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土溪小學》:逃脫
盥洗室隻亮了一盞燈,圓燈泡投照的光線昏黃黯淡,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燈泡電流不穩地閃爍了幾下,隨即陷入黑暗。
暗下來的刹那,腳步聲從耳畔消散,好似是她的幻聽一般。
薑遙闔眼幾秒再睜開,眼睛逐漸適應黑暗。她位置靠裏,視野並不好,但她身體沒動,跟蜘蛛似的爬在上端空隙牆裏。
視線裏逃生倒計時在一秒秒減少,這般寂靜維持了足足十分鍾,若是其他玩家,眼看時間緊迫,早就順著牆邊挪出盥洗室了。
但薑遙始終未動。
她很清楚狩獵的道理。
藏在暗處的詭怪顯然是在等她露出破綻。
人在黑暗裏,容易失去理智。尤其是在這種處於追殺的情況下。
不過。
失去的理智並非薑遙,而是那隻詭怪。
十分鍾過去,它耐心告罄,開始一間一間浴室地查。
‘哐’
浴室門踢開,響聲在闃寂夜裏顯得十分刺耳。
聲音消散之後,是‘滋滋滋’怪異、微不可察的聲音。
像是黏滑蛇鱗摩擦地麵,聽著令人毛骨悚然。
薑遙終於找到機會,沿著邊緣一點點挪。盥洗室牆壁地麵都滲著濕意,她需要將全部注意力轉移到身體平衡上麵,稍有不慎就會摔下去。
她手心不知是浸出濕意,還是觸碰到建築表麵的潮濕,指腹濕漉漉,在詭怪踹開第二扇門時停下動作。
‘滋滋滋’
追殺她的詭怪是從外到裏開始搜的,無論她怎麽躲,它都會迎麵和她碰上。
她躲在第四間浴室,攀爬到第三間,詭怪再踹一扇門,就會她打照麵。
按理說,她應該感到害怕的,但莫名地,心底生出一股子興奮意味。
就在她腦袋飛速轉動,思考著怎麽躲開這隻詭怪的時候,燈泡在這一刻忽然亮了起來。
‘滋滋滋’
昏黃光線驅散了盥洗室的黑暗,眼睛已然適應黑暗的薑遙在觸及燈光刹那,眼皮闔起,在睜開時,便看見一道膨脹、長著八張臉的青黑怪物攀上門,直勾勾地盯著她。
長在臃腫頭顱上的臉模模糊糊,但眼珠鼓起,描著密集的血絲,仔細看,那些血絲跟蛆一樣在不停蠕動。
嘴巴張得很大,猩紅長舌伸了出來,窸窸窣窣舔動著瓷磚牆壁。
薑遙見狀才知道。
縈繞在潮濕陰暗空間裏的‘滋滋’聲音,原來是詭怪的舌頭發出來的。
趁它往上爬,薑遙速度加快,越過一間間逼仄浴室,從牆頭一躍而下,顧不上膝蓋摔破的疼痛,大步往外跑去。
前腳剛踏出盥洗室,她後腳就被牽製住,濕膩觸感在腳踝蔓延,不看也知道是什麽情況。
詭怪嘴巴裏伸出的舌頭變得跟藤蔓一樣,速度驚人,極快地纏住了她的腳踝。
‘滋滋滋’
眼看八張臉詭怪就要追上來,薑遙一咬牙,抬起腳踝,狠狠往金屬門沿上撞去。
‘砰’
這個力度直接把她腳踝骨頭震斷,而受擊最嚴重的詭怪舌頭表皮破裂,濃稠血液四溢,吃痛地收回。
薑遙趁機逃。
隨著她的奔跑,斷骨的地方傳來劇烈痛意,她眼角微紅,痛出一行生理淚水,浸沒發間。
宿舍一共兩層樓,一層樓有十多間住宿房。
宿舍唯一出口有宿管大媽守著,薑遙對這個大媽不了解,並不清楚她是不是學校的幫凶,也不敢用運氣賭,隻能往二樓跑。
路過樓道口時,卻見一道佝僂的身影站在陰影裏,向她招了招手。
薑遙腳步驟頓。
‘滋滋’聲響漸行漸近,她容不得思考更多,步伐一轉,往大媽跑去。
大媽帶著她進了屋,這是宿管住處,屋子不到三十平米,家具少得可憐,除了一張床,便剩一桌一凳。
連裝衣服的衣櫃都沒有,大媽衣服就換洗兩件,由衣架掛著,支了一根麻繩,掛在門邊。
“躲床底下。”
大媽嗓音粗噶,在黯淡光線裏,那雙灰蒙蒙的眼珠空洞無神,加上右臉的胎記,看起來更像厲鬼,分外令人不寒而栗。
薑遙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聽從了她的話,往床底躲。
床底很矮很窄,大媽再怎麽愛幹淨,勤清理,她依然摸到一層灰,夾著幾根枯黃的頭發,鼻翼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全身緊繃,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選擇相信大媽。
絞盡腦汁想了想,也許是因為大媽頭發上戴著的銀色發飾、或是大媽在她簽名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提醒她的第四個‘鬼’。
‘砰砰砰’
躲進去不久,屋子門外便傳來震耳的撞門聲。
她視野受限窄短,看不見外麵是什麽情況,隻能靠聽。
聽見大媽開了門,然後響起猛烈撞擊聲,像是攥著一個人腦袋狠狠往牆壁上撞擊,就在她以為大媽必輸無疑之際,那縈繞不散的‘滋滋滋’聲響莫名消失了。
她聽見大媽拿了拖把,開始給門口拖地,拖了幾分鍾,又拎著拖把進來,對她說道。
“出來吧。”
驚悚係統的提示音同時響起。
[恭喜玩家薑遙完成支線任務——]
[獲得重要道具:蔣慧的日記本。]
薑遙全身加倍的負麵buff褪去,虛弱發軟的四肢漸漸恢複力氣,沉甸甸的胸腔也漸漸正常,深吸了口氣,劫後餘生地汲取著外界的氧氣。
她沒急著看日記本,而是選擇爬出床底。
大媽狀態比剛才見到的更差,年老佝僂。稀疏的頭發少了大半,銀色發飾有些夾不住,往耳側垂落。身上浸染大片的血,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她眼珠神經質地顫抖著,樹皮般的手指抬起,將那個發飾拿了下來,放在手心裏。
大媽淡淡地道:“你走吧。”
薑遙目光落在發飾上麵,忽地道:“我會修。”
大媽抬眼看她。
薑遙指著她手心脫色、又因為跟八臉詭怪打鬥碰撞,發裂脫落的發飾,說道:“我會修這個。”
大媽神色微怔,指腹細細摩挲著損壞的發飾,半晌歎了口氣道。
“不用修,壞了就壞了。”
她不知道是在說發飾,還是在說什麽,渾濁灰白的眼睛映著濃重陰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