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32 私房
李墨深呼一口氣道，“上午我碰到大順了。”
果然是那個人的事，“然後呢？”
李墨長出一口氣，歎道，“他前幾天才從鎮上回來，給人家幫工的錢還沒結清。”
那麽，是想借錢嗎？李蔓突然想到了杏娘的髒病，不過，如果隻是借銀子，她倒是能鬆一口氣。
不想，李墨卻道，“他想給我們家幫工。”
“我們家？有什麽工可幫的？”李蔓愕然膦。
李墨忙道，“上次不是說買地麽？後來因為許多事，耽擱了下來。我想著趁著年下沒事，先將買地的事先辦下來。”
“然後就讓大順過來幫工？”李蔓錯愕的盯著他，“你該不會是因為想幫大順的忙，所以，才急著買地的吧？”
不然，大半年的時間，也沒見他提過，今兒特特的拿了這事來說。
一見她的神情，李墨心就沉了下來，知道希望不大，但還爭取道。
“也不完全是因為他，不過，若真買了地，能讓他過來嗎？”
“他自己家不是有地？”李蔓嘟囔著說。
李墨低下頭，解釋，“你也知道，他那婆娘病了，大順是個有良心的人，不想看他婆娘受罪，所以，想多掙點銀子給她瞧病。”
“她得的真是那種髒病？”李蔓忙問，如果真是的話，那就是個無底洞啊，在現代也不好治，何況，這醫療條件極差的古代
。
李墨臉一黑，“蔓兒，這事咱就別管了，大順他就是想多掙些錢。”
“我懂了。”李蔓轉身，從衣櫃裏取出一個小匣子，這裏有她的私房錢。
說是私房錢，其實也才是臨近才攢的，主要是生完孩子後，各家各戶的隨禮，主要還是張家的。
她拿出五兩銀子遞給他，然後，又從櫃子裏取了兩匹上好的綢緞，交給他。
“你這是？”李墨緊緊盯著她。
李蔓撇嘴，將空匣子打開給他看，“喏，我就這麽多了，你拿給大順吧，這綢緞讓他拿到鎮上變賣了，能值不少銀子的，讓他先給人瞧病吧。(’小‘說’)”
“蔓兒。”李墨目光一熱，放下東西，便抱住了李蔓，內心感動不已。
他就知道，他的媳婦不是冷漠的人。
不過，李蔓輕輕推了推他，“我可告訴你，我這都是看在你的麵子上。他婆娘病了，借他些錢治病，這是應該的。不過，你剛才說的買地，請他做幫工的事，咱們還需從長計議。總不能為了幫人忙，就把咱家的家底全砸進去吧？可別忘了，咱家現在可有兩個寶貝要養呢。”
“嗬。”李墨好笑的看著她酸溜溜的樣子，“我知道，買地的事，其實，我早就想過了，也看過幾處，隻是，一直沒下了決心，畢竟，要花的銀錢不是一點點。”
“那今天怎麽又突然下決心了？”李蔓好奇的問。
李墨莞爾，“說來，還是因為你。上午，我和二弟三弟他們割了茅草在地裏搭棚子，越想越覺得你說的那蔬菜大棚計劃可行。我們兄弟也規劃了下，若這個蔬菜大棚成功的話，那麽，多買些地，也是好的。”
“哦，這樣啊。”李蔓點點頭，“這麽說，並不是因為大順，你才突然要買地的？”
“不是
。”李墨很肯定的回答，“不過，大順是莊稼地裏的好把式，咱家的地要買了，肯定得雇人，我想，雇誰不是雇，大順家隻有一畝貧地，根本不夠吃，常年的也在外頭幫工。若是咱家的地真妥了，他能來幫工，也省的常年在外奔波，這樣，他婆娘在家也能安分些。”
“哦。”李蔓聳眉，暗想他這心操的還真多，“行吧，等你的地買好了再說吧。”
至於到時要不要大順過來幫工，她想，還得全家人通過才行吧。
她本質上，還是不太想讓他來的，哪怕挺可憐那個男人，但是，杏娘那個女人太奸猾，實在不好相與，她也不想往後的日子生事端。
“嗯。”李蔓沒有明確的否定，這已經讓李墨意外的高興了，何況，她還拿出了全部的體己，李墨再也無話可說了，隻對媳婦充滿了感激。
知道大順這幾日為了銀錢的事傷透了腦筋，不然，他也不會來找自己的。
事實上，自從李蔓進了李家之後，大順和他的關係就漸漸淡了下去。
李墨一開始也不知因為什麽，可後來，慢慢還是覺出來了。
他跟大順自小一塊長大，兩個家庭境況也差不多。
都是父母雙亡，家境貧寒，而他們各自又都是家裏的長子。
李墨下頭有四個弟弟，大順沒有那麽多弟弟要照顧，但唯一的弟弟卻是個傻子，一樣不省心。
兩家又是前後屋的鄰居，那些艱難困苦的日子裏，這兩個大男孩是互相鼓勵著一起撐著的。
可是，後來，大順家買了杏娘，李家又有了李蔓。
杏娘是村子裏出了名的爛貨，而李蔓卻是整個神女溝男人們羨
tang慕、女人們嫉妒的女神。
這讓大順在李墨跟前多少有些抬不起頭來。
再後來，李家的日子一天天好過起來，還蓋了那麽好的房子，又有了一雙兒女
。
可以說，李墨現在就像生活在天堂裏，房子、田地、女人、孩子，他什麽都有了。
可大順呢，依舊住在父輩留下的三間小土屋裏，弟弟依舊傻著，媳婦依舊看不起他，整日裏勾三搭四，還弄出了一身的病，他已經就差被人指著鼻子罵烏龜王八了。
相對於李墨，大順就是生活在地獄裏。
他羨慕李墨，卻沒有勇氣再像從前那樣親近他了。
若非此次杏娘得病，他走投無路，也不會找上李墨。
午飯還沒做好，趁著空兒，李墨揣了銀子，拿著綢緞就往村裏去。
走到大順家門口，卻沒有進屋，隻站在院外喊了一聲，“大順。”
大順正在後院壓井邊給二順衝身子。
上午，大順見過李墨之後，就回家，沒想到看到一身屎尿的二順，躺在地上哭鬧，問了他也說不清楚原因。
他隻得拉著弟弟，用井水幫他衝洗身子。
還沒衝好，就聽見了李墨的喊聲，他忙放下木桶，讓二順自己打水清洗，自己則出來。
而這時，大概也是聽見李墨的聲音，杏娘忙不迭的從廚房裏跑出來。
“你出來做什麽？進屋去。”二順一見媳婦那搔首弄姿的樣兒，立刻低聲喝斥。
“我當你沒聽見，出來瞧瞧。”杏娘撇撇嘴，倒是聽話的又回廚房忙活了，自從身上有病以後，她老實了不少，對二順也言聽計從，就怕他一個不高興，趕她出門，那她真就走投無路了。
不過，回了廚房，並不代表她就能安心幹活，她悄悄的走到那小窗戶邊，偷眼往外瞅著。
果然是李墨。
這還是破天荒的，李墨第一次主動來他們家呢，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事。
隔著院牆，瞧著李墨俊朗的眉眼，沉穩的氣度，杏娘心肝兒又砰砰的跳著，不由又感歎自己命苦
。
李家幾個兄弟，個個品貌雙全，即便不是李墨，隨便哪個，給了她，她的命運也絕不會是現在這樣的啊。
想著，對李蔓又無端憎恨起來。
外頭，李墨將銀子和綢緞交給了二順。
二順臉色有些不自然，“李墨，這是不是太多了？”
五兩銀子，那可是他要用一年的時間才能積攢下來的，還有，這綢緞，他還從未見過如此好的緞子。
他以後要怎麽還？
“你拿著吧，這緞子你拿到鎮上賣了，也能值些銀子，先給她把病瞧好再說。”
“這。”二順捧著東西，眼眶熱熱的，這些天，他到處求人借錢，可一聽說是給家裏那敗家娘們治病的，沒一個肯伸出援手，甚至，還有罵他不爭氣的。
李墨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別太著急了，要是再有什麽難處，到時再想辦法。”
“嗯。”二順不住點頭。
瞄見了那小窗戶邊躲閃的人影，李墨俊臉黑沉了下來，“二順，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吃了飯......”二順本想客氣的留他吃飯，但一想家裏的婆娘，頓時尷尬的點點頭。
李墨看他一眼，本來不想說的話，到底還是沒忍住，“二順，量力而為。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這樣做的。”
二順張了張嘴，但卻什麽話也說不出。
他知道，他現在的行為，在別人眼裏一定傻透了。
可是，這個女人再不好，也是他領回家的，也是他的婆娘，他沒有辦法像個陌生人那樣，看著她一天一天的枯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