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盈門

第一百四十章 照顧

李言瞧著,心下微微揪了起來,看李蔓手都在發抖,就低聲道,“我來吧。”

“不用,你幫我把他身上衣服脫了,小五,去換盆熱水來。”李蔓起身道。

小五立刻上前,將一盆血水端出去倒了,李言小心翼翼的幫李墨將身上的濕衣服脫了,李蔓再拿幹淨的布,幫他清理了下身體。

等小五的熱水端來了,李蔓又用熱水幫他清洗了傷口周圍的血跡,再用酒精消毒,最後才在傷口上撒了金瘡藥。

等這些忙好之後,才用薄被將李墨蓋了起來,而她整個人也差點虛脫了,在起來的時候,腳下一軟,差點摔著。

“丫頭。”李言從旁抱住她,忙又扶她坐下。

“我沒事,就是腿有點軟。”怕他擔心,李蔓道。

李言心疼的蹲了下來,雙手在她小腿處輕輕的捏著,“你別擔心,大哥一定不會有事。”

不會有事嗎?李蔓想都不敢想,甚至不敢看他沒有血色的臉,剛才她做的那些完全是硬撐的,同時,忙碌著也好讓自己不要亂想。

可一忙好,她就撐不住了,她害怕,他流了那麽多的血,腿上還有致命的木刺,她不知道有沒有傷到了筋脈,可這樣的年代,若沒有手術的話,該怎樣取出來?取出來又會遇到什麽危險?就算救活了,後頭還會不會留下後遺症和並發症,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擔心的。

不多時,李畫回來了,許伯跟許嬸都來了。

“蔓兒,你沒事吧?”許嬸一來,就握緊了李蔓的手,擔憂的看著她,“你別怕,有你許伯在,不會讓李墨有事的。”

“嗯。”李蔓趕緊讓開位置,讓許伯為李墨查看傷情。

“怎麽樣?”李蔓在旁不安的問。

許伯朝她擺擺手,“你跟你許嬸先出去吧,這裏有我跟跟他們兄弟倆就行了。”

他指的是李言跟李畫

李言安慰的看著她,“別怕,一定不會有事的。”

“哦。”李蔓不想走,總覺得留在邊上會放心一些。

許嬸卻拉著她還有小五,“走吧,那老家夥有招的,不會讓李墨有事,不然,這輩子我不讓他好過。”

“行了行了,快出去,把門帶上。”許伯從藥袋裏取了工具,然後不耐的吼著許嬸。

許嬸知道,但凡在他治病救人的時候,他就是大爺,說的話就是命令,她隻有聽吩咐的份兒,所以,也不反駁,一手拉著李蔓,一手拉著小五,就出了門。

“走吧,進你屋坐坐。”感覺到李蔓在顫抖,許嬸真怕她撐不住倒下。

李蔓搖頭,“李書在裏麵歇著。”

“蔓兒,你別害怕,看你許伯那樣子,應該沒什麽大問題。”許嬸見她雙目惶惶不安,柔聲安慰著。

“哦。”李蔓此刻腦子裏亂如麻,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突然,她就往廚房那邊去。

許嬸和小五忙跟著。

一進廚房,李蔓便開始忙起來。

“做飯嗎?我來幫你。”許嬸捋了捋袖子。

李蔓搖頭,“許嬸,你坐會,小五,你一會幫我燒火,一會你大哥醒了,肯定餓的慌,咱們先把早飯做好。”

“嗯。”小五哽咽著,聽話的坐到了灶台下。

李蔓量了米熬粥,還在粥裏打了兩個雞蛋,然後和麵**蛋餅,他們都愛吃,尤其李墨,每次看他吃的最香。

許嬸在旁瞧著,很心疼,想幫又不知道幫什麽,也急的在屋裏不時踱步。

早飯很快就坐好,噴香的雞蛋粥和雞蛋餅,還有一小碟子辣子酸菜。

可是,都擺好了,卻沒有一個人過來

西屋,李書倒在炕上昏睡了過去,看樣子是累極,李蔓進去,也沒喊他,隻是幫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將他鞋襪脫了,將他上衣帶子解開,拉了被子替他蓋上,又出來了。

東屋,偶爾有響動,許伯說話的聲音,可是悶悶的聽不清楚。

許嬸好幾次耐不住想進去,都被李蔓攔住了,她就靠在牆根底下,默默的祈禱著。

小五還有大黑和小黃,不知何時都偎在了她的腳邊,安靜的陪伴著。

許嬸望著緊閉的房門,又一次急道,“那死東西在裏麵做什麽?這都半天了,也沒個動靜,也不出來說一聲,真真要急死誰呢?”

“許嬸,你坐會。”李蔓讓小五搬了張小凳子給她。

許嬸跺腳,“我哪坐的住。”抬頭看了看天色,又急道,“這馬上都中午了,這怎麽著都該......”

正埋怨著,東屋的門被打開了,出來的是李言。

“怎麽樣?”問話的是許嬸,李蔓咬著唇,腦子似乎蒙的,想問什麽都忘記了似的。

李言沒有回答,卻是大步跨到牆角邊,將李蔓抱了起來,緊緊的抱在懷裏,“沒事了,大哥剛才醒了,現在又睡了。”

“沒事?”開口的時候,李蔓才覺得自己唇齒發幹,喉嚨也有些疼。

“能有什麽事?”這時,許伯也一邊擦汗一邊走了出來,眼睛不爽的盯著許嬸,“就聽你這外麵瞎叨叨,跟個蒼蠅似的,煩死人了,你就這麽不信你老頭?”

見許伯這態度,許嬸的心落了一半,即刻上前問,“真沒事了?”

“不然呢?我想下輩子沒好日子過?”許伯白了她一眼,再看看靠在李言懷裏的李蔓,歎道,“好了,丫頭,你男人身子壯著呢,就是多流了點血,腿上口子紮的深了些,養兩個月就能好。”

李蔓點點頭,“謝謝許伯。”其實,她心裏也知道,李墨肯定是從閻王殿走了一圈回來的,不然能治到現在?不然需要養兩個月,許伯那種口氣完全是為寬她的心

不過,沒事就好,至於要養多久都好,隻要沒事。

這時,李畫將後續收拾好後,也從屋裏出來,臉色蒼白,看的出來也是極累。

“好了,都別站著了,丫頭,有吃的嗎?你許伯可是從*上被你這小男人就拖過來的,到現在連口米都沒進嘴呢。”許伯到底年歲大些,也有些撐不住了。

許嬸忙扶住他,笑道,“早備好了呢,蔓兒做的,香噴噴的雞蛋餅,走,我伺候你吃。”

“你們也餓了吧?都去吃吧。”李蔓對李言和李畫說。

“嗯。”兩人點頭,李言半抱著李蔓進了廚房。

許嬸已經將粥和餅全部端到了桌子上,然後招呼李言跟李畫小五他們。

“蔓兒,這邊都盛好了,你也趕緊吃點,我瞧你氣色不太好。”許嬸心疼的端了碗粥遞給李蔓。

李蔓接過,雖然沒有什麽胃口,但還是大口大口的吃著,她知道,必須先照顧好自己,才有力氣照顧好李墨。

吃好一碗粥,她又撕了半塊餅,默默的吃完了。

吃好後,又盛了碗熱粥,帶了一塊雞蛋餅,就往外走。

“蔓兒,你吃好了?”許嬸擔心的問。

李蔓就好像沒聽到,怔怔的就出去了。

許嬸還想起身去叫,李言攔住她,“讓她去吧,不在大哥跟前,她肯定不安心。”

“哦。”許嬸這才坐下,歎道,“這丫頭啊,重情呢。”

李言李畫皆沒吭聲,心底卻是和許嬸一樣的想法,他們娶的這媳婦善良,重情,是他們這輩子的福氣。

李蔓端著粥和餅,到了東屋,推門進來,濃烈的藥味嗆了過來,也衝淡了之前的血腥味

李墨躺在炕上,身上蓋著薄被,遠遠望去,就像在熟睡一般。

李蔓走到炕邊,將碗放到炕沿上,彎身輕輕掀了掀被子,他身上已經換了幹淨的衣服,左腿上也綁著厚厚的繃帶,隻是,那繃帶已經被血染紅了。

重又將被子蓋好,她安靜的坐在他手邊,看他蒼白的臉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又彎腰用袖子替他輕輕擦汗。

這才發現,他的臉上也有擦痕,像是被樹枝刮的。

李書說,他是從崖上摔下來的。

突然的,心口揪了起來,鼻子一酸,那眼淚就簌簌的往下掉。

李墨隻當自己這次必死無疑,從崖上滑下的那刻,腦海裏閃過的就是李蔓的臉,還有她聽見自己死訊時悲傷的模樣,那一刻,心痛遠比身體的疼痛厲害的多。

他好像聽見蔓兒在哭,他其實也想哭,他們才做了多久的夫妻啊,半年都不到,他舍不得,也不甘心啊。

他拚了命的也想醒過來,哪怕安慰她一聲也好,哪怕再見她最後一麵。

“蔓兒。”意識混沌之際,他艱難的睜開了眼睛,模糊中果然見到蔓兒在他身邊,低著頭默默的垂淚,輕輕的哽咽。

李蔓沉浸在難過之中,直到又一聲蔓兒響起,她才驚喜的發現李墨醒了,慌忙擦了淚,抓緊他的手,“大哥......”

“別哭。”他想幫她擦淚,可發現手上一點力氣都沒,抬都抬不起來。

見他能說話了,李蔓喜極而泣,這眼淚一下子倒更凶了,她忙用手擦,可越擦越多,她不由噘著小嘴,埋怨的看著他,“都怪你。”

害她難過死了。

意識漸漸清醒,李墨想起之前許伯給自己救治的事,也知道自己沒死,此刻,再看著蔓兒在自己跟前難過的落淚,竟然沒有差點死去的悲哀,反倒有種劫後餘生的幸福。

還好,他還活著,還能看到他的蔓兒

“你還笑的出。”李蔓吸了吸鼻子,淚眼朦朧的瞅著她,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你知不知道你都快嚇死人了?”

“讓你擔心了。”李墨聲音虛弱,笑容卻很燦爛。

李蔓瞪他,“還笑,壞蛋。”一邊抹了淚,端起粥,“餓嗎?這粥還熱乎著呢,我喂你?”

李墨其實也不太能吃的下去,但看她殷切的眼神,就眨了下眼睛,“好。”

微微張開嘴,等著她來喂。

李蔓便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到他嘴裏,“還有餅,要吃嗎?”

一麵已經用筷子撕了一小塊,遞到他嘴裏,“這餅我一早就做好了,都有些軟了,誰叫你睡這麽久的。”

看她長長的睫毛還濕漉漉的,李墨心都快化成水了,雖然吃什麽都沒味兒,可他仍舊覺得她喂的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好吃。”她喂一口,他便笑著說一句。

李蔓嗔他,“行了,吃飯的時候不許說話。”她是怕他說多了費神。

一碗粥喂完,李蔓問,“還要嗎?”

李墨搖頭,“飽了。”

“那你再歇會。”李蔓幫他擦了下嘴,再將被頭掖好。

李墨以為她要走,忙喊了一聲,“別走。”

“嗯?我把碗送過去,一會就來。”李蔓道。

李墨卻跟個孩子似的,用那種沙啞的哀求的聲音,道,“陪我。”

“我一會......”看他那期盼不舍的的眼神,李蔓妥協,將空碗放到了大櫃上,轉身坐到炕沿邊上,溫柔的看著他,笑道,“行了吧?”

“蔓兒。”因剛才吃飯說話,費了些神,此刻,李墨仍舊有些撐不住想要睡去

“嗯?怎麽了?哪裏難受?”看他凝眉,李蔓緊張的握住了他的手。

李墨隻覺得眼皮都在打架,可她在身邊,他不想睡,之前那種沉沉的黑暗,太可怕了,他真怕那種漫天漫地的黑暗中,再也找不見她的身影。

“我想睡。”終於他受不住的閉上了眼睛,唇還在動著,“蔓兒,別走,我不睡。”

“你睡吧,我不走。”李蔓微微俯身,小聲哄道。

李墨還在跟劇烈的倦意掙紮,唇動著,發出輕微含糊的聲音。

李蔓低頭,貼在他唇邊,聽了幾次,才聽見他在說,‘唱歌’。

他是想自己唱歌給他聽嗎?李蔓心頭軟了下,“想聽什麽?”

似乎聽見了她的聲音,李墨的唇又動了下,但這一次什麽聲音都沒發出,顯然已經進入睡夢了。

李蔓露出溫柔的笑,握著他手的手緊了緊,“那,我還給你唱那首《送別》吧,上次你說好聽的。”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

這一覺,李墨睡的真真好,沒有黑暗,沒有恐懼,有的隻是明媚之下,他跟蔓兒快樂的日子。

天氣漸漸熱了,李蔓一開始還怕傷口感染發炎什麽的,但一連十來天的精心照料,李墨的傷口到底愈合結疤了,隻是,要下地走路還有些難,為此,李言還特地給他做了副拐。

李墨不要,說就算瘸著也不能拄那東西,弄的跟殘廢似的。

但李蔓偏讓他用,現在是他的恢複期,傷口就怕再變什麽的,另外拄拐怕什麽,就算他將來真殘了,她也不會嫌棄,何況隻是暫時的。

被李蔓訓了一頓,李墨終於老實了,每天早晚,都會拄著拐杖在院子裏練習。

李蔓在後院摘了點菜,李墨趕忙拄著拐,拎了小木盆到了壓井邊

“你坐著就好,不用你。”李蔓趕忙過來,就見他已經壓了一盆的清水,對她憨憨的笑。

李蔓嗔他,“就是閑不住,是吧?”

“我傷早好了,你這不讓做那不讓做,我都快成廢人了。”想著這些日子被照顧,李墨心裏既甜蜜又無奈,三個弟弟每天一大早就出去,傍晚才回家,也不知道天天出去作什麽,問也不說,家裏的事全部落在了李蔓身上,尤其是每天幫自己換藥,擦洗身子,他很心疼。

李蔓一邊洗菜一邊瞪他,“那也等你哪天徹底不需要這拐了才行。”

“我現在就可以。”李墨說著就扔了拐,要走給她看。

李蔓大驚,忙起身抱住他,“你作死啊,那腿還沒好利索呢,再逞能真瘸了我可不要。”

看她嚇的白了的小臉,李墨哄道,“真沒事,我都養了一個月了。”

“不管,再養一個月。”李蔓將拐撿起來給他,然後道,“等過幾天,許伯來幫你複查再說吧。”

“哦。”李墨無奈的點頭,又蹲下、身子,想幫她洗菜,被李蔓一瞪,又縮回了手。

“對了,你要沒事,就跟小五一起寫字呢。”這些天,她抽空也會給那些孩子們上課的,每次上課時,李墨都坐在屋簷下,認真的聽著。

李墨眼睛裏流露出靦腆的光來,嘿嘿笑道,“蔓兒。”

“嗯?”李蔓將洗淨的菜放進籃子裏,抬頭看他。

李墨有些靦腆,也有些喜悅,緩緩道,“你那天教的,我都會了,要不晚上我念給你聽。”

“哦?這麽快?”上次是教孩子背乘法口訣的,隻教到了5,不過,這也夠那些大孩子們學好久的呢。

李墨嘿嘿笑了兩聲,“我也沒事,就瞎捉摸,也不知道對不對,晚上,我念給你聽。”

“嗯

。”李蔓笑著點頭。

自從李墨腿傷稍微好些之後,他就一直歇在自己屋裏,一來方便自己照顧,二來,也怕那屋人太多會擾了他。

到她屋裏後,之前的幾晚,他真跟孩子似的,每次要睡時,非得摟她在懷,然後就要聽她唱歌。

每次,她都是唱著唱著,他睡著了,然後,她也跟著睡著了。

後來,大概是睡的多了,晚上他就很難入睡了,唱歌唱著,他倒更興奮了,於是乎,她又給他講故事。

一天一則小故事,什麽白雪公主,小紅帽,他聽了就笑,後來聽什麽孟薑女哭長城,又把他聽的難過幾天。

最後,李蔓不講故事了,每天晚上教他學習,語文數學都教。

菜洗好了,李蔓拎著小菜籃,李墨倒了水,拎著菜盆跟她一起回到了廚房。

李蔓在鍋上炒菜,他就主動在下麵燒火,隻要不妨礙腿上的傷,李蔓也是允許的,不過,這也就在這幾天而已,之前,可是碰都不讓他碰的。

可即便是這樣簡單的相處,李墨也覺得很幸福,甚至,他有些慶幸自己的這次傷,能跟蔓兒天天的朝夕相處,能看到她很多不曾表現出來的美好。

晚飯快做好了,李言等三兄弟也回來了,都是一身的汗,回來在廚房照個麵,問李墨的情況,然後就拿著盆,到院子裏打水衝澡去了。

李蔓隻得又放下鍋鏟,衝到門邊,朝李言李書喊著,“才回來,這身上汗還沒幹,不許衝冷水澡。”

“媳婦,熱死了。”李書脫了上衣,拎起李言剛打好的水,就要往身上澆。

李蔓嗖的跑過去,一把奪過他手裏的水桶,“不許。”

一邊一手一個的拉著李言和李書往回走,將他們拽到屋簷下,道,“熱就在這坐會,這邊過堂風大著呢,涼一會就不熱了。”

(cq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