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我是木頭人
“破”字符對現實中的女孩生效了!
在他選中鏡體為攻擊目標時,破字符同樣也選中了現實裏女孩的被子為破壞目標。
字符的使用是依據“目光”,所以即便是鏡子裏外世界也可以憑借目光鎖定目標嗎?
也就是說“碎”字符……
等等,現在還不是時候,要再等等。
虞良暗自壓下心中的激動,他的目標明確,一邊麵露瘋狂之色一邊將這些鏡子碎片掃到一起,然後用**的被子蓋住,不讓她有任何窺探的機會。
行動必須要快一點,她說過這鏡中世界的一切都會複原。
要先把這裏搜索一遍再說。
虞良拉開女孩的抽屜,抽屜裏裝著不少雜七雜八的東西,但他隻想找到之前在預告片裏看到的女孩的畫冊。
女孩並沒有將畫冊藏起來,就這麽光明正大地放在抽屜裏,而虞良也依次翻開,扉頁上滿是他的名字和愛心,他在這裏停頓一下。
這些字都是左右顛倒的,即便是他的名字他也要愣一下才能辨認出來。
這裏是鏡中的世界,所以文字之類的東西左右顛倒是正常的。
他翻開畫冊的第一頁,畫麵的主體是一個小男孩,由連綿不斷的黑線圈構成身體和腦袋,但是他沒有眼睛,他的眼睛被類似於拉鏈的東西緊緊縫上。
沒有眼睛的男孩指的是她的弟弟?
他快速翻動著女孩的畫冊,畫冊上的所有圖案都是由黑色的線圈完成構圖,看起來有幾分詭異的美感。
第一頁是小男孩,第二頁畫的則是放在立台上的那張全家福,隻不過女孩做了很多的修改,她將自己加上了全家福,並且放在了畫麵的中心位置。
她的嘴是用紅色的水筆畫成的,在這幅黑白為主體的畫頁中紅得妖豔。
女孩的邊上有個小男孩,他的眼睛依舊是被縫上的,由此可見第一頁畫著的男孩就是她的弟弟。
在一家四口人的背後本該有一座摩天輪,但此時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隻巨大的眼珠,它直勾勾地盯著虞良,仿佛從畫頁中鑽出來。
虞良被這眼珠盯著,心中莫名地顫動,所以他快速翻到下一頁。
第三頁的主人公依舊是小男孩,他被幾個長相怪異的枯瘦人形生物按住,其中一個怪物用伸手拔出他的舌頭,將舌頭拉得老長。
這是……
拔舌地獄?
虞良辨認出來,然後回憶著關於拔舌地獄的情況。
傳說中那是挑撥離間、誹謗害人、油嘴滑舌的人才會進入的地獄,也是十八層地獄的第一層。
也就是說,女孩認為她的弟弟犯了以上幾種罪行之一嗎?
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會犯這種罪行?
虞良有些奇怪,但還是繼續往下翻,然後是類似的場景,隻不過這一次畫麵的主角變成了一個男人,大概是她的父親。
場景中有四五麵鏡子,團團包圍著她的父親,鏡子中映射出來的是不同惡相的男人模樣。
鏡子?
虞良思索一下,有了第一個拔舌地獄的參考,他大概能猜到這上麵畫的內容究竟是什麽。
孽鏡地獄。
十八層地獄的第四層,若是有人在陽間犯下多項罪名並且依靠手段逃脫刑罰,閻王一時難以查驗,就會把這些亡魂丟進孽鏡地獄,這些鏡子會照出他們的罪行,將其關押於此處,待刑滿釋放時再按照其罪名依次拖入其他地獄繼續受刑。
也就是說,女孩的父親犯過很多罪,而且免於刑罰?
還是說這個女孩單純是瞎畫的?
關於孽鏡地獄的民俗神話,並沒有太多人人知曉,虞良也是因為收集寫作素材才會有所了解,女孩真的會知道其中的區別?
就算她知道,病嬌的想法也可能和正常人有差別,比如對“犯罪”的定義。
虞良在心中記下,然後繼續向下翻,他突然有些好奇,不知道這十八層的地獄裏會不會有一層是屬於他的。
第三頁畫的是一個女人,看樣子就是女孩的媽媽,她被完全的泡在油鍋之中,五官扭曲,好似名畫《呐喊》中的主人公。
油鍋地獄,十八層地獄的第十層,專門懲罰犯有賣**嫖娼、盜賊搶劫、欺善淩弱、拐騙婦女兒童、誣告誹謗他人、謀占他人財產的人。
女孩認為這個家裏的所有人都該下地獄嗎?
虞良環顧一圈女孩的房間,雖然並沒有感受到太過溫馨的氣息,但也肯定和虐待什麽的搭不上邊。
所以為什麽會恨他們?
他快速向後翻閱著畫冊,之後的畫就是一些“斷翅鳥”“分屍”“猩紅兔子”之類的畫作,整體風格都是這樣的恐怖詭異。
從大約第七張畫頁開始,每張畫的底下都會附帶有相同的一句話,“死亡是不痛的”,輔以這樣的畫風,虞良感覺自己突然間夢回暗黑型非主流年代。
可惜女孩並不是那種說說的非主流,她殺起人來絲毫不帶猶豫的,完全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來衡量她。
“審判日”
這一頁除了這三個大字以外就隻有一團又一團的黑色線圈,在線圈裏似乎畫著一些建築的輪廓,但是虞良認不出那到底是什麽建築。
下一頁依舊是一句話作為中心。
“用羔羊的血,將衣裳洗白淨。”
畫麵裏有一個長著羊頭的人,他穿著雪白的衣服,他的腳邊躺著一隻人頭的羊。
依舊是恐怖陰森的畫風。
“其餘未曾被災咒殺的人,依舊不曾悔改,去拜鬼魔和那些不能看、不能聽、不能言的金、銀、銅、木、石的偶像。”
人偶的石像位居畫麵中央,周圍是成百上千拜伏的教眾。
這個時候的虞良也終於認出來這些話語的出處,這是《啟示錄》裏的句子,但有少量的修改。
前麵是中式地獄,現在又變成西式的審判日,還中西合璧上了,這小冉懂的東西不少啊。
虞良在心裏吐槽著,他翻到了最後一頁,那上麵隻有一句話,“今天我終於恢複了自由。”
自由?
接下來他又在房間裏簡單地搜了一圈,但是再沒有其他的線索,於是虞良又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間,看向室外。
他第一時間將房間外所有“鏡子”的位置記下來,然後走出女孩的臥室,看向房間外。
每一麵鏡子都有可能成為她的監視器,但是房間外能夠反射光線的東西就有些多了,諸如小鏡子,玻璃、水瓶,一一摧毀的話太費時間,而且並非一勞永逸,它們會在一段時間後再生。
等等……
虞良突然意識到什麽。
光。
對了。
看見物體需要光的反射,如果將這個房子裏的所有光源全都毀掉,那麽即便有鏡子她也看不見他究竟在做什麽。
相反,他卻擁有大量做盲人的經驗,在純粹黑暗的環境之中如魚得水。
而且他還把盲杖帶上了。
虞良走進客廳,看向透光的窗戶。
窗簾比較薄,並不像園長五樓長廊裏的窗簾那麽厚實,所以在白天的時候即便是拉起窗簾也依舊能借著陽光看見室內的大致情況。
要等晚上再行動嗎?
虞良微微皺眉,他還不想浪費白天的時間。
他徑直走到女孩父母的房間門口,用力擰了兩下門把手,但是沒有一點鬆動的跡象。
【你無法打開這扇門!】
打不開?
虞良一愣,這還專門用提示框標記出來,說明這扇門受到怪談規則的保護,不能使用常規的方法打開。
“鑰”呢?
它同樣是規則級別的利器,擁有強製打開“門”的能力。
當他顯然不會在現在這個時候試,要試也要等到晚上女孩看不見的時候再說。
虞良又走到女孩弟弟的房間門口,嚐試著打開弟弟的房門,但同樣得到了“你無法打開這扇門”的提示。
這扇門也不能開嗎?
他隻有一把鑰匙,也就是說隻能打開一個房間進行探索?
選擇的不同可能會造成不同的結果嗎?
虞良站在兩個房間的中央,思索一陣。
倒也不一定,他還有兩條命,也就是說還有一次回溯時間的機會,算上這一條的話,他其實是可以將兩個房間都探索一遍的。
付出的是一個複活點數,換來的是更加全麵無死角的探索。
這就是抉擇了嗎?
用生命來換取信息?
但是應該不會虧。
虞良在心中想著。
“你在做什麽?你逃不走的。”
一道聲音響起在客廳裏,虞良轉頭看向聲源。
玄關處的彩色玻璃之中,透過陽光的反射,他可以在玻璃的表麵看見那個女孩的模樣。
“我可以通過任何一麵鏡子看見你在做什麽,我會時刻關注著你的,虞良。”女孩微笑著,說出的話令人不寒而栗,“你會明白的,我這是對你好,我也隻想對你好。”
虞良瞥了她一眼,沒有理睬,他直接走向房子的大門,擰開把手。
很順利地打開了大門,怪談世界並沒有封禁住他去往屋外的道路,也就是說整個屋外世界都是可以探索的。
密室逃脫……
這個密室指的並不是女孩的家,而是整個鏡中世界。
他還記得預告片中的女孩提到過,這麵鏡子是在另外附近的一家雜貨店裏買的,如果能找到那一家雜貨店,說不定能找到一些關於鏡子的線索。
而且虞良一直抱有一個疑問。
為什麽鏡中世界裏沒有鏡靈?
在他被推入鏡中之前,他明明還是能看見鏡靈的,但是進入鏡中世界之後他反而沒見到她了。
虞良思索一陣,他隱隱能感覺到,性格偏執的女孩估計不會讓鏡靈和他待在一個空間裏。
換句話說,女孩估計會吃醋,嗯,連“自己”的醋都會吃。
所以用某種方法抹消了鏡靈的存在嗎?
還是說鏡靈自己藏起來了?
【正在發放第一幕劇本】
【已接收】
【第一幕】
你進入了鏡中世界,女孩的偏執與瘋狂讓你惶恐,你不敢相信往日裏溫柔可人的女朋友竟然會變成這樣。
你焦躁不安地想要逃離這裏,但是你找不到出口。
靜下心來之後,你覺得一定是那一麵鏡子影響了她,把她變成現在這副極端的模樣。
你還記得她昨天和你說過買鏡子的事情,那家雜貨店的名字叫做“遇見”,你決定找到那一家雜貨店,雜貨店裏或許能找到關於鏡子的秘密。
【未完待續……】
在得到劇本的肯定之後,虞良也放心地走出了女孩的家,進入走廊之中。
女孩的家住在五樓,走廊的過道上有四戶人家,但每戶人家都緊閉著厚重的防盜門,安靜籠罩著這條過道。
在這裏,似乎每家每戶都默認家門前的那一塊地是自己的,所以將各種雜物堆在門前的過道上,整條過道看起來混亂不堪。
每家每戶的門上都張貼著“囍”字,大概是因為年代久遠,本該鮮豔的紅色看起來很是灰暗,而且沾染著斑駁的黑色。
虞良看向過道中間的電梯,電梯邊上的按鈕顯示正有人乘坐電梯上來。
電梯在這層樓停下,虞良忍不住提高警惕,他看向電梯的另一側,那裏是樓梯間,他的身體向樓梯間的方向靠過去。
他已經想好了自己的後路,若是電梯間裏衝出來一個怪物,他就立馬從樓梯跑下去。
“叮——”
清脆的鈴聲響起,電梯門在虞良的麵前緩緩打開,入眼處便是一片暗沉的紅色,站在其中的人也渾身籠罩著紅芒。
畫麵有些陰間,但是當虞良仔細望過去時便發現了關鍵。
電梯內部的三麵牆體都貼著一張紅色的“囍”字,而那些牆體本身是銀色的反光體,互相反射紅色後便成了這副詭異的樣子。
一個麵色木然的人影從其中走出來。
這是一個中年人,麵容中帶著這個年紀特有的滄桑,生活的壓力實體化成皺紋的模樣掛在他的眼角和額頭。
他向著遠離虞良的一戶人家走去,步伐機械,不似活人,就像是虞良在動物園裏遇見過的某些沒有靈魂的員工一樣。
“你好,請問你知道一家名為‘遇見’的雜貨店嗎?”虞良見中年男人不像是有危險的樣子,便走上前去叫住他。
中年男人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虞良,不言不語,隻是盯著虞良。
“你好?”虞良被他盯得心裏發毛,於是又試探一句,“你聽得見嗎?”
依舊沒有任何答複。
虞良無奈歎了口氣,小聲喃喃道:“這樣的鏡中人隻是個木頭人嗎?”
他轉身走向樓梯間,電梯內的布置太過陰間,他不想坐電梯下樓。
突然間,他聽見身後的男人開口了。
“我是木頭人。”中年男人說道,然後用同樣低平機械的聲音重複道:“木頭人。”
中年男人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虞良回頭看向他,有些緊張地小退一步。
不會吧?
隻是一句吐槽而已,你該不會就因為這句話黑化了吧?
然而中年男人並沒有異化成什麽怪物,他隻是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
嗯?
這是什麽意思?
而李花朝在虞良的心底和中年男人一唱一和,配合得默契。
李花朝:“木頭什麽?”
中年人:“木頭人。”
李花朝:“什麽頭人?”
中年人:“木頭人。”
李花朝:“木什麽人?”
中年人:“木頭人。”
虞良皺起眉頭,忍不住叫停他:“閉嘴。”
中年男人聞言也立馬停下話語,然後又是這般靜靜地看著虞良。
等等,他好像聽我的話?
虞良頓時驚訝起來,他重新看向這個中年男人,想了想才繼續道:“告訴我‘遇見’這家雜貨店的位置。”
中年男人重新沉默下來,仿佛這句話並沒有觸發他身上的指令按鈕。
所以虞良再次問道:“你是誰?”
“我是木頭人。”這次的中年男人想也沒想,直截了當地回複道。
原來如此,是這樣嗎?
此時的中年男人就像是一張白紙,需要虞良在上麵寫東西才行,又可以說是灌輸概念。
中年人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所以隻要虞良告訴他他是木頭人,那麽中年人就會認為自己是木頭人。
除此之外,一些比較簡單的指令他也能相應。
所以這個中年男人時一個完全空白的新建程序,任何人都可以在上麵書寫代碼。
不對,不隻是這個中年人,這個鏡中世界的所有鏡中人應該都是這樣。
鏡中人們完全無意識地模仿著現實中人物的行為,但如果有其他人對他們下達指令、灌輸概念,他們也會全盤接受。
虞良心中了然,於是他接著對中年男人下達指令:“你先回家吧。”
他轉身走進樓梯間,下了樓。
現在還不知道這一條信息究竟有什麽用,這個中年男人的步行速度太慢,若是讓他跟著,反而會拖累搜尋雜貨店的進度,所以虞良不打算帶上他。
很快虞良便出了住宿樓,這棟樓就在路邊。
鏡中的世界和現實一般無二,道路的兩邊種植著楓樹,路上行人如織,車水馬龍,隻不過這些行人就和那個中年男人一樣麵容僵硬冰冷,了無生氣。
街兩邊的樓都不高,而且看起來比較老舊,放眼望去,這座小城並沒有什麽高樓大廈,並不是很發達的樣子,但也不會多落後。
可能隻是年代比較久遠。
虞良辨認一下方向,記住女孩家的位置,然後沿著街道一路走過去。
應該就在附近才對。
一路上,虞良可以在任何能反光的鏡麵物體上看見女孩的臉,她隻是靜靜地看著虞良,從各個角度看著虞良。
水塘裏是她,櫥窗玻璃上是她,路過的汽車倒車鏡中依舊是她。
虞良暗自推測,女孩的那麵鏡子應該能隨意地選擇其他鏡麵作為觀測鏡中世界的點位,因為他在這些鏡麵中看見的畫麵裏,女孩的背景永遠是她自己的房間,這說明她並沒有移動過位置。
“遇見……”虞良注意到了店鋪的招牌。
大概是他的運氣確實不錯,沒走多久他就在街角看見了這家店。
和預告片中看到的一樣,雜貨店的牌匾通體漆黑,上麵用白色的藝術花體字寫著“遇見雜貨店”五個大字。
虞良走進雜貨店,在貨架之間來回走動著,貨架很高,甚至高過他的頭頂,所以他隻能看見自己這一條過道的情況。
貨架上大多是一些舊物,但並不是古董,隻是極有年代感。
喜歡的人會很喜歡,不喜歡的人會比較無感。
恰巧,虞良屬於喜歡這種風格的那一類,老物件身上一定帶著故事,而他恰巧喜歡故事。
當然,現在並不是探尋故事的時候,他的目光快速在這貨架上的貨物上掃過,想要找到類似於女孩家中那種款式的鏡子。
不過他對此不抱太大的希望,這種鏡子具有異能,應該屬於靈物,估計隻有這麽一麵。
等等,我收回剛剛的念頭。
虞良一抬頭,看見雜貨店裏側的貨架最頂端正放著那麵鏡子,由於鏡子擺放得很高,所以他可以很輕鬆地看見。
而這個時候,李花朝的聲音突然在心中響起,這一次他的聲音不同往日的輕浮,莫名地帶上幾分嚴肅。
“剛剛你的餘光裏還有一個人,這個雜貨店裏有人,不是木頭人,是活人。”
“嗯?”虞良頓時轉一圈,看向自己的周圍。
“先生,你有什麽需要購買的嗎?店雖小但一定有你需要的東西。”貨架深處走出來一個男人,他的頭上戴著金屬麵具,身著唐裝,步伐緩而穩健。
“你……你為什麽出現在這裏?”虞良瞬間認出他來,他就是雜貨店的老板。
麵具的孔洞中可以看見老板的眼睛眯起來,他似乎在笑:“我出現在我的店鋪裏,這難道不合理嗎?全世界都有我的店鋪,所以我出現在任何地方都不奇怪。”
李花朝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個人……氣息深不可測,我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