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謝玉翻身,直接坐在房梁上,兩條大長腿在衣袍下也遮掩不住。
“四品官。這天晟帝還真是舍得,敢冒著天下之大不韙給你弄個有品階的官職。”
本朝,前朝都未曾有過女官的先例。
早一些倒是有女官,但都在後宮,隻負責後宮的事宜,不參與前朝,更沒有上朝的機會。
更早一些那就遠了,女子倒是能做官,還能上戰場。
可史書記載也隻有寥寥幾筆,大部分人都刻意忽略掉這些。
蘇雲漪整理著衣袖。
她也是第一次穿這樣的衣服。
與女子的裙釵好像沒什麽不同,但心裏的雀躍是藏不住的。
“感覺確實很不錯。”蘇雲漪滿意地點點頭。
沒有回答謝玉有關天晟帝的話,而是問他:“你怎麽突然來了?開陽郡主的頭七還沒有到,就算到了也用不著你親自來勾魂吧?還是來當這梁上君子?”
謝玉如今是京城一帶的鬼差頭頭。
手底下的鬼差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之前十惡陣那麽危急,也不見謝玉有什麽動作。
現在事情都解決了,這人反倒是冒了出來。
“嘖。”謝玉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坐在房梁上就沒打算下去。
“接著。”
謝玉丟了一個瓷瓶給蘇雲漪,嘲諷道:“為了不相幹的人,好不容易弄來的怨氣都散得差不多了。等那團怨氣再積攢出來,還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去。這是我找人煉的,花了我不少家底。”
蘇雲漪伸手接住瓷瓶,隔著瓶子都能感覺到裏麵濃鬱的陰氣。
的確有助於幫蘇雲漪恢複。
隻是……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蘇雲漪抬手就要將瓷瓶還回去。
要是謝玉從一開始就表現出了友好的態度,蘇雲漪自然不會跟一個老朋友這麽計較。
但十惡陣的凶險,她不信謝玉會不知道。
白玉朱砂筆那日的震動,分明是驚動了泰山的碧霞元君。
想來地府也知道了。
謝玉卻到今日才慢悠悠地出現。
就算是蘇雲漪小氣吧。
比起每日都會見麵的秦商幾人,還有長陰燈裏的三隻血衣厲煞、鈴鐺裏的嬰靈和張白霜。
蘇雲漪覺得最為熟悉的還是表妹薛荷,以及在泰山時就認識的謝玉。
謝玉嗤笑:“你還生氣了?你知不知道上次鬧得地府萬鬼哀泣,京城周邊也不等安寧,我才收拾了殘局就去給你買回陰丹。好心當作驢肝肺啊!”
謝玉最後一句話拉長了嗓音,仿佛真的被欺負慘了似的。
“你少在這裏做苦肉計。”蘇雲漪收下回陰丹,臉上的笑容也更為真切起來:“說吧,你今天來肯定還有別的事情。”
“夠了解我。”謝玉朝著蘇雲漪豎起大拇指,笑道:“這次的事情有些大,兩位無常讓我接下來協助你。至少不能再出現上次那樣,鬧得整個泰山都不得安寧的情況。”
地府接連震動,這對被關押在地府的那些惡鬼厲鬼來說不是好事。
隻有地府安穩,才能極大地震懾這些惡鬼厲鬼。
若是在這個時候地府後院著火,那就真的麻煩了。
蘇雲漪倒是不意外謝玉帶來的答案。
上次鬧得天地震動,她就知道這件事情不會輕易解決。
有地府鬼差的幫助就再好不過了。
“謝玉,你死了多少年了?知道前朝的事情嗎?”
謝玉手裏把玩著一塊玉佩。
聽到這話,動作稍頓,奇怪地問:“你怎麽突然關心起前朝來了?跟這次的事情有關?”
蘇雲漪點頭,沒有隱瞞將事情都告訴了謝玉。
十惡陣和獨一門,都沒有遺漏。
“獨一門?”謝玉蹙眉,起身從房梁下來:“這跟獨一門又有什麽關係?前朝覆滅,獨一門早就散了。”
“你確定?”蘇雲漪問。
謝玉挑眉,坐在一旁自顧自地倒茶:“確定。獨一門門主死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等著勾魂,親眼瞧見他一把火將獨一門的東西全都燒了,按理說留不下東西。獨一門的門主還用了陣法,保證什麽都留不下來。”
“那十惡陣呢?聽聞是前朝最後一個太子布下的。”蘇雲漪沒想到謝玉竟然當了這麽多年的鬼差。
按理說,能當上鬼差的,要麽是生前有福之人,可以借著鬼差的身份修成鬼仙。
到時候在地府擔任個一官半職,就此脫離輪回之苦。
要麽就是大惡人,需要為地府做事償還一身孽債不說,等做了鬼差贖罪後,還要再去十八層地獄受刑,走完全部流程,如果魂魄還健全的話,才有投胎的機會。
當了百年之久鬼差的謝玉,是前者,還是後者?
“胡扯。”謝玉轉動著手裏的杯子,還不忘調侃蘇雲漪:“這茶水不錯,你在秦國公府的日子很可以嘛!”
“十惡陣確實出自那位太子之手。不過十惡陣最後的結果與他無關。隻是……他還是能算得上是劊子手之一。畢竟,若非他創造出這樣一個陣法,也不會被人拿來作惡。”
“當時李氏一族,也就是本朝的開國皇帝。他們都要打到京城了,慕容一族根本找不出任何一個能夠帶兵的將軍。這才動了歪念頭,用出十惡陣,逼得李氏一族連退三城。作惡太多,也難怪慕容一族的王朝覆滅。”
謝玉嘖嘖兩聲,仿佛還帶著點可惜。
“行了,事情我知道了。有消息我會通知你,你若是要找我,就找個小鬼到城外城隍廟門口……”
謝玉左右看看,似乎找不到什麽適合用的信物。
最後目光落在蘇雲漪身後的蘭花上,眉梢輕挑,大概是因為有意思,原本耷拉著沒什麽神采的死魚眼仿佛被注入了什麽奇怪的力量,立刻變成上揚機靈的狐狸眼。
“就帶著那棵蘭草來吧。連花帶盆啊!我看到了就會來找你。”
不給蘇雲漪拒絕的機會,謝玉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兩人麵前。
自從謝玉出現就沒敢吭聲的薛荷到這會兒才忍不住開口:“這人還真是識貨,咱們這一屋子看著富貴,其實都比不上這顆素冠荷鼎。”
還挑了個最貴的。
真不知道是隨便點到的,還是故意選中的。
蘇雲漪回頭,看著那棵連花苞都沒有長出來的蘭草,沒什麽心疼的。
“跟立叔說一聲吧。畢竟要用秦國公府的東西。”蘇雲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