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午夜的報警聲（01）
我和老崔簡略的掃了一眼案件信息，便根據接警中心給的地址信息，打算登門前去查探一番。
老崔在前麵走，一言不發的，似乎思維並沒有放在當下，而是被另一件事情牽引著。
大概是這三四年間與他的搭檔，所磨煉出的默契與洞悉，讓我一眼就能看穿他的狀態。
“老崔，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事忙了？”我坐在了副駕駛位，正係著安全帶。
他坐在車上，看著前方，又像是突然回過神，嘴裏說著“哦哦”。下一刻又轉過頭望了我一眼，問：“小郝，你剛才是不是問了什麽”？
“老崔，你最近是不是比較忙呀”？我又將剛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他此時陷入了思考，大概在五分鍾後才答了話，不過語氣間略顯沉重。“小郝，我最近確實有些忙，主要是私事。所以接下來的事情可能需要你多費些心”。
下一刻，他不等我回答，便是將車開了出去。
聽著他的話語，我心中有些說不清的酸意。就像是初聽到小劉離開，一種些許的悵然、慌張，隻不過這次更甚。
我們上樓到地後，那一家子齊齊整整的在屋裏等著我們。
門一打開，屋內外空氣交流轉換間，一股子黴氣被傳送了出來，直往我鼻腔裏猛鑽，此時我很想捂住鼻子拒絕被**，但考慮到禮儀方麵生生忍住了。
旁邊的老崔了，倒是麵色不改，在我之前徑直進了屋。
我在屋外停駐了不到一分鍾，發現除了這些空氣裏還夾雜著腐朽的味道。
在這裏不得不感謝我們的工種，見識過了更惡劣的氣味和畫麵，容忍能力還是挺高的，我也提腳走進屋。
他們家是本地人，這裏是一棟老房子的五樓。放眼望去，屋裏東西堆積的層層疊疊，壘成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山包。除了沙發、茶幾這一小片地，其它地方簡直快沒落腳的空隙。
那些堆積的東西裏有廢紙皮、舊報紙、舊衣服、舊鞋子，以及舊木頭之類。一看見這些個物品，我也大概知道了一進門怪味的來源。
此時，屋裏光線有些暗，不知道是朝向的問題，還是東西太多遮擋的。在灰暗的光線上，有幾十隻小蟲子撲閃著翅膀在我們周邊縈繞。
我想大概是昨天剛落了一場雨，這個季節又是白蟻分飛的時候吧。
我們剛坐下來，一位五十來歲的女人趕緊幫我們倒上了水。
“阿姨，你們有空的時候還是整理一下屋子吧。物品這樣堆積容易滋生細菌，還很容易造成安全隱患，比如被絆倒、火災之類”。我實在看不過眼，好心出口提醒著。
那個女人隻是訕笑著，未答話。
之前頻繁報警的男子叫丁思明，這位中年婦人是他的母親。他的父親則坐在旁邊，有些緊張的攥緊著手。
據丁母介紹，丁思明今年27歲，大專畢業後在一家電商平台做視頻剪輯工作。丁思明本身好學且能吃苦，工作四五年間薪資慢慢可觀起來，好的時候能達到三四萬。
於是一兩年前，他從原公司出來，跟朋友合夥注冊了一個小公司，做一些賬號孵化工作。
可惜的是，這份事業並沒有做起來，他攢的積蓄投進去全打了水漂。
半年前，丁思明和朋友衡量了這份事業的發展前景，最終選擇關掉了公司。
此後，他幾乎不再出門了，經常窩在家裏打遊戲、睡懶覺。
突然有一天，父母發現他整個人變得很活躍，直說自己要繼續大幹一番。又過了一段時間，整個狀態又開始變得低迷起來。直到最近總打電話報警，說自己被鬼纏上了。
前幾天，社區的社工建議他們兩口子把丁思明送到精神病院治療。
他們送丁思明住了一周的院，在醫院做心理治療時，醫生反饋：丁思明表達之前有參加線下的一個心靈成長課，在參加了幾次後，慢慢感覺身上有鬼纏著他。
在丁家父母講完後，我和老崔將提問的矛頭轉向了丁思明。
丁思明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顯得有氣無力的。他父母在講述的過程中，他全程沒反應，似乎講的事跟他沒有太大關係。
“丁思明，你父母講的情況，是這樣的嗎”。我頭轉向一邊，目光越過他父母，直達他身上。
“警官，我其實是在網上認識的一心老師，他主要講一些玄學的東西。比如心理能量呀，宇宙能量呀，我當時聽著覺得講得還是有道理的。
我之前自己做視頻剪輯方麵的工作，也做一些運營的，收入甩出我那些朋友幾條街。我自己做了又沒做起來，之前的積蓄全部打水漂了。
現在27歲了，別人都有事業有家庭，我感覺自己低人一等了，也覺得我這一輩子全完了。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自己會落到這樣一個地步。
後來我去參加了一心老師的線下課，他就告訴我‘不是我自身的問題，是我的心理能量不夠’。然後根據我提供的情況，說是跟我的前生今世有關係，說是我前生犯了一個大罪過，今生是來遭罪的......”。
他平靜且空洞的向我們敘述著，整體邏輯還是很清晰的，但整個狀態顯得很頹然。
我和老崔聽了前半段，結論是“這是一個遭受了挫折的年輕人”。至於後半段，什麽“前生今世”、“遭罪”感覺有點稀裏糊塗的。
心裏想著，這難道是遇上了神棍嗎？
最終，我和老崔合計一番，決定接下來到那個一心老師那裏，了解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重新回到車上，我想著以老崔往常的性子，他應該是想著趁早趕緊出發，卻沒想到他並未啟動車。
“小郝，你看今天那一家，那個丁思明是有些心理問題的吧！雖然你是個警察，體力值優於正常人，但一般遇上這種事，還是要跟搭檔一起出行”。他突然沒來由的蹦出來這句話。
“還有今天問話，也主要是丁思明和他母親講。也可以詢問一下他父親，多個視角我們收集的信息會更全麵”。他又加上了一句。
老崔的這個行事，讓我有些震驚，畢竟他往常可不會這麽婆婆媽媽的提點、囉嗦。
我這才反應過來，今天的問詢好像全程都是我在進行，老崔在旁邊更多的是觀察。
說完這些，老崔才啟動車輛。
而我卻在風中淩亂著，心裏想的是：這老崔倒怎麽像是鬼上身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