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36 抓人
“沒有這回事。”沈潤生深吸一口氣,看著李香草,認真的說,“不要說當年沒有聘禮,就算有,我也不會再要回。”
李香草不知要不要信他的話,但現在李墨他們被衙門帶走了,她就必須想辦法留。
“好,是你說的,你沒有欠銀子,也沒有要聘禮,那麽,你現在就跟我去衙門。”
“什麽?”沈潤生一愣,他是個秀才,沒事往衙門去做什麽?那會對他的清譽有影響的。
李香草緊緊的盯著他,說,“李墨跟李言被衙門的人帶走了,是錢三告的。你不是說此事與你無關嗎?那你就跟我去衙門澄清,隻要你說沒有欠錢和要聘禮這一說,那這件事就成了錢三一人訛詐。”
沈潤生一頓,腦海裏急速權衡著利弊,不由得又看向恨不得化成空氣的錢翠兒,從她躲閃的神色,他幾乎可以斷定,即便那三百兩銀子不是自己親手借的,那一定也和這賤人脫不了幹係。
“怎麽?不敢了?還是這件事根本就是你所為?”李香草鄙夷的盯著他,那目光如刀子一樣,讓沈潤生心裏很不好受。
曾經一度,他幾乎成了她心目中的神,在她眼裏,他做的一切都是對的,現在,她卻用這種輕蔑鄙薄的眼神瞧他?
沈潤生有些怒了,“去就去,此事究竟是不是我做的,到了衙門,自有斷論。”
“爺,別去。”錢翠兒連忙爬起來,拽住沈潤生藩。
那三百兩銀子,不過是她跟錢三兩個合起夥來想訛詐李家的
。
李家的成衣店就開在鎮上,她也去逛過幾次,裏頭的衣裳件件好看,生意也火的不得了,她找人算過,那李家一天的流水賬起碼就得百兩,哼,訛他們幾百銀子,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
可誰想到,錢三一出馬就被打了回來,於是,錢翠兒又心生一計,差他使了點銀子,找了縣衙裏一個相好的,便將李家人抓進大牢,這一抓人,李家那幫子沒見過世麵的東西,指定會著急救人,到時候還不任人揉圓搓扁的?別說幾百銀子,就是那個店讓他們讓出來,怕也是願意的。
而李香草急的找到這兒來了,也算是告訴了錢翠兒一個好消息,那就是李家人確實著急了,她想,隻需耐心等著,說不定明天,這李家人就按捺不住的拿銀錢去縣衙打點。
那縣衙裏兩個辦事的衙役,都是她的舊相識,到時候訛的越多,分的越多,哼,非將李家榨幹不可。
像李香草那樣的女人,她跟他們那一家子,就活該受窮。
聽說李家富足,李香草又嫁了男人,還有了一場特風光的婚禮,她錢翠兒心裏就不快活,非常的不快活。
憑什麽她替沈潤生生了兒子,還不能被扶正?憑什麽那李香草被休了,還能占據沈潤生的心?
哼,她過不好,別人都別想過好。
麵對錢翠兒的哀求,沈潤生卻是森冷的甩開,“你最好跟這件事無關,否則,三百兩銀子?你就準備找個人牙子把自己賣了還錢吧。”
“爺,你別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先聽我說啊。”錢翠兒一直拽著他,被他直接拖到了門口,她很想解釋這不過是她圈錢的一個計策,可是,眼下這種情況沒法跟他解釋,“爺,你跟我回房,我好好解釋給你聽。”
“有什麽好解釋的?這件事,是不是你和那二流子一起幹的?”沈潤生紅著眼睛質問。
錢翠兒一撇嘴,也氣道,“什麽二流子,那是我表兄,還有,我做什麽,那都是為了你好,為了......”
“果然你是做的
。”啪,沈潤生惱火的又扇了她一巴掌,神色憤懣不已,“我早就警告過你,不許再跟那下作東西來往,你偏不聽,竟然又跟他搞到一起去了。”
“你打我?你又打我?”錢翠兒頭發散亂,一副歇斯底裏的樣子,今晚先被李香草打,繼而被沈潤生打,她真是受夠了。
“沈潤生,你個孬種,你除了打我,你還有什麽用?以前覺得你是個讀書人,指著你讀書來幫襯家裏,可是你呢,你整天除了種花種草逗鳥玩樂之外,你還會什麽?在外頭,還整天跟人吃酒應酬,你還當你沈家是過去的沈家啊?你不想想,家裏哪來的銀子?你爹娘屋裏的東西都被你賣光了。咱們的寶兒才這麽點大,你讓他以後靠誰去啊?靠你啊,我們娘倆早喝西北風了。”
“你個賤人,我沈家再窮,短了你的吃喝了?要你去訛人銀子?”沈潤生更是火冒三丈,抬腳就要踢她。
張本卻是上前攔住了,“夠了,你們夫妻要打架,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跟我們去衙門。”
事情越拖,他怕李墨李言受的苦也越多。
李香草也道,“走吧,我們沒時間跟你們耗。”
說著,她瞅了瞅沈潤生,大半年沒見,這個男人清瘦了,好像也老了不少,顴骨都有些突出來了,以前的翩翩少年,如今成了一個落魄浪蕩的書生,且脾氣更火爆了。
曾經,他們也拌過嘴,不過,從未見他
如此過,甚至,說不上兩句話便動手。
看著坐在地上哭鬧的錢翠兒,李香草心底一陣唏噓,為自己,也為錢翠兒。
於她,沈潤生這個男人如今的好壞再與她無關。
於錢翠兒,處心積慮的擠走了她這個原配,卻也沒有得到她想要的,這也是命歹了。
沒有再理會錢翠兒,三人一起往外走,剛到門口,就碰見了正要過來拿人的衙役
。
“請問,這是錢翠兒的家嗎?”那衙役一看他們三人從這院子裏出來,就問。
沈潤生心下一頓,忙問,“你們找她什麽事?”
“是的話,就叫她出來。”大約是大晚上的還被差出來辦事,那衙役的口氣不太好,有些衝。
院子裏,錢翠兒也是聽見叫她,但因為跟衙門裏有相熟的人,也沒怎麽怕,還隻當是錢三那邊有事要找自己出麵,所以,爬起來,自己便走過來了。
“是我。”錢翠兒一眼認出其中那個絡腮胡子的男子,忙笑道,“喲,這不是胡大哥嗎?怎麽這麽晚了還來?”
“你當老子是找你玩來的?快著點,縣太爺還在堂上等著呢,今晚這案子結不了,哥兒幾個誰都別想安生。”胡衙門不耐的瞅了一眼錢翠兒,見她怔愣,過來伸手就拽她。
錢翠兒被推的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這才有些慌了,“胡大哥,這是怎麽話說的?是什麽案子呢?”
“什麽案子,上堂跟縣太爺說去,老子管不著,快走。”胡衙門很不客氣的就推著她往前走。
李香草等人也是愣住了,待回過神來,這幾人已經出了巷子了。
他們連忙追了過去。
“官爺。”張本攔住他們,忙問,“敢問你們辦的是不是錢三和李家的那個案子。”
“你是?”胡衙役上下打量了下張本。
張本忙道,“今天被抓的那兩個人,一個叫李墨,一個叫李言,正是我的,嗯,侄子。”
“侄子?”胡衙役狐疑的瞅著他。
張本隻得解釋道,“我是他們的小姑父。”
“哦。”那胡衙役點點頭,一旁的錢翠兒和沈潤生皆是驚呆了。
到目前為止,他們都是隻看到張本,卻從沒想過他的身份,最多當他是李家的什麽親戚,或者跟李家相熟的人,幫著李香草一起過來辦事的,因為,他看起來著實年輕,頂多二十出頭的樣子
。
可李香草,雖生的水靈,可畢竟也快三十了,且是個和離回家的女子。
他們隻聽說她又嫁人了,卻沒聽說會嫁一個這麽年輕的男子。
錢翠兒滿眼妒忌,沈潤生的眼睛也憤怒的紅了起來,“香草,你嫁的男人就是他?”
“這不關你的事。你隻跟我去衙門,解釋清楚就行,從此後,我再不會過來為難你。”李香草冷聲道。
可沈潤生想聽的卻不是這些,他惱恨的看著張本,看著這個比自己年輕比自己強壯比自己高大的男子,不由一陣冷笑,“哼,怪不得當初你那麽堅決的要跟我和離,原來早就有了姘頭了。”
“沈潤生,閉上你的髒嘴。”張本氣道,“我跟香草是在你們和離之後。還有,說人之前,先問問你自己都幹了些什麽齷蹉事,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將她帶回家來,你們一起合起夥來欺負香草,將她當牛馬一樣的使喚,這些難道不是你幹的?”
“張本,你我的事,跟他說不著。”李香草攔住張本,過去的事,無論誰是誰非,她早已經不想再提,她已經有了新的生活,就會往前看。
“香草,我真是看錯了你。”沈潤生說的無比痛心,“我以為你是個好的,一直都這樣以為,甚至,我覺得和離不過是你一時衝動做的決定。我一直在等著,等著你反省那天回來。你知道嗎?在我心裏,這沈家的女主人,我沈潤生的女人一直都是你。翠兒,沒錯,她是給我生了兒子。而沈家也的確需要個兒子。可你生不出來,你說要我怎麽辦?我不能讓沈家絕後。”
“夠了,這些話我不想再聽,你我之間早已一刀兩斷。”李香草決絕的打斷他的話。
沈潤生卻是不甘,朝她喊著,“香草,你知道嗎?我一直等你回來,回到我身邊。這孩子,我也是想交給你來撫養的。”
李香草大驚,錢翠兒聽言,卻是要瘋了,猛然衝過來,就朝沈潤生的臉抓了去。
“你個殺千刀的,敢情你玩我呢?怪不得一直都不將我扶正,還整天的騙我說,說我出身卑賤,沈家族人不同意?我呸,原來你這黑心爛肺的,存了這樣的心思?我的孩子,憑什麽給那個女人養?”
沈潤生也是滿腔怒火,正沒地兒發,就跟錢翠兒兩個撕打起來
。
胡衙役和另外一個衙役倆氣的火冒三丈,他們是來拿人的,不是來夫妻調解的。
一人扯開一個,吼道,“夠了,你們要打,一會上了大堂,有你們挨打的時候。”
“不是,官爺。這事跟我有
什麽關係?我是要去幫人作證的。”沈潤生忙道。
錢翠兒也趕緊為自己開脫,“胡大哥,錢三做的事,可跟我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的。”
“行了行了,這些跟我們說不著。”兩位衙役急著拿人,也不管他們爭辯。
沈潤生急了,回頭看李香草。
李香草和張本兩個也趕緊跟上,似乎那縣太爺正在辦李墨的案子。
不過,胡衙役一看他倆跟了來,就道,“沒你們事,跟著作甚?”
“官爺,我們家人還在縣衙裏關著呢。”張本道。
胡衙役一聽,忙哦的一聲道,“我差點忘了,你們回去吧,你們家人已經放了。”
“放了?”張本和李香草麵麵相覷,不敢相信。
胡衙役好心的解釋,“是真的放了,人是,張家的景少爺親自帶走的。你們要是尋人,不若先去張家尋去。”
“張家?”李香草一聽,心裏就有譜了,忙道謝,“多謝官爺。”
“不客氣。”胡衙役連連擺手,隻好奇,李家這樣的尋常人家,怎麽會跟張家有這樣好的交情,甚至於大晚上的,張家的景少爺,親自去的衙門。
這事,太不尋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