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營養師

第138章

這時何梁氏提了一茶壺燒好的開水進來,要何大偉去打水,早飯前打的水現在都用完了,連晚飯都做不了。

何大偉於是去廚房拿了水桶扁擔出院子去打水,何大妮好奇地跟出去看看,發現街東頭有一個公用水井,附近街坊都在這裏打水到家裏用。何家一家子身體虛弱,何梁氏與何小傑都沒有那個本事把裝滿水的水桶走這麽遠的路完整的運回家裏,因此每日打水的事就落在了家中唯一的壯勞力何大偉身上。

這時間已到晚飯準備時間,水井邊圍了好些主婦在打水,看到何大偉父女自然少了寒暄幾句。何大偉耐心地等著這幾位婦人打好水走人,他才打水,用扁擔挑回家。

何大妮跟在旁邊觀察,發現何大偉的體力也不怎樣,這兩桶水挑得一點都不平穩,一路走一路晃蕩,水灑出來不少,依著家裏水缸的大小,恐怕還得再來兩趟才能把水缸裝滿。

經過張大叔家時,何大妮看到大叔的大車就停在院裏,大叔正在喂馬,於是隔著院牆喊大叔,借他們的馬車和水桶一用,給家裏打水。

張大叔覺得好笑,打水而已何必用到大車,於是喚來自己兒子,叫他去幫著何家挑水,作為牆挨牆的鄰居,何家什麽情況張家很清楚,多次看到何大偉挑水時腳下打滑。

張大哥二十多歲的壯小夥,平時就靠賣苦力維生,有的是一把子力氣,聽了父親的話,拿上自家水桶扁擔就走。

何大妮滿麵笑容的回家攔住還要繼續去挑水的父親,讓他在家裏等著張大哥就行了。

沒一會兒張大哥挑了滿滿兩桶水來到何家,倒進廚房外的水缸裏,看到還沒滿,又出去提了一桶回來將水缸完全裝滿。

何大偉趕忙跟張大哥道謝,何大妮則在張大哥手心裏放下五文錢,“張大哥,辛苦你了,來,收著。”

“哎呀,大妹子,你這是做什麽,你太客氣了,不要不要。”張大哥跟他爹一樣,都是憨厚的老實人,堅決不收這錢,“大妹子,中午咱家還吃了你的魚湯,這幾桶水算不了什麽。”

“大哥,中午我看嫂子是有身孕了吧?”

聽何大妮提到自己妻子,張大哥不禁害羞的笑了,點點頭,“是,大妹子眼力真好,剛出懷,四個來月。”

“這幾個月正是胎兒長手長腳長成*人形的時候,需要大量養分,孕婦胃口會很好,總要吃東西。這樣吧,張大哥,我雇你給我家挑水,一日五文錢,你的任務就是一天挑水三次,保證我家水缸早中晚都是滿的,工錢一旬一結,怎麽樣?”

“這……”張大哥猶豫了,本來說鄰裏之間幫忙是應該的,但想到自己懷孕的妻子這陣子的確總是說餓,可他賣苦力賺的錢也不多,無法給妻子更多的食物,不禁對何大妮的建議有些動心。

何大妮看出張家大哥的心思,把那五交錢又放回張大哥手心裏,“就這麽定了,這就算是我雇傭你的一筆工錢,從明天開始,大哥就給我家照三餐挑水,我絕不拖欠工錢。”

“是呀是呀,收下吧,算是給我們打長工了。”何大偉也跟著勸說,有人幫忙挑水他當然輕鬆了。

張家大哥終於不再推辭,痛快地答應下來,想到每旬能有固定的五十文錢收入,可以給妻子多買些雞鴨魚肉補身子他感到很高興。

張家大哥回家給父母妻子講了這個好消息,張家人高興的同時,也叮囑張大哥日後多幫何家做活,一天光打幾桶水就賺到幾文錢,從來沒有這樣好賺的活,要多回報人家。

何家那邊,何大妮與何梁氏也在廚房裏為晚飯而忙碌起來,何梁氏依舊負責淘米煮飯和炒蔬菜,何大妮把魚肉切成塊入鍋油煎,再蒸了個水蒸蛋,一家四口的晚飯就搞定了,簡單省事。

在飯桌上何大偉把明天何大妮去外祖父家拜見的事告訴給了妻子,何梁氏嘴裏咬著魚肉,含糊不清地扔下一句,“那我娘家幾時去?”

“後天吧,照規矩,後天去梁府拜見長輩才是,明天母親看家裏該添置什麽就著手準備吧,爹要是沒事的話就去藥鋪抓些藥回來煎,不光是小傑,你們都要吃藥,把這些年積下的病治好了,我的食療膳方才更有效。”何大妮往碗裏舀了一勺蛋,邊拌邊道。

“哎,好,明天上午我就去抓藥。”

“還有,明天要是有空的話,把家裏的小磨子洗出來,我會買各種豆類回來,你們要多喝豆漿補身體,這些年你們吃肉不夠,吃豆類也不夠,爹爹你太不關心家人身體了。”

何大偉把臉埋在碗裏使勁扒飯,身為大夫卻沒能盡最大能力照顧好家人身體,被女兒這樣一說,實在汗顏地無臉以對。

“豆漿不就是水,喝再多撒泡尿就沒了,有啥可補的。”何梁氏給兒子夾了塊魚放他碗裏,順勢飛了何大妮一個白眼。

“醫書說五穀宜為養,失豆則不良。民間說每日食豆三錢,何需服藥連年。母親,豆類能彌補三十歲後女人身體隨年齡逐漸缺乏的重要養分,能讓女人皮膚保持水分和彈性,不再幹黃長斑,由內而外滋養女人,使女人更能長久的保持青春魅力,比任何胭脂水粉都好。對一般人則能減少缺乏肉類引起的身體浮腫,小傑那個水腫的肚子就是缺肉和缺豆類造成的,是窮人最不可缺的食物。是吧,爹?”何大妮嘴角含笑,定定地望著何梁氏緩緩道來,末了歡快地扭頭衝何大偉揚起一抹撒嬌似的甜笑。

“是是是,妮說的對,是該多吃豆類,明天就洗磨子,天天磨豆漿吃。”何大偉抬起頭衝家人尷尬地笑,心中泣淚,自己這個大夫真是不盡職啊,活該被人擠垮生意。

何某氏摸摸自己的臉,又看看兒子,不再言語,低頭吃飯。

飯後,天色也黑了下來,各人洗漱收拾完畢,何大偉一家三口在東屋溫馨融融,何梁氏坐在炕上給家人縫紉貼身衣物,何大偉帶著兒子學識字,何大妮獨自一人在自己西屋整理私務。

何梁氏一個沒見識的家庭婦女不足為懼,叫阿大妮一直放心不下的是那個不知道此時身在何處的何家長子何小強,萬一哪天他跑回來逼家人要錢,自己身上這點錢恐怕都難以幸存,所以何大妮在屋裏四處轉悠尋找能藏錢的地方。

屋裏家具隻有可憐兮兮的一張炕、一張方桌、一張炕桌和一個盆架,再沒有其他大型木質品,她帶回來的衣服都是直接疊放在炕上的。

此趟回家何大妮隻帶了二十餘兩的零錢,除了幾吊銅錢外,其它的都是幾分幾錢的銀角子,每個銀角子換成銅錢也就幾百文不等,一個荷包就全部裝下掛在脖子上貼身藏著,隻要搶走荷包她就立馬變成無產階級了。

何大妮在屋裏轉來轉去,思索著藏錢的法子,最後真讓她找到了一處地方,就是炕腳位置與牆的夾角地麵,何大妮在那裏找到個鼠洞。何大妮悄悄出屋跑廚房找了根通灶膛的鐵棍回來,捅了捅那個鼠洞,確認裏麵沒有老鼠也沒有蟲子什麽亂七八糟的生物,又伸手摸了摸,裏麵挺幹燥的,而且內部空間也大,老鼠真是鑽牆打洞的好手。

何大妮解開衣領取下脖子上的荷包,從裏麵拿出幾個銀角子,縮小荷包的體積好順利通過洞口放近洞中,還特意塞到邊邊上,這樣就算有人發現了這個鼠洞,也看不到洞口荷包,更想不到鼠洞裏藏了十幾兩的銀角子。

藏好了錢,何大妮心安了,掏出手帕把炕上那幾枚銀角子包起來放到枕頭底下,這些錢足夠用到過年了,就算那何小強跑回來強行要錢,給他就是,不會太心疼。

一夜好睡,次日天微亮起來,梳洗完畢,何大妮帶著何小傑趕早市買菜,回來後早飯已經做好,水缸也是滿的,小磨子洗得幹幹淨淨地放在廚房屋簷下。

早晨總是忙忙碌碌的,時間過得特別快,吃過飯洗了碗收拾了廚房,何大偉從何梁氏手上拿了些錢去梁記藥鋪抓藥、何小傑去街上找小夥伴玩、何梁氏在屋裏繼續做針線、何大妮回屋換了身幹淨衣裳,等著外公家來接的馬車。

巳初不到,也就是辰時末的時候,一輛藍布馬車來到何家院門前,身材魁梧的車夫下車喚人,何大妮與何梁氏分別出來迎接,核對來者身份後,何大妮與繼母道別,上車走人。

這次車子走的更遠,經過了昨天祖父一家所住的街道,繼續往北走,拐進一條寬街,兩邊的屋子藏在高大的圍牆後頭,大門都很普通,就是兩扇門板,沒有多餘裝飾,稍不注意就會忽略過去,而街邊出現的小巷其實是兩戶之間的空隙,何大妮透過車窗看到,對外祖家的家境有了一定了解。

不知道走了多遠,因為這條街上家家戶戶的圍牆都差不多,看久了視角疲勞,何大妮隻感到車子勻速走了一段後開始緩緩減速最後停了下來,這才知道自己到了,在左右車窗張望了一下,發現楊宅在右邊,門房上的跑出來迎接。

“表小姐到了,快扶表小姐下車。”

隨話音落下,車簾子掀開,一雙手從車外伸進來,何大妮傾身上前,隨對方的攙扶穩穩當當地落了地。

“表小姐,快裏麵請,大家都等著您呢。”門房上的熱情地領著何大妮上台階跨進大門。

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從影壁後頭繞出來,看到何大妮急忙上前,門房上的也就順勢把何大妮交給了這位老人家。

“表小姐啊,好多年沒看到你了,想不到貴伯還能再看到表小姐,表小姐想必都不記得貴伯了吧?”老人親熱地拉著何大妮的手往影壁後的二門走,“昨天老爺回來告訴大家說表小姐今天要來,大家高興壞了,一大早就起來做準備。來,到後頭榮養堂去見見老太爺和老夫人,還有你舅舅舅母表兄表嫂和表弟表妹都在那裏等著你呢。”

何大妮由著這位自稱貴伯的老人帶著自已經過一道道穿堂門,一路上她都沒說話,靜靜地聽著貴伯講些家中境況,再想到昨天拜見祖父一家時的情形,兩相一對比,外公家這一路的迎接就足以顯示對自己的重視。

貴伯帶著何大妮終於踏入了最後一進院子,早在院子裏候著的丫頭有的進屋稟報,其餘的紛紛迎上來,簇擁著貴伯與何大妮進正堂。

何大妮邁進正堂,又隨貴伯和丫頭帶領,往內堂走。

隔著一道珠簾月冂,何大妮看到裏麵坐著一大群人,才剛經過月門進了內堂,尚未來得及看清正堂布局擺設和親戚們的臉,這一群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呼啦啦地圍了上來,當中兩位銀發老人迎過來一左一右將何大妮抱在中間,嘴裏“心肝心肝”地叫著。

何大妮知道這兩位就是自己這具殼子的外祖父母,雖然跟自己沒關係,卻受這氣氛影響,何大妮想起自己前世的家人,也不禁露出悲泣的麵容。

邊上的親戚們勸了一陣,哄住了老人家的情緒,扶著二位老人回到暖榻上坐好,丫頭拿來蒲團,何大妮跪下恭恭敬敬地給長輩磕頭。

磕完頭,楊玨上前扶起何大妮,領她到外祖父母跟前,兩位老人笑嗬嗬地各塞了一個大紅包給何大妮,紅包入手就摸出來裏麵裝的是銀錁子,沉甸甸地少說有幾兩重。

何大妮道過謝,又隨舅舅楊玨見其他諸位親戚。

先是見了舅母,舅母娘家姓方,是個麵目慈祥溫柔的女人,她給了一個份量更重的紅包,但當她的手與何大妮的手交握的時候,何大妮發現舅母的手有些粗糙,手指、指根和手心上都有繭,根本不是養尊處優的少奶奶,倒像是幹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粗活。

那些繭子很軟,是幹粗活結了厚繭後又沒再幹了,繭子漸漸脫皮軟化,最後留下一層軟軟的角質層,但再不能恢複成原來的細嫩膚質。何大妮也是幹過粗活的人,一摸就知道,她不禁懷疑外祖家是不是也過過一陣艱難的日子,不然以這樣的家境,兒媳婦又怎會有這樣一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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