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傳道,因果頓生
李致開始在枯井之下,為眾人講道。
除了滄瀾宗弟子,其餘人都還以為,李致講的是自己修煉心得,同時分享出一些小的關竅技巧。
誰知李致開口就是一段,讓人聽的雲山霧罩,不明所以的話。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衝,其用不窮。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躁勝寒,靜勝熱,清靜為天下正。
“李師兄,你這話,說的是什麽意思啊,完全聽不懂!”
純陽宗有弟子立即開口發問。
被鍾玉山瞪了一眼,示意其閉嘴,不要打斷李致。
“鍾師兄,你瞪我幹什麽,真的聽不懂啊,難道你能聽懂?既然聽不懂,自然就是要問了,不然憑白浪費李致師兄的一番口舌。”
藍星文言文的語言習慣和此界不同,這裏的人乍聞之下,連字麵意思都都很難搞清楚,所以聽不懂是正常的。
但這並不是李致故意的刁難,去故弄玄虛,搞得自己顯得高深莫測。
而是此乃大道之言,不可易字。
其實從本心出發,李致是不願去給這些經典去做解釋的。
自己也不過是一個求道路上的芸芸眾生而已。
隻要一日不得道,就一日不敢說自己理解清楚。
這種情況下,隻要一開口,就是自己的片麵理解,不過是誤人子弟罷了。
真的的道,是需要每一個人,自己在生活中,遇到困難去悟的。
那時候,悟出來的,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
但奈何,此界之人,完全沒有大道這個概念在,有的隻有修行。
李致強行讓他們去自己悟,他們連入道都沒入道,如何去悟?
也不過是耳旁風,聽過就忘,不會有什麽改變,這也不是李致想要的。
所以,他隻好勉強為經典做注,引領眾人先入道再說!
“各位,這話,不是我說的,我也隻是說一說我的理解,供各位做一個參考罷了,不可作為準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解,真正從心中生發出來的體會,才是你們自己的東西。”
這句話是李致每次講道做解釋的時候,都要說清楚的。
高策以前也有過疑問,為什麽沒有新人的時候,李致還是不厭其煩的說這句話。
但李致笑道,等到他自己悟了道以後,就自然知道了。
對於悟道,高策,直覺玄之又玄,根本沒有任何眉目。
而高策是李致在滄瀾宗第一個追隨者,跟在李致身邊的時間最久。
連他都是這樣,其他人的情況就更不用說了。
長久之後,寒門弟子們,也就把此話當做一種規矩立出。
他們要是在其他場合,轉述李致的話,就都必定要加上此句才可,不然傳出去,被其他人知道,定會被上門找麻煩。
李致說完此句,這才把自己的感悟和盤托出。
“最完美的事物,好似有殘缺一樣,但它的作用永遠不會衰竭;
最充盈的東西,好似是空虛一樣,但是它的作用是不會窮盡的。
最正直的東西,好似有彎曲一樣;最靈巧的東西,好似最笨拙的;最卓越的辯才,好似不善言辭一樣。
躁可以克寒,靜可以克熱。清靜才是一個人最好的狀態!”
簡單的字麵意思自然不夠對眾人產生觸動,眾人聽了李致的解釋,麵色如常,感覺李致搞出這麽大的陣仗,說的就是這些?
這也未免太空,太大,這種話,我自己也能說啊,而且要多少有多少,都不用過腦子的。
“一個人,能修煉到什麽程度,取決於什麽?”
就在大家不以為然的時候,李致突然開口。
眾人聽到李致開始發問,而且問的還是一個最基本的問題,立即就來了興趣。
“天賦根骨!”
“造化機緣!”
“強大的修煉功法!”
各宗門弟子紛紛回答道,而且給出的答案還很多,甚至有一人還說出強大的道侶。
引得大家哄然一笑,眼神都瞟向裴玄真。
原來,裴玄真對於這種目光,是極為抵觸的,但不知為何,現在她心中卻沒有了那種厭惡之情。
不過是一皮囊罷了,不得長生,大限之後,也就是一具白骨,和那人人膽寒的幹屍也差不多。
看兩眼,就看兩眼吧,無所謂的。
李致也同大家一起笑,“大家說的都沒有錯,但這些大多都是外在的東西,根骨天賦,是上蒼給的,生出來就確定了,機緣天賦,功法,道侶,就更是如此了。
難道大家沒有想過,我們自身最深處,最能代表自己的,在娘胎之前就有的東西,對我們修煉有沒有影響呢?”
“啊?比娘胎還要早,那還有神魂,肉體都沒有成型,哪裏還有我的存在啊!”
“不錯!”
李致沒想到這群人,悟性還挺好,自己稍加引導就發現問題的根本。
“我是娘胎之後才有的,此前,沒有我的存在,我們把娘胎之後成為後天,之前的成為先天。
先天沒有我的存在,那麽先天有什麽?”
“當然是有我爹娘啊!”
“哈哈哈,木青,你別打岔!”
掩日宗一位性格跳脫的弟子,緊緊跟了一句,李致也是一陣莞爾。
“木青,你說的不錯,但我們想想,爹娘出生之前呢,爹娘的爹娘呢?第一個人,從哪裏來的?”
“李師兄的意思是先天是天地的意思?”
“天地之外,還有天地,先天,是一個宇宙萬物之初,一切的一切都還沒有發生的混沌狀態,世上的一切,都是從先天混沌孕育而來,我們就把這個孕育一切的東西,稱作為道,大道!”
李致頓了一頓,看了眾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繼續道:“我講道,講的就是這個東西,而我們既然是從先天混沌孕育而生,那我們和這天地,都是出自一個地方,父母是同一個,孩子雖然各有不同,但大家本質都是一樣的。
而我們從先天裏麵帶出來的東西,就是人最大的造化!”
李致講到這裏,就開始有人皺眉了,覺得這未免有些牽強附會,人和天地本質是一樣的?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一個人的成就並不是後天的事物評判所決定的,而是其作為一個自然生命的把自己先天得到的造化真性發展到何種程度。
所以一心孜孜不倦的向外追求那些後天的造化,而忽視了自己本身早就擁有的先天造化,就是抓小放大。
所謂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就是大的成就是隨事物本身的性質而完成的,它本身什麽也不創造,所以像是有所缺少。
最充盈的東西,順從萬物的需要而給予,沒有什麽留戀的,所以就像空的一樣。
事物表麵看來是一種情況,實質上卻又是一種情況。表麵情況和實際情況有時完全相反。
世界上沒有真正完滿的東西,正所謂“月滿則虧,日中則昃”,如果一件事物到達了極端就會朝著相反的方向轉化,所以事物的完滿中往往帶著“缺”,充盈中往往還留有“衝”。
“大盈若衝,其用不窮”。就如水壩一樣,水麵必須時刻保持在安全限度之下,才能發揮其最大的作用。如果過於追求多裝,反而會使流水衝破堤壩,造成災難,大盈也必將變為大空。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直和屈,巧和拙,辯和訥本來就是相生相成,相對而說的,它們之間沒有完全明確的界限,可以隨時轉化。
“靜勝躁,寒勝熱。清靜為天下正”,靜是絕對的,而動則是相對的。
天地之間,一切躁動的東西都將回歸於寧靜,如池塘中**起的波紋、山穀中激**的回聲、搖動的樹木、紛飛的蝴蝶……同樣,人的初始也是無知無欲的,人心也是無波無瀾的,正是因為在外物、外欲的引誘之下,心中變得躁動,人開始知道得失、美醜、寒暑,等等。如果沒有了外物的幹擾,人會歸於樸素,心也將歸於寧靜。
從而得反先天!”
李致先是把大道的概念為眾人引出來,然後再從先天和後天的角度最為切入,為眾人解釋《道德經》之中的話。
盡管李致覺得已經傾盡自己的所有,但大部分人還是聽得稀裏糊塗,心中想的是就是知道了這些東西,又能怎樣?難道我的修為就能夠因此而提升不成?
正想的時候,突然,一旁就傳來了巨大的動靜。
一股股龐大的生命之力竟然從一名冥玄散修身上傳出。
驚得眾人皆是側目。
此人在李致最開始講的時候,心中也不以為意,心神一分為二,一邊聽著李致的話語,一邊在腦中盤算著如何將自己體內的衰敗之力化解,出去之後,找何人幫忙。
但突然聽到李致說到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的地方。
心中不知為何,突然一震,感覺體內的某地的冰塊,突然被李致的話語擊碎。
他乃是貧寒獵戶出身,一路修煉到冥玄境,人生的滄桑,已然曆盡,過往的種種經曆,非但沒能讓他修煉有所得益,反倒是讓心蒙塵,越發麻木起來。
但李致的話,卻讓他蛛網密布的心,突然震落了塵埃,一下鮮活起來,好似大霧突然散去,日月山川顯露了出來。
心中湧出一種無法言說的感受。
而這種感受一出來,頓時體內的衰敗之力當即就真的開始轉化了,他在其中沒有做任何的事情,完全就是想到之後,此事就自然發生了。
此人發現之後,和其他人同樣震驚,如同一名看客一般,看著自己體內爆發出的生機之力,身體逐漸變得年輕充滿生命力,修為開始朝著冥玄巔峰增長,唯獨就是損失的壽元,無法補充回來。
“這……這……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衝,其用不窮。原來人心中真的是有先天大造化,自身,就已經是大成若缺,大盈若衝的狀態了!”
此人看到自己的變化,再想起李致此前說的話,豈不就是和自己身體的變化,一模一樣?
“孫道兄,你這是如何做到的,還望賜教啊!”
身邊同為冥玄的人,看到孫臨川的突然變化,眼中極其熱切,連忙開口詢問其法門。
“吳兄,我……”
孫臨川還在震撼之中,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吳升,隨即有了看了眾人投向自己的渴望鮮豔的眼神。
“我……我……我這是……這是!”
他想把自己心中的感悟為眾人一一道出,但不知為何,話到嘴邊,他有一種不知如何去說的感覺,這隻是一種感覺,以他的能力,還無法將其凝聚為文字,用口說出來!
這種玄之又玄的感受,自然流露,不需要去想,他就知道一定會是這樣。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
最終孫臨川還是隻是說出了這幾個字。
眾人眉頭一挑,就要追問,就看到孫臨川瞬間起身,恭恭敬敬的朝著李致深深一拜。
下拜之時,已經打出一股氣勁出去,環繞在李致周圍,不讓他閃開。
“今日得問先生講道,得知先天,大道,猶如睜眼見天地,可歎此前,乃盲人暗室,渾渾噩噩,此拜,拜先生指點授道之大恩情!”
李致也沒有想到,此人竟然當場就能先入道再悟道!
一口氣,就甩了高策他們不知道多遠。
但悟道這種事情,就是這樣,努力去找,往往找不到,無心之下,反倒自然發生。
其他人,聽到孫臨川的話,才清楚,他身體的變化,竟然真的就是從李致的話語之中,生發而出的。
“這怎麽可能,難道單憑腦子空想,就能改變?那我為何還需要苦苦修煉?”
吳升對此難以接受。
李致一聽此人之言,心中暗道,“還好他沒有入道,不然當下怕就是有入魔之危了!”
“孫兄,你再說的清楚一些!”吳升繼續對孫臨川追問。
孫臨川歎了一口氣,突然生出一種無奈之感,“愚弟非是敝帚自珍,而是道理真的就是先生之前所言,我再說,也道不出什麽新的東西啊!”
“悟了,就是悟了,沒有悟,連篇累牘,也是無用,大家,此事強求反倒落了下成!”
李致開口為孫臨川解釋。
在場的眾人本來對李致講道的話,有所質疑,但現在活生生的例子就發生在眼前,而且還是一下就把此前眾人困擾,阻攔日後道途的衰敗之力,轉為了生機之力。
把阻礙,變為了助力!
這不是串通做戲能演出來的。
事實擺在麵前,就是自己感覺再離譜,也由不得他們不去相信了。
所以盡管,李致已經說了,不能自己去找,當下,他們還是不斷在自己心中如自我催眠一般的去念叨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這幾句。
這當然是沒有效果的。
“你現在已然入道,日後定要時時正念,常持清淨,兢兢戰戰,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不然稍有差池,就會入魔,屆時你就不是你了,先天的真性頓失,我也就不存在了!”
既然孫臨川已經入道,李致就對其叮囑日後需要注意的東西。
李致此話一說,頓時反應過來,“此界是有佛寺,仙墓存在,但偏偏沒有大道傳下,會不會就是對此界生靈的一種保護,不入道,也就難以入魔?
我現在,貿然傳道,豈不是破了這一層的保護?”
想到這裏,頓時,李致就心生感應,一個抬頭,就覺得一樁大因果,已經在自己頭頂孕育,即將降臨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