。”
許晉安腦海中好似晴天霹靂!
阮陶說完,也慢慢將頭往後一靠,然後也不睜眼,隻提醒海南一聲,“力道稍重些。”
“是,夫人。”海南應聲。
苑中都紛紛沉默了。
就似一陣秋風掃過,葉子能落的都落了,剩下孤零零的兩片,還倔強得掛在枝頭,糾結著,還要不要繼續掛著?
要不,也跟著落了算了?
傅毖泉心中輕歎,指望平安侯夫婦自己,還不如指望母親……
秋風掃落葉,這次,許晉安是有些懊惱得直接坐在地上。
阮陶原本就同傅伯筠沒有多少交集,怎麽能指望阮陶推波助瀾?
阮陶是字字謹慎,沒有一句能讓人抓住把柄,也沒有一句……
似心中的希望落空,許晉安心底如同跌倒穀底,無限挫敗。
興許,他們原本就走不掉……
日後也走不掉。
許晉安沉默了。
“侯爺?”平安侯夫人愣住。
許晉安看了她一眼,沒有吱聲,但即便沒吭聲,頹喪,絕望和無語凝滯都寫在臉上,走投無路,便也無法再走了。
“侯爺……”平安侯夫人蹲下,伸手輕輕撫了撫他鬢角。
許晉安隻是看她。
一瞬間,平安侯夫人好似也什麽都看開了。
便也跟著什麽都說,隻是上前擁他。
許晉安閉目。
這個時候的許晉安夫婦比早前許晉安夫婦要絕望得多,這個時候的許晉安夫婦,才應當是被她逼得走投無路,無法再走的平安侯夫婦……
阮陶淡淡收回目光。
收回目光時,阮陶也覺察另一道目光在看她。
阮陶頭疼轉向傅毖泉。
傅毖泉微微攏著眉頭,仿佛想明白了些什麽,但又不是很明白,隻是看到阮陶目光看過來,她也趕緊收回目光,似乎不想讓她看見。
阮陶巴不得看不見,麵膜這處應當也不用等了,然後同賀媽說,“把我的貓抱過來吧,還有,”
賀媽:“……”
傅毖泉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