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營養師

第57章

大家說說笑笑又是一會子工夫,午休時間結束,太醫們回各自“辦公室”繼續下午的工作,香茹沒進屋,仍舊坐在廊下看書。

香茹看書一直看到下午,才終於看完一本,放下書心裏默默回憶了一遍書中主要內容,覺得無大礙了才回屋放書,這時小太監們正好送來下午的點心,飽餐一頓後,香茹打算拿二本繼續看,被邵太醫緊急叫住。

“慢著,你一本就看完了?”

“看完了,老師。”

“以你的基礎怎會看得這麽快?把椅子搬來我邊上,說給我聽聽你看懂了多少。”

香茹照做,坐到邵太醫身邊,打開剛才看的那本書,以她對內容的理解,將整本書從頭到尾講給邵太醫聽。

邵太醫背靠椅背安靜地聽香茹講解整本書,麵上表情不動,微閉的眼眸中藏滿欣喜,這丫頭的天賦的確少見,看來過些日子就可以加大功課的難度了。

“不錯,謝醫婆給你打下的基礎很紮實,而且你本人也確實聰明,對書中內容理解得很好。來,我現在布置今晚的作業,你明天給我,這本書你可以帶回去做參考。”香茹講完整本書也差不多是散值時間了,邵太醫取來紙筆寫下幾道題目,交給香茹帶回去做。

“是,老師。”

“你明日早飯後就過來,我們先講作業,然後你繼續看書,等哪天你發現自己看不懂書了,我們再換個學習方法。”

“是,老師。”

“好了,你回去吧,你師傅一天沒見你肯定想知道你今天過得怎樣。”

“是,學生告退。”

香茹起身把椅子放回原處,提來自己的書箱把書本和作業放好,再次向邵太醫行禮,這才踏出房門。

香茹回到女醫館的醫婆院子,大家看到香茹回來都圍上來打聽情況,詢問她今天學得怎樣,老師教得難不難。

香茹秉持一貫謙虛低調作風,像太醫院環境啊太醫們辦公地啊這些能說的說,不能說的比如像太醫們被邵太醫“綁架”做自己的後備老師這種事有炫耀嫌疑,香茹一個字都不吐露,隻說太醫們脾氣很好、人很和善等等無傷大雅的東西。

香茹在院子裏站了好一會兒,充分滿足了大家的好奇心後才終於回到自己屋子,放下書箱拿出今日的課本和作業。香茹先打開作業想看看都是什麽題目,結果細讀了五六遍仍是兩眼一抹黑,對作業上的三道題一點答題思路都沒有,於是拿上東西上樓找謝醫婆。

“師傅,我回來了。”香茹掀起竹簾進屋。

“早聽到樓下嘈雜,就知道你回來了,等了半天你才上來,跟她們可聊夠了吧?”接茬的不是謝醫婆,卻是大夏醫婆。

“咦?原來二位夏醫婆也在啊。”香茹繞過屏風,定睛一看,三位醫婆圍坐圓桌,桌上放著幾盤幹果零食,茜草在書桌前寫字。

“喲,這話說的,不想看到我們啊?”大夏醫婆絕對是抬扛吵架的好手。

“怎麽會呢?大夏醫婆不要冤枉我,我看到您二位高興還來不及呢。”香茹可不受這冤枉,撲到桌邊把東西放在桌上,上趕著拍馬屁,“這是今天邵太醫布置的功課,大夏醫婆既是首席醫婆,學問必是最好,求給指點指點?”

“不幹,找你師傅去。”大夏醫婆直接拒絕不收這馬屁,“你已經歸了太醫們管教了,我沒有再教導你的義務了。”

“話不是這樣說的呢,大夏醫婆,一日為師終生為師,您是我師傅的姐姐,就是我的師叔,別說是您了,今天邵太醫還對那些食醫瘍醫獸醫說他們都有教育我的責任呢。”

“哇,真的啊?香茹好捧,才去一天就得了那些太醫們的喜愛。”茜草為香茹歡呼,三位醫婆倒不以為然,看她們三人神情仿佛這就是理所應當的。

“太醫院難得收個女醫徒,他們又都是父親祖輩的身份,對你不過是長輩對晚輩自然而生的一種慈愛之情罷了,你要換個男醫徒進去,那些叔伯們也是一樣表現。”大夏醫婆拈起一粒鬆子剝了仁投進嘴裏。

“他們疼你是福氣,你可別不知好歹,該用功還是要用功,你越用功讀書他們越喜歡你,將來你能得到的好處越多。別的不說,將來看中你做兒媳也是有可能的。”小夏醫婆警告和利誘並存。

香茹麵紅耳赤的變成了結巴,“哪有這種事,小夏醫婆別亂說。”

茜草噗哧笑開,又趕緊強忍住快要咧開的嘴角,低頭繼續寫字。

一直笑著沒吭聲的謝醫婆總算開腔為自己徒弟解圍,“好了,看她都羞成什麽樣了,別逗她了,今天才一天呢,將來的事現在哪說得到。香茹,邵太醫給你布置了什麽功課,拿來我瞧瞧。”

“師傅請看,就三道題,讓我今晚做了明天給他,可我一題都沒看懂,完全不曉得應該怎樣解答。”香茹趕緊送上作業給謝醫婆過目。

“喲,果然是邵太醫的風格,難點全在作業上,學得到底好不好就看你功課做得怎樣。這幾題我都要想一想才敢動筆,你們倆看看,換作你們來答能有幾成把握?”謝醫婆把題目細讀幾遍後遞給了二位夏醫婆。

兩位夏醫婆也細讀了幾遍,不太有把握的搖頭,“怪不得早上院使大人都驚訝為什麽是邵太醫來教導香茹,袁顧問那麽大頂帽子扣下來,什麽話都叫他堵沒了。香茹你覺得怎樣?能接受邵太醫那奇怪的授課方法嗎?他這人奇怪歸奇怪,學問倒是很好的,而且還**出過禦醫,就幾年前的事。那醫官在太醫院六年屆滿,一次參加禦藥房的禦醫考試就順利過關,現在在禦藥房做專門服侍皇上皇後和太後的食醫。”

“邵太醫居然這麽厲害?!”香茹和茜草驚呼不已。

“邵太醫教導學問的方式怪異,如果適應不了就無法跟上功課,要做他的學生就必須得是真正的聰明人。還記得早上袁顧問說香茹的評語麽?看似忠厚老實,實則狡詐機靈。我一直納悶那天袁顧問出那樣一道考題的意思,現在才想明白,原來那道題問的不是學問,而是考的人性。香茹,你好福氣,袁顧問認為你是聰明人!”小夏醫婆手指一點一頓的啄著桌上的題目紙,目光望著香茹嚴肅道。

香茹目瞪口呆,心中大呼僥幸。

袁顧問好狡猾,居然出智商題考她。

其實她當初也上套了,隻是出於職業習慣,為了找答題線索而不得不東拉西扯地套話,半天沒進入正題。偏這袁顧問的本來意圖也不是要求答案,他在意的是答題過程,看答題者的機敏反應。

要是她當時不搞那麽多花樣,而是老老實實的絞盡腦汁想答案,那麽今天指給自己的老師就是別人了吧?嘖嘖,這袁顧問才是真正狡詐機靈的人呢。

邵太醫的教育方式她其實蠻能接受的,自由度大,學生可以根據自己的學習進度有的放矢,能充分調動學習的主觀能動性。何況她本身也不是普通學生,要讓她像中學生那樣由老師領著一句句理解書本意思她是坐不住的,尤其是那些她已經熟悉的知識她是巴不得趕緊跳過去,好盡早學習新的知識點。

“我挺喜歡邵太醫這種教育方法的,看書很自由,疲了累了就歇歇,嫌屋裏悶熱可以在外麵坐著,他都不管我,也不管我一天看多少書,他隻要我看完了之後講給他聽,然後他再給我出作業。呐,這三道題我看了幾遍一點思路都沒有,隻知道這幾題都能寫成上千字的文章。”

“他的文章可不好寫。他出的題目,答案都在書裏,卻能讓人翻遍了書都抄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如果自己沒有其正理解書中內容的意思一個字都寫不出來。”大夏醫婆再次拿起作業題看了兩眼。

“這就是你今天看的書?看了多少內容?”小夏醫婆則翻香茹的那本書。

“全本都看了,邵太醫讓我通讀。”

三位醫婆一陣沉默,謝醫婆為難地望著香茹,“你要是說隻看了半本,今晚你可能還能早些休息,你說看了全本,那……”

“袁顧問說你有小聰明,我看邵太醫也八成這麽覺得,今天的作業就是治你這毛病,叫你下次看書更仔細更慢些。不然,對著作業傻眼的事以後還多著呢。”大夏醫婆笑得有點幸災樂禍。

小夏醫婆也忍俊不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把書翻到一頁研究起來,“好了,大家都少說兩句,今天先幫香茹過了這關,教她如何解題,早些做完早些休息。不過以後功課上再碰到難題你最好去問邵太醫,我們做師傅師叔的可不能越俎代皰,況且越到後麵功課越難,我們也很難再幫上你什麽。”

“隻要今夜教了我解題之法,我必記在心裏,明日以後的功課我理當自己動腦筋。”

“我們可沒那福氣讓太醫授課,這種題目我們也要想一想,最多幫你理出思路,文章的話還得你自己寫。”小夏醫婆又道。

“行行行,有思路就行,先不管文章寫得好壞,大不了明天叫邵太醫教訓一通。”謝夏三位醫婆肯幫忙,香茹求之不得。

“對了,你正好跟邵太醫學學怎麽做文章,你以前寫的文章那遣詞造句就像市井上那白話小說,雖以你目前的水平來說已經算不錯,但這樣的文章不能用在考場上,會直接被判不合格。”謝醫婆示意香茹拿來紙筆分給大家,一人一題,一邊翻書一邊為香茹寫解題思路。

“是,知道了。”香茹喏喏的應下,轉頭就撇嘴。寫文言文作文可真難為她了,希望明日邵太醫不要對她的文章大皺眉頭。

晚飯後,三位醫婆終於拿出了她們各自寫的解題思路交予香茹,並逐一給她講解為何要這樣解題,這思路是怎麽整理出來的,簡簡單單一句話的題目中到底包含了哪些隱藏內容。

有了醫婆們的講解,香茹漸漸有所明白,邵太醫出的題目就像是邏輯推理題,解答很簡單,隻需條理分明地依照嚴密的邏輯關係將論點論據講述清楚即可,答題時腦子必須清楚,不然邏輯一旦出現紕漏,整道題就無法完成最後的論證。

這題目怎麽那麽像小論文的寫法?看來也沒多難嘛。香茹接過答題思路,喜滋滋的告退回屋寫作業去。

香茹走了,三位醫婆卻有些擔心,“香茹從未寫過這樣的文章,不知道明天她會交出怎樣的作業。”

“我隻希望她別寫得狗屁不通,文法什麽的倒是其次,等她學習上了正軌,學做文章其實都是小事,相比起科舉的文章要求,醫家所寫的文章隻要是上過幾年私塾的都看得懂。”作為師傅,謝醫婆還是比較了解自己徒弟水平的。

“明天早上看看她寫的就知道了。”小夏醫婆不以為然,起身回屋休息。

香茹回到自己房中閉門用功,照著三位師傅師叔寫的答題思路用自己慣常的文法先寫了個草稿,然後再仔細修改,找出論證不嚴密的地方加以補充修飾,覺得沒有問題了就用白話文法謄抄下來,要是碰到實在無法下筆的地方就再去看書,這一晚上就這樣反反複複地在看書、作文、修改、謄抄中慢慢過去了。

當寫完最後一題擱下筆,香茹伸了個疲憊的懶腰,眨眨酸澀的眼睛,走出房間吹吹風休息一下,抬頭一看月色,竟然已是四更。當下不敢耽誤,趕緊回屋收拾東西,草草抹把臉就此睡下。

不知是不是今晚累著的緣故,香茹睡熟後就開始做夢,夢到像雪花一樣,紛紛揚揚從天而降寫有各種題目的答題紙,而香茹自己就是個正在考場上的考生,緊張著寫著答案,大腹便便的考官背負雙手站在她的身後,隻等時間一到,就伸手收卷。

香茹沒有寫完,眼睜睜地看著考官收起試卷,想到自己的前程可能就要毀在自己手上,香茹急得大叫一聲——“啊!”

“砰”,卷子沒搶回來,手掌倒一陣疼,香茹唰的睜開眼,揉揉因大力拍床板而生疼的左手掌,滿肚鬱悶的起床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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