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荒涼的孤島
劉軒降下車窗，點燃一根香煙。
透過煙霧看向人來人往的校門，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座遠在天邊的島嶼，和那個身穿白裙的女人。
恍惚間，那座島嶼似乎離他近了一點。
劉軒默默地抽著煙。
在他不遠處，停靠著一台新款的邁騰380。
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靠在機蓋上，手裏捧著一束鮮花。
在這種偏僻的校區，奧迪A8的吸引力還是很高的，不斷有路過的人投來羨慕的目光。
都在思考，這是誰家的富二代來學校泡妞的。
甚至還有幾個長相還不錯的姑娘上來搭訕，被劉軒一一搪塞過去。
他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麽那些富人會動不動爆出一些醜聞了，這樣的際遇，換誰來不迷糊？
那個開邁騰的男人也注意到了劉軒，然後快步走了過來。
他靠在車窗邊沿，朝裏麵看了兩眼，說：“哥，你這台車，不少錢吧？”
劉軒很凡爾賽的來了句：“也沒多少，一百多個。”
男人一副不得了的表情，然後掏出一包煙，拆開後遞給劉軒一支：“我要是能買得起這個就好了。”
劉軒接過香煙，放在嘴邊點燃，然後給他畫了個大大的餅：“隻要夠努力，你一定可以的！”
男人嘴角抽了抽：“你這餅畫得比我佬烙的月餅還大！”
劉軒被男人的幽默逗笑。
他看了眼男人懷裏抱著的花：“這是來見女朋友？”
男人抽了口煙，然後笑著點頭，左右看了一眼，神秘兮兮地往床邊靠了靠，說：“我女朋友才上大一，比我小六歲，怎麽樣，哥們雖然開邁騰，這點上不比你開A8的差多少吧？”
劉軒頗為讚同的點點頭：“這倒是！”
男人看著劉軒：“你也是來接女朋友的？”
劉軒點點頭，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算是吧！”
男人感慨道：“能配得上你的女人，我很難想象她有多好看！”
劉軒笑了笑，沒有說話。
男人捅咕了劉軒一下，問他：“你是做什麽工作的，怎麽這麽有錢？”
劉軒沒料到他會這麽問，信口胡謅道：“開公司的！”
男人聽完很是惆悵：“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你看上去跟我一邊大，都當大老板了，我還是一無所成啊！”
說完，又狠狠地抽了一口煙。
這倒是勾起了劉軒的好奇心，畢竟這個年紀能開得起邁騰的，多半工作也不會太差，父母資助的除外。
“你呢，做什麽工作的？”劉軒夾煙的手伸出車窗，彈了彈煙灰。
提到這個，男人又是一副哀怨的表情：“別提了，我就一修車的，閑下來的時候，寫寫小說賺點外快，一個月總收入才六千多，所以你說我能買得起A8是不是給我畫了一個大大的餅？”
這倒是讓劉軒有些意外，下巴指了指他那台邁騰，說：“你這車怎麽也得二十多吧，你這收入水平，怎麽養得起的？”
男人也是有啥說啥，又靠近了點，說：“這車是我找朋友借的，來見女朋友，麵子不能丟了不是，我自己就一台老破現代，不好意思開出來啊！”
劉軒有些哭笑不得。
但還是安慰他：“別灰心，寫小說也很掙錢的！”
誰知男人歎了口氣說：“對別人來說很掙錢，可我寫小說，不是為了掙錢，就是想把自己構想的世界通過文字表達出來而已，說白了就是整天活在幻想裏出不來！”
劉軒對此不予置評，當下無論是做什麽事情，總要去迎合市場，如果隻是單純的一腔熱血和理想，是很難靠著愛好去賺錢的。
理想值幾個錢？
或許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端著所謂文人風骨放不下的‘文人’吧。
脫不下長衫的孔乙己。
男人剛抽完一支煙，電話就響了起來。
他接完電話後，笑著對劉軒說：“我女朋友要出來了，我要去等她了！”
劉軒笑著點點頭。
男人剛想過去，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轉過身來，翻出微信的二維碼，說：“加個好友，等我真買到A8了，高低跟你顯擺顯擺！”
劉軒沒有拒絕，然後拿出手機掃了二維碼。
男人也向著校門口走去。
很快，他通過了劉軒的好友申請，發來了自己的名字。
史煜。
這個看上去很不正經的年輕人，還算有個正經名字。
男人走後，劉軒繼續呆在車上，看著校門口進出的人群。
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突然看到穿著白襯衣、牛仔褲的女孩走出了校門。
劉軒不確定地摘下墨鏡又看了一眼。
他這才確定，那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孩。
真正要麵對她的時候，劉軒卻開始忐忑起來，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可就在他打算開門下去的時候，他看到史煜張開了雙臂，然後那個他朝思暮想的少女，就這樣撲進了他的懷抱。
劉軒收回了手，就這樣怔怔地看著兩人相擁。
這一刻，似乎有一塊鉛堵在他嗓子眼。
上次刷到他去臨南的視頻的時候，他就隱隱猜到李若曦身邊出現了一個男人，他曾無數次安慰自己，那個人是李若曦曾經提起過的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可今天當這一幕發生在他眼前的時候，他感覺有些窒息。
他想起了史煜的話。
她是他女朋友，是小他六歲的女朋友。
就像是勝者的宣言，盡管他們並不相識。
他就這樣好眼睜睜地看著將他心帶走的姑娘上了那台邁騰，然後消失在他視線中。
劉軒重新點燃一根煙，腦海中閃過之前的畫麵。
那句‘我會一直陪著你’一直在腦子裏回響。
或許所謂的兩相情願，始終都是他一廂情願的臆想罷了。
至於那次的告白，可能是她喝多之後，多巴胺在作祟。
劉軒伸出一隻手，透過指縫看向校園裏的高樓，似乎在那樓頂的天空，看到一座孤島。
卻不見了那個白衣女子。
在他心裏有座孤島，承載著心神往之的安寧與祥和，遠離了世俗的喧囂和爾虞我詐。有個看不清容貌的姑娘住在孤島上，她背對著他，看不清容貌，但他依然能感覺到她的美麗。
她似乎在孤島等他，又遙不可及。
等他遊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島上很荒涼，也並沒有那個等著他的女人。
......
本以為他和李若曦就這樣擦肩而過，彼此不再有交集。
可隨著一陣內燃機的轟鳴，那輛邁騰停在了他對麵。
劉軒突然想起，這條路的盡頭無法通行，要掉一個頭從來的方向離開。
他有些後悔為什麽要在門口感慨，而麵對接下來的尷尬局麵。
在邁騰停下的瞬間，他狼狽地找著墨鏡。
可剛剛的隨手一丟，不知道把墨鏡丟到了哪裏。
“大哥，我先走了，你慢慢等你女朋友哈！”
邁騰的車窗降下來，史煜朝著他招了招手。
在車窗降下的瞬間，副駕駛那雙熟悉的眼眸與劉軒四目相對。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劉軒強忍著悲痛，擠出一個笑臉，說：“好，祝你幸福！”
像是在說給史煜聽，又像是說給李若曦聽。
然後他回過頭，升起車窗，發動車子掉了個頭，向著來時的方向駛去。
透過後視鏡，他看到邁騰停在了路邊，副駕駛的車門被打開，李若曦下了車，走了兩步，然後盯著他遠去的方向。
而劉軒，也拐進了主路。
兩個曾經差點觸碰的靈魂，在這一刻起將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