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老油條謝崇文
謝蒹葭被“禁足”的這幾天,病情一天天加重。
並非沒人管她,實在是這次的風寒太嚴重了,中間發了點低燒,錯過了宮裏的封後大典,親自來接她的嘉禾公主都覺得惋惜。
但謝蒹葭並不覺得有什麽,一場隆重的典禮而已,隻是這場主持典禮的人有些特殊罷了。
她現在全心都撲在學習佛法上,以後餘生陪伴她的就隻有這些佛經和木魚。
她想好了,她有錢,有田地和鋪麵,這些完全可以支撐她在寺廟輕鬆度過下半生,還不會被欺負,這也是她此生最體麵的活法了。
晚飯後,謝崇文從宮裏回來了,第一件事就跑到蘆月閣。
他看起來很高興,喝完謝蒹葭倒給他的茶後,就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謝蒹葭聊了起來。
聊著聊著,他聊起今天的封後大典,自然而然地提起了沈恕。
他笑道:“樂瑤,你是不知道,今天在宮裏沈恕那小子有多威風,小小年紀把大典布置得十分隆重,陛下笑得合不攏嘴,非要賞賜他些什麽。”
“隻是這小子到底年輕,不會揣摩聖心,陛下賞賜他直接要了,還說有一件私事要求陛下的恩典。”
看著謝崇文的笑臉,謝蒹葭不禁皺眉。
他為何又在自己的麵前提起了沈恕。
不過也不奇怪,他一向如此,慣會見風使舵,就連他自己的婚事也是這樣來的。
想當年,父親利用哄騙的手段贏得了母親楊氏的芳心,但他不願意在一棵樹上吊死,故而又納了徐氏做小妾,這樣不論徐淳和外祖父兩人誰贏,他的不會出事。
他自己的婚事如此,在兒女身上更是如此。
一方麵,他不拒絕盛家,另一方麵又不想放棄沈家。
莫非他是想讓自己嫁給盛景維,把謝清雪嫁給沈恕?
謝蒹葭在心裏頭猜測著,麵上卻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低頭喝著熱茶。
然後又聽謝崇文開口,“樂瑤,為父是這樣想的,你既然不願意嫁給沈恕,那就嫁給盛景維吧,爹把雪兒嫁給沈恕,這樣兩家都好。”
聽了這話,謝蒹葭不由得抬頭看向他。
她猜對了。
怪不得別人都管他叫老油條,果真是滑不留手,又想兩家不得罪,又想兩家便宜都占,完全不顧及兒女的想法。
但她還有後招,自是不會讓自己嫁給盛景維的,沒必要跟父親坦露心聲。
於是她便頓頓首,繼續喝著喝茶,這讓謝崇文不禁有些奇怪。
這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
晚間有些涼,窗外北風呼嘯,謝蒹葭早早地上床歇息。
昨晚發了低燒,今天身子還比昨天好了一些,也有了些力氣,睡覺也舒服了很多,剛躺下就睡著了。
睡著睡著,忽然聽見有人在叫自己,她困得睜不開眼,好半天強行扒開眼皮,才看清沈恕就坐在床邊。
他一身夜行衣,正在對著自己笑。
謝蒹葭腦中睡得昏昏沉沉,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她從被子裏爬出來,盯著沈恕看了一會。
她沒想到自己做夢還能夢到他,看來病得真的挺嚴重的,明天得找個道士來家裏驅驅邪。
既然在夢裏,那不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謝蒹葭微微揚起,露出一抹冷笑,繼續看向沈恕,沈恕也在笑,星眸在燈籠的照耀下泛著亮光。
她抬起手,猛地砸向對方的臉。
“啪”一聲,十分響亮,在寂靜的房間中回**。
沈恕原本溫和的笑臉瞬間變得詫異起來,白皙透亮的俊臉浮現出一個粉紅色的巴掌印。
伴隨著手掌一陣發麻後開始逐漸疼痛,謝蒹葭清醒了。
這不是……夢……
這是現實!
她來不及尖叫,快速轉身向後鑽到**的拐角處,把自己蜷成一個球,一雙剪水瞳眸死死地盯著沈恕。
沈恕“刷”一下站起身,他滿臉怒氣瞪著謝蒹葭,壓低聲響道:“你敢打我!”
盡管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仍舊把謝蒹葭嚇得抖如篩糠,她怕自己的哭聲吵醒了隔壁的紫雀和紫月,隻能死死地咬著下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她雙手合十,向沈恕做出禱告的動作,“對不起沈恕,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是在夢裏。”
話音剛落,沈恕臉上的怒意更深了。
他咬著牙,用手指著謝蒹葭,“在夢裏你就可以打人了?我要不是看你……我……”
他喘著了幾下粗氣,單膝跪在**,朝謝蒹葭撲過去。
謝蒹葭無處可躲,被他揪住了衣領子,硬是拖到床中間,然後被蓋上被子。
暖意席卷全身,她沒有剛剛抖得那麽厲害了,舒服了很多。
她把頭鑽出被子,沈恕正坐在床邊,用寬大的背影對著她。
謝蒹葭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戳了戳沈恕的背,沈恕挪了個位置,連頭都不回。
看得出來,他現在真的很生氣,都不願意搭理自己了。
謝蒹葭強忍著心裏的害怕,繼續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小聲道:“對不起啊沈恕,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
她現在真的很後悔,恨不得時光可以倒流。
沈恕是什麽人,打了他還能有什麽好下場。
這下慘了,她以後一定死得很慘……
心裏越想越害怕,眼淚都流了出來,她趴在被子上小聲哭起來,嘶啞的抽泣聲夾雜著濃重的抽泣聲,仿佛那個被打的人是她一樣。
哭著哭著,一隻寬大的手掌揉著她的腦袋,謝蒹葭抬頭看向沈恕,眼眶裏的眼淚瞬間滾落下來。
沈恕歎了口氣,滿眼都是無奈,“算了,原諒你了,別哭了,你還病著,仔細哭壞了身子。”
說著,他用袖子擦去她臉上的淚,“我能拿你怎麽辦,誰讓我喜歡你,從見到你的第一麵就喜歡你呢?”
謝蒹葭聽著他的情話,臉不自覺地紅了。
她垂下眼睫,微微歎了一口氣,“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了。”
說著,她把臉偏了過去,不讓他碰到自己。
沈恕把手縮了回去,撩開衣襟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那晚你問我,若是我負了你怎麽辦,今晚我來繼續回答這個問題。”
他說著,將手裏的東西遞給了謝蒹葭,又問道:“我想應該不算晚吧?”
謝蒹葭伸手接過來一看,這是一個錦帛製成的奏章,隻是用的不是明黃色,而是普通的銀色,比尋常用的奏章要小一些。
她有些不解地看向他,“這是什麽?”
說著,她將錦帛展開,上頭是一行行蒼勁有力的小楷。
裏頭的大致內容是沈恕會對謝蒹葭一輩子一心一意,終生不會納小妾進門,即便此生無後也不改初心。如若日後違背諾言,會將所有家產田產和鋪子全都給謝蒹葭,就連朝堂的職務也得被革除。
結尾處蓋著一方印,印上的名字是司言衡,當今陛下的名字。
她滿眼詫異地看向沈恕,杏眸因為驚訝睜得圓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