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今天還在裝瞎嗎

第290章 等他羽翼豐滿

他說的是“走”。

可俊馬奔馳下山,如同飛起來一般。

涼涼夜風割臉,她有種急驟掉下懸崖的墜感,胃裏更是翻江倒海一般,他卻絲毫沒察覺到她的難受。

到山腳下,她連滾帶摔的下馬,衝到草叢邊嗷嗷欲吐。

宴清風給她順背,手臂僵硬。

這麽不適肯定是著涼了。

夜裏山風凍人,她身子又單薄容易病,天殺的巫馬陵非要帶她來山裏,搞成這樣。

……

撩起衣袖,見到那道傷口,宴清風倒抽了口冷氣。

這一劍割得深,皮肉都翻開了來,再深一點,估計就見骨了。

白皙的玉臂被血染透,滿臂猩紅。

太醫將傷口清洗了數遍,手臂上的血跡才漸漸淡去了些。

那水是用藥煮過的,淋在傷口處,比那劍刺來時更疼。

她不吭一聲,唇咬得發白。

宴清風遞來個手,“咬我吧。”

卓明月置之不理。

張太醫還要繼續往上頭澆藥水,宴清風皺眉道:“夠了沒啊?”

“這傷口必得清理幹淨才好,否則若有感染,那是要喪命的,”張太醫問,“太後是如何受的傷?”

宴清風冷臉,“你處理傷口便是,多什麽話。”

張太醫解釋道:“若是傷了太後的銳器沾染過無數鮮血,那感染的可能更大,傷口需得做更加特別的處理。”

宴清風別過臉去,又轉過來。

“嗯。”

他劍下人命無數,沾染的血自然數不勝數。

張太醫抬頭望他,目光裏請示的意味。

攝政王這回答是什麽意思,他並不能太清楚的領悟。

卓明月開口道:“做更特別的處理吧。那劍應該……挺髒的。”

“是。”

張太醫麵不改色地做他的事。

直到縫合傷口時,她咬不住手裏的帕子,壓抑地哼了一聲,張太醫眼眸微顫,卻不敢抬頭,手繼續穩穩拿針穿刺進皮肉。

宴清風岔開腿坐在一旁,緊攥著雙手,不敢往那兒看一眼。

這一時半會兒,真叫難熬。

張太醫終於忙完退出去,卓明月道:“去叫許婆婆進來。”

許婆婆是通乳的婆子。

她這一劍挨的,傷口抹了藥,還喝了湯藥,這奶是不能喂了。

宴清風捏著佩玉,微涼的佩玉在他掌中被捂得滾燙。

“你剛疼得狠了,再受一遭怕是吃不消,我……”

她又說一遍,“叫許婆婆來。”

畢竟花了錢的。

她堵奶實在太過頻繁,便雇了許婆婆常駐宮中,提前支了不少銀錢。

她不喜鋪張浪費,但她用的每一個人,月俸上她絕不吝嗇,省得哪個捉襟見肘到給人收買了去。

平日裏許婆婆也沒啥事,這眼下有事,自然是要用人的。

春桃站在一旁,左右為難。

這太後讓她去叫婆子來,攝政王的意思是不讓。

那她該聽誰的?她敢得罪哪個?

宴清風眉頭擰成了八字。

“能不受這痛楚的,你偏要去受它做什麽?”

“這是我的事,”卓明月淡淡道,“我能承受。”

她看向仍杵在原地的春桃。

“怎麽還不去?”

春桃麵露為難。

自家太後主子是個好說話的,可攝政王是個不好說話的,她肯定更不敢違背攝政王的意思。

卓明月看出了她的為難。

“罷了,出去吧。”

春桃目露感激,躬身而退。

卓明月單手一拂,染血的髒汙衣袍自肩上褪下,滑落到腳邊。

她走到衣櫃前。

宴清風自告奮勇,“你要拿什麽,我來。”

她自行打開衣櫃,拿了件繭色鬥篷,可她一隻手沒法穿戴。

這穿鬥篷,自然是要出去的意思。

宴清風接過手,抖開,給她披在肩上,係好係帶。

她的身子和她的傷臂,便都隱在了鬥篷中。

“這麽晚了,出去做什麽?”

卓明月沒回答。

她很快就回來了,跟著一同進來的還有許婆婆。

宴清風站在那屏風外發愣。

許婆婆的聲音傳來,“太後娘娘,痛就哼出來,也能好受些的。”

她依然沒發出任何聲響。

隻是完事後,她聲音虛了很多,“退下吧。”

許婆婆走出去。

殿門吱呀一聲合上,似垂暮老人的歎息。

宴清風繞過屏風,她從**起了身,剛合攏衣衫。

“要沐浴?”

一看她這架勢,他就能猜到。

她淡淡“嗯”了聲,往隔間裏去。

宴清風止步在隔間外,叮囑了句。

“小心別碰到傷口。”

等了小半個時辰,她再從裏頭出來,換了身淺雲色寢衣。

寬大的衣袖遮住了她傷臂。

她在窗邊矮幾旁的燈掛椅上坐下來。

“想問什麽,就問吧。”

他一直不走,顯然是有話要說。

宴清風立在她麵前,麵色緊繃,“我今日若不去,你和巫馬陵會發生什麽?”

卓明月喝了口茶,剛沐浴完總覺得渴。

她說:“什麽都不會發生。”

他不服氣的“哼”了聲。

“如何不會,你當他在溯兒百天宴之日灌你酒是為什麽,又為什麽邀你遊山?你怎麽敢斷定什麽都不會發生?”

男子灌女子酒,多少有調戲的成分在裏頭。

旁人沒有注意,可宴清風看得分明。

卓明月捋了捋思緒,的確該與他把話說明白,省得起不必要的爭執。

“巫馬陵答應我,隻要隨他遊完山,他便放棄和親,不為難青菱和我,我也會來勸你,鼎力助他登扶風國儲君之位。”

她刻意忽略了段雲錦那段。

讓段雲錦去和親是她主動提起的,她一提,巫馬陵便似乎心中了然,卻也沒多問,隻是笑著說行。

宴清風冷哼,“他根本就不是看中青菱,百天宴上他就對你起了賊心了,青菱不過是他用來脅迫我讓出你……”

卓明月不耐道:“你管他到底什麽心思,這重要嗎?眼下不是什麽都沒有發生嗎?”

那倒確實沒有發生,可不代表將來什麽都不會發生。

宴清風輕嗤,“助巫馬陵,那是不可能的。”

卓明月指尖輕敲犢麵,頭疼不已。

“宴清風,你看看朝中局麵,康博文下獄文臣無首,這丞相之位他們爭得頭破血流,我們朝中的事還沒捋清,又同西越交戰,糧草都緊著邊關去了。這節骨眼上同外邦結怨,沒那個必要不是嗎?”

宴清風眸色沉沉。

“等他羽翼豐滿,再來討要你,我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