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音律如劍七弦無形,雷木製琴深山空幽
江遊騎著毛驢離開峨眉派後順著溪流走了三四十裏地,地勢也開始變得平坦起來,溪流匯入一口大湖。
這湖極為寬廣,舉目遠眺,水天相接,湖水清澈見底,可以看見湖底鋪滿了柔軟的細沙湖麵像一麵鏡子,祥和的倒映出藍天白雲,走近了,可以聽到湖水拍打岸邊石頭的聲音。
湖邊是一排排綠樹,像一條綠色的綢帶,係在山地與湖泊相接的地方,江遊騎著毛驢沿著湖邊行走,看著湖光山色和綠林中間或綻放的野花,感受到一種孤獨和寧靜的美。
就在他在湖邊走了不遠,猛地發現自己前方湖中出現了一葉扁舟,一位身披蓑衣戴著鬥笠的人就坐在扁舟上垂釣。
湖水把天上的白雲映照在扁舟之下,遠遠看去,就將此人在天上雲端,垂釣人間一般。
江遊看到這般景象後,第一個反應就是陡然一驚,自己之前絲毫沒有發現此人的動靜,沒有呼吸,沒有心跳,走近之後,神識探查過去,也是空無一物,隻有肉眼能看得到。
江遊拍了一下坐下驢子的腦門,示意它一會情況不對,自己趕緊跑。
那驢子這幾日在峨眉派山中,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再加上其擁有了吐納功法,在峨眉這靈氣濃鬱之地修煉,進步不小,除了長肉之外,靈智也有上升,剛才就感覺背上的江遊肌肉猛地一緊,隨後拍了一下自己腦袋,已然領會到含義。
四蹄滴答之間,開始緩緩蓄起力來。
江遊死死的盯著那湖中的扁舟,發現其對自己的到來沒有反應,便一聲不響的直接走了過去。
“這是人還是詭異自己也分不清楚,就這手屏蔽自己探查的手段,實力絕對不會低於自己,能這樣相安無事的走過也是好的!”
江遊走過之後,驢子也開始慢慢提升起速度來,江遊還時不時的回頭去看身後的動靜。
隨著二者的距離越來越遠,那扁舟也化為一個黑影,突然那黑影突然之間就在江遊的注視下消失。
消失毫無聲息,就和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驢子隨著後方的扁舟消失,也猛地停住了蹄子。
“不好,還是出事了!”
江遊心中清楚,自己這驢子不會無故停下,定然是前方有動靜了。
他趕緊轉過頭,就看見就在離著自己三米遠的地方,那扁舟已經出現,靠在湖邊,隻是那在扁舟中垂釣的人已經不見蹤影。
“貧道有禮了!”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江遊的身邊傳來,江遊向旁邊看去,就看見那垂釣者不知何時出現在驢子的身邊。
驢子也被這身邊突然出現一個人嚇得渾身一抖,驢叫。
江遊聽到此人出聲,才知道這人不是詭異,心中就先放鬆了一半。
他從驢背下來,對著來人行禮。
“道長,不知有何事情!”
“貧道也無他事,就是想問問江施主,為何如此輕視我青城啊?”
“哦?道長是青城之人?”
“貧道清玄,乃是這一代青城山掌門,次日過來,就是想親自問一問江少主,為何學劍隻去峨眉,而不搭理青城,是覺得青城派出不起一本劍氣境的功法嗎?”
清玄說此話的時候,原本低垂的雙目猛地張開,眼中一道青光射向江遊,江遊頓時就覺得自己的裏裏外外被人家看了個透徹,心想,“被通幽探查的時候,原來是這種感覺,怪不得容易拉仇恨啊!”
此人竟然就是青城派的當代掌門,自己剛出峨眉,就被青城掌門堵住了,自己在蜀地如此炙手可熱了?
江遊心中一動,“原來是因為閻羅和峨眉合作之事啊,看到峨眉和閻羅搭上線了,青城也坐不住了!”
“道長容稟,實在是江遊……”
“呔,老雜毛,安敢在我峨眉門前欺辱我派貴客!”
就在江遊想要解釋的時候,身後傳來古正風的一聲大喝,江遊就感受到一道龐大而鋒銳的劍氣從身後快速而來,這種鋒銳的感覺,就連神魂都會感到一陣的刺痛。
隨即一道濃鬱的紫光飛來,在天空中消散後,顯露出古正風的身形。
古正風在送江遊離開之後,其實還對用神識一直注視著他,清玄的出現,就連他的神識都沒有查看到,但他的劍心突然一跳,就知道這方圓百裏之內,有劍道修為不弱於自己的人出現,此人除了青城那老雜毛,還能有誰?
青城派作為和峨眉齊名的劍道氣宗門派,掌門的實力也都相仿,兩派距離也都不遠,從古至今,都頗為熟稔,但因為距離太近的緣故,利益衝突也有不少,關係微妙,有強敵來犯的時候,兩派互相守望,沒有外地的時候,兩派彼此爭鬥不休,可謂是相愛相殺的一對冤家。
此時的古正風氣的白胡子抖動,“人家江少主和我們的宮劍秋相熟相知,要你這多嘴驢跑過來再次驢叫!”
古正風此人說話特別損,一上來就大罵,毛驢此時已經能聽懂人言,聽到之後,雖然心中很是不滿,驢子我找你惹你了,但也不敢亂叫。
“老畜生,安敢如此辱罵,江少主,峨眉這一代掌門可是和曆代掌門不同,乃是一位奸詐小人,和他打交道,可要小心被他算計!”
“呸,老夫正人君子,你這背後饒舌的才是小人吧!”
“如何背後,貧道就是當麵說的!”
江遊看這兩個老頭年紀和五爺,江天賜都差不多,但脾氣都極為火爆,心想這修劍道的好像脾氣都不是很好啊。
“江少主,這多嘴驢你不用搭理,隻管走就是,我看他還敢糾纏!”
“老畜生,找死!”
清微被古正風兩次辱罵,已然按不住火氣,當即人體就化作一道耀眼的青光,直接朝著古正風衝了過去。
“怕你不成!”
古正風也絲毫不怵,迎了上去。
江遊就看見麵前的空中,一青一紫兩道劍光不斷交纏碰撞,兩人好似都是顧忌江遊的存在,都有收斂,害怕戰鬥餘波江遊吃不住,但就是這樣,天空上隨著兩道光的碰撞纏繞,不斷有黑色的細線出現。
江遊看到黑色細線一下就認出來,這是空間被斬開的空間裂縫,江遊此時的實力對空間也僅僅是隻能擾動,而這兩人一出手,就直接將空間斬開,就這還是大為收斂的結果,實力當真是恐怖的令人頭皮發麻!
江遊本來在發現清玄前來的真實目的後,就徹底放心了,後麵古正風趕到,兩人鬥在一起,他也是作壁上觀,反正後麵都是要和閻羅合作的,兩人鬥的越厲害,自己從中能撈的好處就越多,而且也能看看當世氣宗泰鬥的手段,看看能不能有所啟發。
但兩人的戰鬥已經超出江遊此前的認知,通幽施展到極致,看到的也就隻有兩道劍光而已,其他的完全看不到,而且盯得時間久了,自己的雙眼還會被劍意波及,傳來一陣刺痛之感。
蔚藍色的天空此時就和一塊幕布一般,隨著兩道劍光的飛逝,不斷在上麵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出來。
兩人的戰鬥無聲無息,但誰要是以為這戰鬥威力不大,想要摻和進去,恐怕隨便一道空間裂縫就能將其肉體,神魂湮滅掉。
終於,兩道劍光分開,古正風和清玄各站在天空兩邊,被斬的密密麻麻的空間裂縫也逐漸愈合。
就在江遊以為兩人也打的差不多的時候,就看見清玄突然一手朝天一指,高空中突然有一把青色的氣劍急速下墜到他身前,隨即後天空中就不斷有青色氣劍如暴雨一般落下。
“青雲劍域!”
“就你有劍域是吧!”
古正風冷笑一下,眉心有一把紫色的小劍亮起,隨即小劍直接從他的眉心飛出,腳下就有紫色的氣劍圍繞著他綻開一個圓,隨後在這個圓外麵,不斷又劍氣出現,飛速的把這個圓的麵積布展到半個天空。
“誅魔劍域!”
此時整個天空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劍的身影,一半是青色的,一半是紫色的。
兩大劍域的施展,江遊發現自己斬魔劍氣此時被壓製到了極致,就連序列文字都變成灰暗之色,背後的勝邪劍也不斷劍鳴,好似在抵抗那劍域對他的影響。
腳下的花草樹木也在劍域的影響下,好似都被同化為劍,發出銳利的庚金之氣,風也是劍,水也是劍,就連呼吸的空氣,都變成劍了,劍域之下,除了劍之外,再無它物。
江遊的身軀在此時都不斷收到劍氣的無意識侵襲,橫練功法,卸力網絡,純陽,堅韌神通都被層層突破,在江遊身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劍刺般的小紅點。
這還是在劍域中被波及下受到的傷害,江遊都不敢想象,要是劍域全力激活自己,自己會麵對什麽樣的場景。
江遊的變化落在天空中的兩人眼中。
古正風眉頭一皺,“清玄,今日先就這樣,來日再約時間一較高下,你我之間的事情,不要波及到江少主!”
“哼,都是你再次攪局,原本我是要和江少主洽談那正道聯盟之事的!”
“蜀省中正道聯盟之事,現在都歸峨眉處理,你和我談就行!”
“我和你有什麽好談的!”
兩人把各自的劍域一撤,清玄對著江遊抱拳道:“江少主,我青城派欲加入正道聯盟,還望江少主能為此牽線!”
“哎呀,正如周掌門所言,正道聯盟的事務,已然交付給峨眉派全權受理了,這剛簽署的文件,讓江遊如何反悔呢?”
清玄手一揮,一道青光飛到江遊麵前,是一本線狀劍譜,“貧道之前多有得罪,這《七弦無形劍》就當是賠禮之物,還望江少主不要介意!”
江遊把劍譜收下,心道:“這清玄雖然脾氣不好,但還是個上道的!”隨即口風一轉,“周掌門,你看,這可如何是好?”
古正風心中暗罵小狐狸,嘴上問我,禮收的比誰都快!
“此事我倆協議,之後給江少主一個答複就是!”
“這就好,這就好,青城,峨眉世代交好,可不要因為此事傷了和氣!”
兩人從空中落下,到林中自行交涉起來,沒讓江遊等多久,兩人就出來了,給出的答複是峨眉和青城最為蜀山劍派這個名頭加入正道聯盟,之後的合作事務峨眉給到閻羅的利益不變,其他的他們自行協調。
之後,清玄再次對江遊表示歉意,讓江遊下一次前來定然要去青城做客,他們青城必然掃榻倒履相待。
江遊也是表示下次一定,然後表示後續的文件簽署,就直接和閻羅專人交涉便可。
江遊和兩人告別之後,此事這才終於算是告一段落。
江遊騎在毛驢上心中回想著剛才之事,青城和峨眉同在蜀地,基本盤就這麽大,峨眉實力上升,就必然會侵占青城的利益,所以在峨眉率先做出改變的時候,青城也就坐不住了,跟著也要變才行。
峨眉和青城鬥了如此之久,作為峨眉掌門的古正風會不算不到此事,他是想借此事,來倒逼青城也取消封山?
那麽原因也就必然是封山的真實原因了,峨眉取消封山之後,定然是承擔了某種風險,這股風險,峨眉不願獨自承擔,便把青城也拉下水,和他們一同趟這渾水。
而擺在清玄麵前的就有兩個選擇,一是繼續封山,不搭理峨眉,但就要眼看峨眉在蜀地做大。二是主動入局,和峨眉共同發展,一起承擔那不知名的風險。
最後清玄還是選擇了第二種,但這種被人算計的死死的感覺,定然會讓人不爽,這也就是為何清玄一來之後,火氣就如此之大的緣故了。
其實清玄自己還是想到了一種破局方式,就和他做的一樣,在見江遊的時候,用個人武力先把他震住,然後找個看不起青城的理由質問江遊,先聲奪人之後,再和江遊達成避開峨眉的私密合作,這裏麵哪怕給閻羅分處的利益多一點都行。
誰知道,那古正風盯的緊,一發現風吹草動,就第一時間趕了過來,直接就開始找清玄的茬,把把水攪渾,逼迫青玄接受自己給他預留的選擇。
從清玄主動釋放劍域就能看出,清玄也確實被古正風氣的不輕,不過自己失了先機,也就隻能處處受製於人,隻好讓步,讓古正風如願以償。
恐怕這蜀山劍派也是在古正風的謀劃之中。
江遊心中想著,究竟是何等事情,讓青城和峨眉這種大派都如此忌憚,其中必有大事!
江遊想清楚後,就更加的打定主意,在蜀地好好考察一番,他就不信,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出來!
江遊的第一站便是樂山,樂山最為出名的便是樂山大佛。
古代的樂山位於三江匯流之處,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匯聚淩雲山麓,水勢相當的凶猛,舟楫至此往往被顛覆。每當夏汛,江水直搗山壁,常常造成船毀人亡的悲劇。
有唐朝僧人海通禪師為減殺水勢,普渡眾生,發起,招集人力,物力修鑿大佛。
樂山大佛,又名淩雲大佛,大佛為彌勒佛坐像,通高71米,和兩邊的小山一般大小,麵江而坐,成為古今的一處知名地標。
而在靈氣複蘇之後,江遊心想著,這大佛究竟香火供奉,難保會有神異,就是沒有峨眉青城的事情,自己也是要去看看的。
江遊在峨眉中就從古正風手中得到了一份地圖。
在大地增長,山川改易之後,原來的地圖已經隻能是讓人知道一個大略的方位罷了,這份地圖是他自己仗著自身實力,親自繪製出來的。
單就這一份地圖,價值就超過千金。
地圖也不是十分詳細,主要是蜀南這一片,是古正風對峨眉周邊的詭異情況做的一個大致摸排。
上麵標注了禁地,絕地,禁地是劍氣境進入存在危險,絕境是他自己當時都要繞道,不敢輕易涉險的區域。
江遊找到了LS市的方位,就是緊靠著一處絕地。
江遊清楚之後,便按照地圖先到樂山,到了之後找當地人打聽大佛的方位便是。
江遊騎著毛驢就開始趕路,在勝邪劍還在修養之中時,騎毛驢趕路的時候,自己也能修煉,比他步行前去要好的多。
毛驢此時的也逐漸出現了神異,好似是覺醒了一種神通,在趕路的時候,蹄子上有白氣纏繞,速度不慢的同時,也是極為的平穩,絲毫沒有搖晃,江遊也就在上麵開始觀看清玄給自己的《七弦無形劍》。
《七弦無形劍》同樣也是一門劍氣境的功法,但江遊看後,比《秋水劍》的品級高上不少,此劍以音律入劍,後續的劍氣也是從音樂中參悟出來,比秋水這種需要借助天時的功法,少了幾分束縛。
七弦說的是古琴。
古琴,又稱瑤琴、玉琴、七弦琴,是中國傳統撥弦樂器,有三千年以上曆史,屬於八音中的絲。
古籍記載伏羲作琴,又有神農作琴、黃帝造琴、唐堯造琴等傳說;舜定琴為五弦,文王增一弦,武王伐紂又增一弦為七弦,這才最終定到了七弦。
因為是琴聲入劍,所以劍譜上開篇不講劍,先講琴音。
首先是對其正統地位進行了一番說明,琴音被劍譜稱為“太古之音”、“天地之音”,其中暗合天道之理,由此入劍也是玄門正宗,非旁門之術。
其中有散音七個、泛音九十一個、按音一百四十七個,散音鬆沉而曠遠,讓人起遠古之思;其泛音則如天籟,有一種清冷入仙之感;按音則非常豐富,手指下的吟猱餘韻、細微悠長,時如人語,可以對話,時如人心之緒,縹緲多變。泛音象天,按音如人,散音則同大地,稱為天地人三籟,可以狀人情之思,也可以達天地宇宙之理。
七弦分別對應七音:宮、商、角、徵、羽、變宮、變徵。
欲練此劍,需要先精音律,先學會彈琴,然後以琴音為劍才行。
江遊看的牙疼,這功法怎麽這麽麻煩!不過一想,畢竟品級比《秋水劍》要高,麻煩就麻煩吧,反正音律作為一門手藝,自己修煉起來速度更快,花不了多少功夫。
江遊手邊沒有古琴,正好劍譜上還貼心的記載了如何製造一把古琴。
江遊也直接就地取材。
木頭用的雷擊木,這時江遊在山中偶然發現了一棵參天的古樹,再化妖的時候,引來天雷,沒能成功度過此劫的殘軀。
雷火與木本就相克,這植物化妖和其他血肉生靈相比,還是要艱難上許多倍啊,不過就是便宜江遊了。
琴弦江遊直接宰了一隻實力不菲的妖獸,抽了其大筋作為琴弦。
古琴的造型也分了很多種,劍譜上直接是要求的用劍式。
江遊按照劍譜的要求,把琴頭,琴徽,軫子、軫池、護軫,絨扣,琴尾,琴底,龍池、鳳沼,雁足。全部搞定。
一把焦黑的古琴就製作完成。
江遊製作好之後,把古琴直接擺在毛驢的脖頸處,毛驢覺得不舒服,搖頭晃腦,被江遊拍了一巴掌就老實了。
隨即,高山大林之中,就有琴聲傳出。
最開始,這琴聲雜亂無序,就好稚童隨手撥弄一樣,但沒過多久,琴聲就逐漸開始有了韻律和節奏。
劍譜中給到江遊的琴譜名為《太古遺音》,曲調最是素雅,正合人修身養性。
江遊很快就靠著自身精神力和對肌肉超凡的控製力,掌握了琴譜中的所有曲目。
就看見江遊盤坐在驢子背上,手上各種指法運用自如,幽幽的琴聲就和泉水一般叮咚作響的從指尖流淌而出。
琴聲兼具,輕、鬆、脆、滑、高、潔、清、虛、幽、奇、古、澹、中、和、疾、徐。
不過一日時間,江遊已然成為古琴大家,是普通人習練一生才有機會達到境界。
江遊在音律上登峰造極之後,接下來便可修煉劍法了!
“琴音化劍,無蹤無影,殺人於無形之中,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