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這可是女婿孝敬給他的
印象中,父親隻有在見到母親的時候才會滿臉愁容,其餘時間都是笑嗬嗬的,可聽別人說,父親可是費盡周折才娶到的母親。
那個時候,因為曾祖父站錯隊,因為朋黨罪被貶到外地,謝氏滿門受到牽連。後來父親靠著科舉重新回到盛京,在成親的年紀,他像是一個笑話一樣追求著母親楊氏。
而娶到家後,他得償所願開始步步高升,漸漸地開始冷落母親,娶了一個又一個妾室,最後弄得夫妻兩人如仇敵一般。
謝蒹葭一直以為是夫妻之間時間久了沒感情,直到他剛剛的那句“情愛是最無用的東西”的時候,才恍然明白。
原來,父親對母親從未動過情,一切不過是為了前途和功名罷了。
而可憐的母親被他當成了向上攀爬的墊腳石,她也終於明白為何母親在臨死前要執意給自己改名字。
蒹葭,堅忍不拔,要做一個堅強的姑娘,哪怕外表再柔弱,也要好好活著。
她知道父親不愛她,更不會愛她生下的孩子,希望她能夠在這個世上堅強地活下去,隻有活著才有希望。
喉嚨一陣哽咽,謝蒹葭將手心裏的一枚白子緊緊攥在手心,疼痛讓她清醒,更讓她對麵前這位自私涼薄的父親感到惡心。
她站起身,想要開口跟謝崇文道別的時候,見他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他笑著說:“樂瑤,千萬別學你的妹妹,動那些情情愛愛的心思,都是無用的。”
“男人嘛,尤其是像沈恕這樣從底層摸爬滾打上來的,他的眼中隻有權勢和地位。別看他現在一副恭順的樣子,其實不過是為了鞏固他的朝堂地位才順著你。你呢,知道這點就行了,夫妻倆本就是合作的關係,別太當回事,太過計較會很累的。”
聽了這番話,謝蒹葭心內隻覺得好笑。
原來在他的眼裏,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一樣,都是薄情寡義之徒。
不過,經曆了上輩子的事以後,她的確覺得情愛其實沒那麽重要。所以,她從頭至尾都沒有問沈恕為何要娶自己,在她眼裏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保障她是實打實地握在了手中。
至少,她應該比母親幸運一些吧。
嘴角泛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她朝謝崇文欠欠身,“多謝父親教誨,有您在前麵做榜樣,女兒又怎會不知人間險惡呢。”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日頭,“時辰不早了,女兒要回去了,父親您忙。”
說完,謝蒹葭轉身離開。
謝崇文微笑著點頭,目送她離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他方才察覺出不對勁的地方。
對著謝蒹葭離開的方向,謝崇文嘴裏嘀咕著:“這孩子的話怎麽這麽別扭,怎麽說得跟我不是好人一樣……”
難道是他的那些話有問題嗎?
他知道實話很難聽,但他自認他說得沒錯,至少他是這麽想的。
想當年,為了追求楊氏,他曾經在街頭跪了三天,楊氏最終被他的誠心所打動,不顧楊閣老的反對嫁給自己。他一開始是心存愧疚的,可後來他發現楊氏並非他想象中的那麽容易拿捏,雖然對他的幫助很多,但他認為這些也都是他犧牲了尊嚴換來的,這一些也都是他應得的。
所以,他勸解女兒不要太把男人當回事也是為了她好,免得到頭來把婚姻弄得一塌糊塗,步了她母親的後塵。
沈恕這人他也算是看得明白,有才華有相貌,是個好女婿,更是官場上的好幫手。有了這個女婿,以後他們謝家何愁不能在朝堂上穩如泰山?
不過他這個人報複心極強,與他和善或許不會有什麽大的益處,若是得罪了他,說不定會禍及滿門。他看上的是謝蒹葭,若是讓他娶謝清雪,肯定會得罪他,既如此不如就稱了他的心意。
至於盛景維那邊,他隻能娶謝清雪。
心裏這樣想,謝崇文便沒有把剛剛謝蒹葭的話放在心上,坐下來繼續吃蜜瓜。
這可是他女婿孝敬給他的,他得多吃一些。
第二天早朝,謝崇文離開皇極殿的時候,特意加快步伐跟上沈恕,跟他打起了招呼。
沈恕愣了一下,懷裏的笏板險些掉了。
對於沈恕的舉動,謝崇文並不在意。
前幾天,因為盛景維的緣故,加上謝蒹葭曖昧的態度,他不確定能不能成為一家人,也就對沈恕疏遠了一些。見他如此驚訝,也是人之常情。
謝崇文笑了笑,對他說:“從謙這是忙著去衙門嗎?怎麽走得這麽急?”
沈恕衝他躬身行禮,道:“回謝大人,封後大典之前還壓著許多事物沒有處理,下官恨不得能分身。”
謝崇文點點頭,笑眯眯地看著他,一臉關切,“再忙也要注意身子,不能太累著了,要勞逸結合,年紀輕輕的可不能不把身體當回事。”
沈恕再次行禮,“多謝謝大人教誨,下官一定銘記在心。”
謝崇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好,那你快去忙吧。”
沈恕躬身又朝他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望著他那寬肩窄腰的背影,謝崇文此刻樂開了花。
穿衣顯瘦,脫了衣裳也是渾身是肉,這樣的身材,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也都是極品。
不管他人品性情如此,單看這身材,謝蒹葭對他動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捋了捋胡子,滿眼笑意地看著沈恕,直到他的背影消失。轉過身想要離開,卻發現背後一直站著一人,那人正在衝他笑,謝崇文驚了驚,麵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他站直了身子,從那人躬身行了一禮,“見過小閣老。”
徐文澄滿臉笑意,而眼眸中卻帶著蔑視,“謝尚書,咱們去千江樓坐坐。”
謝崇文的喉嚨往下咽了咽,知道接下來沒什麽好事。
……
一個時辰後,謝崇文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家。
此刻的他異常心累。
原本有一個搶手的女兒是好事,誰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人見人愛,然而現在他後悔了。
有時候,太過招人喜歡也不是好事,就比如盛景維和沈恕。沈恕他自是看上了,在心內也認定了他做自己的女婿,這也是他難得沒有動搖過的一件事。
然而剛剛徐文澄親自找上他,言語中半帶著威脅讓他把謝蒹葭嫁給盛景維。
謝崇文自然是連連答應,否則也不會這麽快就從千江樓出來。
回到家後,他便讓小廝去衙門給他告假,然後又讓下人去蘆月閣叫來了謝蒹葭。
謝蒹葭帶著紫雀來到謝崇文的書房。
她有些奇怪,今天父親早朝回來晚了一個時辰,而且一回來就叫了自己。在去書房的路上,她一直都在回想著自己這些天做的事,似乎沒有做錯什麽事。
但直覺告訴她,父親找她準沒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