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一個清醒獨立的女性,就算穿書,也不能寄希望於他人
如果說團子已經給頌園內的夫人們一個提醒,那四四就簡直給夫人們一記響亮的耳光。
雖然方才阮陶和幾個崽崽都沒有特意提起過四四的身份,但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頌園內的世家夫人,沒有一個是白給的。
四四並不是南平侯府嫡出的孩子,甚至連庶出都不是,是從傅家遠房過繼來的。
聽說當時傅長歌體弱多病,看了不少大夫,但一直沒怎麽見起色,也不知道能不能養得大;當時先夫人正生三女兒,好像不知道是先天的緣故,還是怎麽回事,總之,沒多久就發現失明,也不知道日後能不能好。
就這樣,當時的南平侯府整個籠罩在一層陰影中。
南平侯怕老夫人和夫人每日生活在巨大壓力下,就從遠房家中過繼了傅廷安,也就是眼前的四公子過來。
四公子生性活潑好動,闖禍不斷,但確實自從傅廷安到了南平侯府之後,二公子的病漸漸好了,三小姐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但尋到大夫在慢慢治療,後來先夫人又生下了五公子和六小姐,也就是眼前的這對龍鳳胎。
所以,傅廷安雖然掛著四公子的名號,但實則同傅毖泉一樣,都不是南平侯府正經的公子。
也所以,當傅團子能流利背出這麽多詩詞,並且運用得當,行雲流水的時候,其他世家夫人隻是心驚。
畢竟,女子也不比一定要有多少才學。
南平侯府本來就是軍侯府,讓一個女兒學這麽多詩詞,也並不能說明什麽,那畢竟是河西楊家的外孫女,身上大抵是有些河西楊家的書香氣息在的。
但傅廷安就不同了!
如今傅長歌的身子已經養好了,也彬彬有禮,這兩人就已經夠了,這麽看,南平侯府這是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也不管是不是府中正經的公子,無差別卷啊!
方才是詩詞歌賦,眼下是算籌!
而且,都不是說普通算籌,而是藏在題目之後的算籌題。
就是說,普通的算籌是直接將算籌的式子列在小孩子麵前,讓小孩子根據已經列明的算籌式子去計算結果就可以了;但類似莊王妃出的這種題目,其實是隱藏在層層障礙之後的算籌題。
這類算籌題本身列算式就是一種難度了!
如果沒有辦法列出正確的算式出來,連計算這一步都沒有辦法開始!
而要真正進行到列算式的這一步,必須將列算式之前的所有工作都完成,並分析出來,才可以列出正確,並且清晰的算是,這對小孩子來說絕對不是容易事!
首先,他們要從複雜的題目中抽絲剝繭,將聽到的信息羅列出來。
而這些信息並不都是有用的,還藏了一些沒有用的。
這就需要小孩子先從這些信息裏麵去掉沒有用的,保留有用的;再從保留的所有有用信息裏提取,並優化,然後整理出一個完整的算式。再通過羅列出這個完整的算式,進入到真正的計算中來。
像傅廷安這麽大點兒的孩子,應當……
對!
在這些世家夫人眼裏,這個年紀大小的孩子應當是連題目都聽不懂的那類才是。
這又是雞鴨鵝魚之類的!
又是一口氣連說了好幾個種類參雜在一起!
對了,還有鸚鵡!鸚鵡!險些將鸚鵡這種重要的一環給忘了!
這些,對於園中的世家夫人們來說,乍一聽連她們自己都是草草一遍就過去了,沒幾人能夠記住!
更何況還要將這些種類同後麵的數量對照在一起,雞幾隻,鴨幾隻,鵝幾隻等等……
好家夥!
現在就是讓她們回憶,她們都記不住其中任何一個!
這孩子……
這孩子是怎麽第一時間就準確無誤得記住了雞鴨鵝魚各有幾隻的?
然後,還迅速對應出來了各有幾條腿!
再然後,這麽多種類的數字相加,最後得出五十六這個數字來?!
最重要的是,整個過程隻有這麽短的時間不到!
莊王妃其實壓根兒就想過有小孩子能答得出來,所以恐怕連莊王妃自己都記不得說了什麽。
這……
這道算籌題本身的難度先且不提!
光是先抽絲剝繭聽懂莊王妃這道題就不容易了!
而理解這道題,還要有常識。
譬如,什麽動物幾條腿之類的!
這才幾歲的孩子!
不僅清楚,還能這麽快反應過來?
總不能是莊王妃為了給南平侯府的孩子長臉,提前讓南平侯府的孩子準備的!
莊王妃根本就不可能做這種事!
那就隻能是南平侯府的孩子一直有在練習做這類算籌題這一條解釋!
要不怎麽說南平侯府卷呢?
要做到像傅廷安這樣的反應速度,肯定是每日都在練習,所以聽到的時候才能迅速反應出來。
但要反應得這麽快,並且還不出錯,這種練習的頻繁程度肯定遠大於京中,尤其是他們各自府中孩子的練習頻度!
就以上這些,已經夠震撼頌園中的這些夫人們了!
更震撼得是,傅廷安並沒有用任何紙、筆,或是輔助任何工具,譬如,樹枝,石頭子等用來記錄數字。
換言之,傅廷安的所有分析和計算,都沒有筆頭,都是在腦子和心裏完成的。
也就是——心算!
這需要多熟練才能做到這樣的題目,一個小孩子心算就可以完成!
而且,隻要是稍有常識的世家夫人都知曉,這不僅僅是熟練問題,還需要天賦!
也就是說,傅廷安在算籌上恐怕是一個極有天賦的孩子,才能做到這一點!
這本身看起來好像並不能說明南平侯府有多卷,但再聯想起剛才傅團子背詩詞,還有一個什麽都沒說,還沒有開口的傅長允,一點都不慌亂得站在跟前,是分毫沒有覺得自己被比下去的意思……
南平侯府,究竟讓這些小孩子提前學了多少東西,才能找準這麽大點兒的孩子每個的所長,並且,這些長處又剛好都是本身天賦的?!
而且,南平侯府已經戰死了!
但就算在戰死之前,南平侯絕大多數的時間也都一直在邊關!
老夫人又是個根本不能理事的!
老夫人連自己侯府後宅的事情都管不了,怎麽還能有餘力去照看南平侯府中這些小孩子的課業?
不是不可能,是根本就說不通!
所以,南平侯府這些小孩子的課業隻能是阮陶親自盯的。
阮陶嫁到南平侯府的時日根本不長,中途還要處置傅伯筠的後事,聽說還禍不單行,南平侯府在這之後還遭了一場大火,據說大半個府邸和府庫都被燒沒了。
南平侯府接連出了這麽幾樁大事,阮陶才同老夫人商議,舉家北上,先避避惠城這處,怕是有什麽風水不利的東西在,也正好趁北上的時間,一是將傅長歌的爵位落實了,二是將府邸修繕了。
那也就是說,除了做這些的時間,能留給阮陶卷這些小孩子的時間也不多了!
能做到這種地步,恐怕是從傅伯筠戰死的消息傳來的那一刻開始,阮陶就在卷!
頌園中的這些世家夫人心中紛紛敲了個警醒。
阮涎沫的女兒才是個厲害角色!
南平侯府的這些孩子裏,沒有一個是阮陶自己親生的。
阮陶就算是看著這些孩子擺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憑傅伯筠戰死這一條,也夠她在京中橫著走!
府中的孩子,就算各個是草包,也會有天子出麵庇護!
也就是說,她有生之年,根本就不用操心任何南平侯府的事;這些孩子原本就沒有一個是她自己親生的,等百年之後,府中有人替她送終守孝也就過了。
但阮陶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卷生卷死?!
圖得什麽?
今日出現在頌園中的世家夫人,無論哪個,家世都是京中最出眾的那一批了。
但都很清楚的一件事是,孩子小時候是放在內宅照顧的。
這些內宅女眷照顧得是孩子的衣食住行。
但真正的啟蒙,讀書,都是府中男子做的!
換言之,她們也頂多是依照著家中男子的囑咐,檢查,督促,說些勸導的花;但阮陶這處,是在代替已經過世的南平侯做教養孩子,安排課業之事。
這些都是前院做的,但都落到阮陶頭上了!
她,她怎麽接得住的?
世家夫人們紛紛錯愕著,臉上雖然沒變現出來,但心中卻是驚濤駭浪。
相比起她們,阮陶在家中是有實權的,也說一不二;阮陶這麽早就開始培養孩子,是以為她覺得重要,因為她不需要同她們一樣,還需要最重要的一環,同府中的孩子建立親厚的關係,日後好讓孩子們孝敬,尊重她們。
阮陶,她是真的不擔心嗎?
*
阮陶的確不擔心啊!
靠人不如靠自己,等這些該安頓的人和事都安頓好了,她還要好好開始自己做大做強的事業啊!
做為一個清醒的獨立女性,任何時候,對!包括穿書的時候,都不要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除自己之外的另一個身上。
求人不如求己!
阮陶嚐了一口薄脆餅。
哢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