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大結局(六)紅包加更三千字
向晚心口窒息似的抽不上來氣,那口氣一直堵在胸腔裏,抽成絲,又繞成一圈圈的,像繭子一樣束得緊緊的,她就是裏麵那隻蛾,有點先天不足,有些用力也掙不出繭的感覺,混身都使不上勁。
老爺子根本沒有注意到向晚的變化,還在她說的那些話裏麵急得回不過神來,緩緩上前,站在向晚的身後,本是挺得筆直的背,慢慢彎下,平時洪亮如鍾的聲音也顯得無力,那音色像是突然蒼老了好多似的,艱澀的從喉裏溢出來,“向丫頭,能不能……把孩子留給江家。”
羞於啟齒。
他竟是羞於啟齒,兩個孩子沒有結婚,如今孫子這樣子,他也沒臉要求人家姑娘要守著孫子一輩子,按自己的計劃,如果真醒不來,他也是要自作主張給這丫頭尋門親事的,可是如今,這丫頭有了江家的種,他舍不得。
更不要說像這丫頭說的要帶著江家的種去跟別的男人姓,他不願意接受,也接受不了,但他用不了強勢的態度,若是以前,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棒打鴛鴦的事,這丫頭要這樣做,他是一百個的不同意,就算要強要鎖也要把這丫頭控製住,必須把江家的孩子生下來,以後愛嫁誰嫁誰。
可現在,他做不出那樣的事。他覺得自己做事,會遭報應,報應的方式是用孫子來承擔,他反而怎麽都倒不下去,進不了棺材,不公平。
他隻有語帶懇求,“向丫頭,把睿睿的孩子留給江家吧,好不好?睿睿就這麽一根苗,向丫頭,爺爺求你了,把這孫子留下來吧。”
他是個軍人,曾經的輝煌一直都讓他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在生活,求這個字,沒說過,也沒想過說,可在這時,竟是脫口而出。
他太想看到重孫的到來,這是江家的血脈,孫子這要是醒不來,還有點血脈留著,還有個念想,若是不能留住,遺憾和不甘的不止是他,還有孫子。
向晚這才聽清老爺子說什麽,抬首間已經是珠淚漣漣,她閉著嘴搖頭,不敢出聲,看著老爺子,偏偏頭把老爺子的目光帶到江睿捉住她的指尖的動作上。
老爺子這才一驚,這丫頭,這鬼丫頭,這是在用激將法啊,嚇得他這把老骨頭都快散架了,真是快散架了。
散得人都有些站不穩了,蔣岩鬆等人這才覺得氣氛不動,趕緊走過去,曾美桂定睛瞧見這一場景後,飛快的跑了出去,大聲喊著:“醫生,醫生。”
向晚的手一直僵在那裏,眼淚滴滴嗒嗒的落在手背上,一點聲音也沒有,她的視線慢慢轉過去,看著那個男人,看那個她天天都看無數次的男人。
他的鼻梁依舊英挺,他的嘴唇依舊緋薄,他的眼睫依舊黑密,隻是眼瞼細縫處,她看到那裏慢慢的潮濕痕跡一直蜿蜒流淌,進了他的發線。
指尖輕輕被他握住,她不敢動半分,看著他的指腹與她的指尖相接處,那枚指環卡在之間,他似乎不肯鬆開。
空著的手,狠狠的擰了自己一把,告誡自己不準哭泣,醞釀了很久的情緒,才讓自己的聲音回複到冰冷的狀態,“江睿,你現在舍不得了?”
她感覺到自己的指尖上被捏的力道又微微重一點點。繼續堅持冷聲道,“你不看看我現在什麽樣子,我怎麽等得下去,我165的個子,現在瘦得隻有八十多斤,我再這麽繼續跟你耗下去,我就得拖死了,就算我不為孩子考慮,我也得為自己考慮。”
她不知道還能刺激他什麽,唯有把自己說得不堪一些,孩子,是個好砝碼,江睿愛她,她是知道,但她一直知道江睿做夢都想有個自己的孩子,特別是知道她不能生孕之後,經常出個門,看到別人推著小推車,裏麵的嬰兒總是能吸引他的目光,有時候會忍不住去逗弄一下,她知道的,他在乎孩子。現在這樣的情況有了孩子,怕是更在乎。
“你給我的錢也快花完了,你若是能醒來,我倒是還可以把你推去董事會溜一圈,穩一穩局麵,但是你這麽繼續下去,那些大的運營我又不懂,我跟你又不是合法夫妻,我想江家也不可能給我什麽好處,那公司估計也跟我肚子裏這塊肉沒什麽關係了,我還是得自己養,你不幫我一把,我實在堅持不下去,這孩子的命運如果不好,你也別怪我,你也要允許我自私一回,雖說以後孩子的養父不一定對他好,也許趁著我不在的時候或打或罵,但起碼衣食住行不用考慮,是不是?”
“你知道的,江家當初反對我們在一起,嫌棄我不能生孕,我現在能生了,我怎麽也得出這口氣,這孩子就算過得苦一點,我也不會把他給江家養的。”
老爺子明白向晚的用意,那些話雖是刺耳,並且讓他羞愧,可這些話似乎很有用,他得允許向晚說下去,他緊緊的盯著江睿的手,發現他握著向晚指尖的手時不時的顫一下,還有江睿的眼淚,一陣陣的往外滾。
孫子這是聽到了,有反映了,也許隻有向晚才最懂他吧?
向晚凜著氣息,道,“江睿,護士是給我驗了血,我才知道自己懷孕了,現在呢,有些貧血,也不知道熬不熬得住,這孩子在肚子裏太吃營養了,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麽辦。說真的,我很糾結,懷著,怕孩子營養不良,因為我吃不下東西。不要的話,估計這人流一做下來,我半條命也沒有了。你口口聲聲說愛我,你倒是在這種關鍵的時候,給我出個主意,是不是?哪怕以後咱們橋路各歸,你也不能見死不救啊,好歹你是我從廢墟裏一塊磚一片瓦的刨出來的,我天天這麽沒日沒夜的伺候著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是不是啊?以前我沒給你抱怨過我照顧你這段時間精神有多麽的飽受折磨。但是現在有孩子了,我真是不得不抱怨一下。我真的很辛苦,現在如果再這麽又照顧你,還要管肚子裏這一個,真是吃不消了。我必須得去找個男人來依靠,否則我得垮了。”
就在向晚心裏一橫,指間打賭似的要從江睿的指間抽出去的時候,那大手又加重了力道,似乎一抬,又將她的手握多了些在他的手心裏。
向晚看到江睿的唇,輕輕的顫,顫著,顫得她心尖上一陣陣的疼,被刀劈開了花似的疼。床頭上那些儀器的波浪線開始變化起伏,向晚舔了舔唇,抖著手把指環重新套回到江睿的無名指上,雙手一包,窩在手心裏,“江睿,我跟你說,我就再給你次機會,我就再等等,畢竟孩子有自己的親生父親在身邊肯定是不一樣的,你知道我的生世,當初向爸爸知道我不是他的孩子的時候,還打過我,還叫過我滾,還把我送給他的那些卡片都燒了,你知道的,沒有親爸爸在身邊的孩子很苦的,我也不想我的孩子以後會被養父打,或者養父一生氣就叫孩子滾,或者傷孩子的自尊心。所以,你爭氣點,知道嗎?你要是不爭氣,以後你的孩子就會被別的男人打,知道嗎?”
向晚感覺到手裏窩著的大手,又是一動。心裏一片歡喜,和臉上和語調上的霜寒之氣,截然相反。
景微握著拳,手心裏的指甲緊緊的嵌進肉裏,不管向晚說的話,是有意還是無心,總是能刺痛到她**的神經。
曾美桂也不例外,向晚所有的話,總是能像巴掌一樣,打著她的臉,疼的卻是心。
醫生檢查之後表示很震驚,覺得病人的毅力實在太過頑強,如果是其他人像這種狀況,即便是能蘇醒,起碼也得好多年,可江睿不過才幾個月,就有蘇醒的跡象。
老爺子高興得說不出話,向晚握著老爺子的手,安慰道,“爺爺,我說過的,江睿會沒事的,他的毅力一直都很頑強,他以前是軍人,他是鐵打的,真的,他會好的,他不會不管我和孩子的,他不知道多想有個孩子,做夢都想,他不會不管我們的。”
向晚一個勁的說著,像是說給老爺子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是是是,睿睿會好的,他是最棒的。”老爺子此時像是在誇獎一個小孩子一般看著病**的孫子。笑著笑著,笑得眼淚花都笑了出來。
雖是懷了孕,向晚依舊堅持要住在醫院,原本剛剛得知懷孕的時候,她有想過回家住,可自從發現江睿有了感知之後,說什麽也不肯回去,她必須要在醫院守著,她有預感,隻有她和孩子在江睿身邊,江睿會好得越來越快。
天氣冷了起來,向晚讓江老爺子去跟醫院交涉一下,能不能換張大床過來,一個人睡感覺有點冷,而且江睿現在不用插那麽多管子了,隻是輸點液,她跟他睡,也方便幫他熱敷手背。
曾美桂說她來守,晚上熱敷的事她來做,怎麽能讓一個孕婦做這些事,休息不好對胎兒不好。
向晚不肯,說是不睡在江睿旁邊,她也睡不好。而且現在晚上沒有那麽多鹽水輸了,不會影響休息。
曾美桂對向晚的變化感覺最為強烈,因為從小向晚都不會這麽固執,長輩若是有什麽要求,很少這麽堅持過。因為太孝順了,又是個老好人,但江睿的事,說什麽她要都依自己。
現在是更囂張,誰反對,她就拿孩子說事,老爺子也不敢得罪她,一堆人中,她最大。
向晚成功的在孕後也跟江睿睡在一起了。
每天晚上,向晚睡在江睿旁邊做胎教的時候時候,都把江睿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聽音樂,講故事,她總能感覺到江睿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也能看到他的嘴角時不時的輕輕牽動。
江睿的意識清楚了很多,至少向晚是這麽感覺的,每天晚上,兩人穿指相扣著入睡,向晚一個翻身,江睿的手就會緊一下。
其實江睿除了不能動,向晚說什麽,他都知道,同意就會把手鬆開一點,不同意捏住向晚的手就會緊一些。
向晚經常會笑罵他,還是個獨裁者。
胎教的音樂緩緩流淌,江睿的手覆在向晚光滑有些微凸的小肚子上,突然,向晚感覺到肚子裏麵有個什麽東西在滾動似的,她明顯的感覺到江睿的手在輕輕的隨著她肚子裏小生命運動而滑動,雖是很慢很慢,卻也在追趕。
“睿哥哥,寶寶多貪玩啊,你看,寶寶就喜歡和你玩。嗬嗬。”頭轉過去,看著身邊躺著的男人,眼睛依舊闔著。
她又看到在床頭燈的映照下,他的唇角,似乎有那麽一點點的上揚,那一定不是幻覺,他的心裏在笑,她都知道。
“睿哥哥,我肚子再過兩個月肯定得大了,睿哥哥,我想穿婚紗,肚子大了,穿婚紗就不好看了,你說人一輩子就結這麽一次婚,我也想浪漫一下,不如,咱們辦個婚禮吧。”
肚子上的手,頓住,一動不動。
向晚“哼”了一聲,嗔怪道,“江睿,你就要我這麽沒名沒份的給你生孩子啊?我不幹!你肯定就是想騙著我把孩子生下來給了你們江家,就把我趕走,是不是?我這麽好打發嗎?我不幹!我要穿婚紗,我要結婚,我要結婚!”
“嗯。”
向晚一個激靈,兩個激靈,肯定不是幻聽,那個“嗯”字,不是她說的,這房間裏沒有別人,是江睿,是江睿。
聲音難掩緊張,認真的睨著江睿,“你到底要不要娶我?啊?我可跟你說,我肚子快大了,我現在是孕婦,脾氣也不好,很容易生氣的,很容易衝動的,所有的孕婦都是這樣,你也不能說我是無理取鬧。”
“你到底要不要娶我?你要是不娶我,我真要找個男人給我穿婚紗了,我要帶著寶寶一起去,我不管了,隻要能穿婚紗,孩子要給別人揍我也不管了,我現在特別容易發神經,真的,孕婦都是這樣的,而且我要是不嫁給你,就給你生個孩子,孩子以後去讀書要被同學說是野孩子的,被人揍總好過被說成是野孩子的好,你說是不是?你說,你要不要娶我?”
這一次向晚說完就靜靜的,氣都不敢出,尖著耳朵聽,房間裏落針之聲都能聽清。
“嗯。”
再一次聽到那個“嗯”字的聲音是從身旁的男人的鼻子裏發出來的時候,向晚反身過去抱住江睿的手臂,臉在他的臂上蹭來蹭去,她總是能為他一點點細微的變化而激動半天,激動得自己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放,“好好好,那明天開始,我問一下醫生可不可以坐輪椅了好不好?”
向晚又抬起頭,看著閉著眼睛的江睿,“江睿,你可別有心理負擔,坐輪椅,就說明離站起來不遠了,你要想著,你隻有好了,你的孩子才不會給別人欺負,你就一定站得起來,知道不知道?”
“嗯。”
向晚覺得心裏正在放一場盛世般的煙花,絢爛得無法形容。
唇慢慢的吻過去,臉,鼻,下巴,脖子,耳朵,一一給他吻過去。
“喂,你未婚妻這麽賣力的親你,你好歹給點反應啊。嗯一聲給我聽聽啊。”
向晚隻覺得十指相扣的手被捏了一下,頓時哈哈大笑。
走廊上的巡查護士聽到病房裏時不時傳出的笑聲,一陣陣的發著毛,誰都知道這房裏住著一個植物人和植物人的老婆,那女人有點精神失常,總是自言自語,該不會瘋了吧?以前半夜可沒有笑得這麽狂過啊。
所以電話打給家屬的時候,護士也是小心的說著情況。
蔣岩鬆接了電話,很著急,叫景微先睡著,他到醫院看看是什麽情況,景微自然是要跟去,她聽到這樣的電話哪裏還睡得著。這響動一出來,曾美桂也要跟去。
老爺子說年紀大了一醒了就睡不著,一定要去。孫子的情況不是好轉了嗎?這孫媳婦怎麽會瘋了呢?這可不是小事,這叫人怎麽能安下心睡覺?
當幾個人連夜趕到醫院,站在病房外聽著房間裏的響動才停了下來,向晚一個勁的說,“江睿,你傻啊,連你兒子都追不上,哈哈。”
其實這樣的話,他們都經常聽到,之所以急急趕來,是因為每個人心裏麵真的擔心向晚會瘋,總覺得她哪裏有點不正常,可是很多話從她的嘴裏說出來,又正常得不得了。
“江睿,小鈴當的婚禮我都沒去,有點遺憾,不過沒關係,我送了祝福過去的,她能夠理解的,我要照顧你嘛,我當時還假仁假意的說我要過去,結果她罵了我一頓,說編條短信,送個紅包就行了,要是敢把你丟了,得跟我拚命,嗬嗬,你說說,這還是我的朋友呢,都幫你說話,隻能說你太好了,把我朋友都收買了。是不是?”
“你說我們的婚禮弄個什麽樣的啊?天有些冷了,我以前本來想弄戶外的,可是要穿婚紗,還是在室內吧?這樣暖氣開得足一點,我可以穿是漂亮點,是吧?”
“明天我就讓爺爺挑挑日子,看揀個什麽時候,把婚禮給辦了,真是夜長夢多,我真擔心你一醒來,發現我又瘦又醜,就要去找漂亮姑娘了,還是讓把婚禮辦了,結婚證扯了,這樣放心,踏實。”
“向……。”
向晚一愣,她一直埋著頭一個勁的說,壓根沒有注意到房間裏的變化,猛的抬頭,看見他眼睫掀起一條縫,一雙烏黑的瞳仁,雖是沒什麽神采,但正在凝視著她。
五指再穿過他的手掌,將十指相扣。
緊緊攥住。
“江睿,江睿,江睿!!”
屋外的人聽著向晚的大叫,破門而入。
然而看著**躺了幾個月的男人微微掀開的眼瞼的時候,都愣在當場。
醫生,護士,亂作一團。
病房裏每個人的心都歡騰著。
江睿的手掌有力很多,抓住向晚的手,不肯鬆開。
當江睿可以進食之後,續營養的鹽水便不再掛了。
向晚不比從前,畢竟有孕,大力的事情是不敢做,所以江睿總是由護工扶著做複健,向晚總是站在江睿的前麵,引著他一步步的向前走。
說是走,也不過是將牽引帶綁在腳上,由護工提前,向前帶著邁步子,病人本身是無力前行的。
慢慢的,江睿不再隻是進些流食,吃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向晚看著江睿能吃,自己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家裏送什麽菜,她就吃什麽菜。一個月時間不到,臉色倒也好了起來了。
回江州是向晚提出來的,她覺得長期這麽在c城不是個辦法,現在江睿好了起來,她考慮的問題也開始多了,之前一門心思都在江睿的事情上,她甚少為他人想過。比如景微事情很多,這些日子拖在c城,公司的事情,都靠視頻會議來傳達,她知道景微想要替她分擔一些,現在才發現自己任性了些。
不過江睿好起來了,她的內疚便少了很多,還好她一直堅持在c城,否則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麽亂子。
江睿回到江州變成了坐在輪椅上的人,幾乎讓整個江州的媒體都沸騰了,都臆測著江氏的股價是不是會下跌。
可是老爺子是個何其精明的人,他早在到c城之前就安排了江智回到江州,把江鋒也從國外叫了回來,全都安進了江睿的公司裏,該盯緊的,從未放鬆過。uksp。
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的風聲,向晚等人才回到江州一夜,第二天一起來,所有媒體的版麵都登了她和江睿的事。
種種催淚的頭版黑字,例如“你對我不離,我便不棄”等煽情題目。
感動得青春期的小姑娘個個淚流滿麵,股價一時間居然沒跌。
這種新聞鋪天蓋地的情況下,向晚根本沒法出門。
回到江州又重新搬回雪園住的日子很安穩,向晚覺得自己每天都過得非常快樂,江睿不需要任何人扶,就可以坐得穩了,能拿起勺子喝湯了,每一天,她都寫日記記下江睿所做的事情。
抬了多少次步,彎了幾次腰,一次不落的都記下來。記下來後到了晚上,就開始給躺在**的男人說話,誇他有多棒,比昨天又進步了,男人時不時應一聲。單單的一個音節。
六個月的肚子跟別人四個月的一樣大,向晚有點自卑,她有時候盯著自己的肚子就開始咬牙切齒,為什麽不能大一點,像別的孕婦一樣,可以撐著腰,把肚子挺得高高的,大搖大擺的走在外麵,告訴所有人,她懷孕了。
可是冬天衣服一裹,更是看不出來。
江睿沒事就叫“向向。”簡單的字會說一些了,眸子裏的光芒也越來越亮。
夜裏,江睿慢慢睜開眼睛,聽著身邊女人的呼吸聲,心裏麵軟軟的,這些日子,他雖是行動不便,說話似乎還有些分不清,但他的意識很清楚,就是很想努力多說點話,卻發不出來音,連不成句子。想抬腳,卻怎麽也使不上力,就好象腿睡麻了之後動不了一樣。他也很著急。
這些日子,她每一天在他身邊說的話,做的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時候剛開始有知覺,聽著她訴苦,說他是她從廢墟裏刨出來的,刨得手血跟肉分不清了,跟他抱怨,他都記得,每次她跟他說一次,他就覺得心率不一樣了,跳得很快,揪得很疼,然後能感覺到眼框酸酸的熱熱的,後來他就慢慢能感覺其他地方能有緊崩崩的感覺。
隻要她跟他說,她苦。
他就全身都緊崩崩的,他很想坐起來,站起來,把她抱起來,跟她說有他在,不會讓她苦。可他有些沒有信心了,真是沒有信心了,他連吃飯都困難,走路還要牽引帶,還要兩個人扶著,自己都沒有辦法拿著手杖走路,他隻會讓她越來越苦。
他現在無疑就是一個廢人,她還這麽年輕,22歲了,真的,這麽快,她22歲了,他知道的,她過生日那天,一家人吃飯,大家都走了之後,她特意拿了個小蛋糕,還點了蠟燭,把他推到蛋糕前,跟他說,她要跟他單獨吃個蛋糕,單獨許個願。
她說,她就希望他們一家三口能夠幸福,永遠都幸福。
有孩子了,他天天都能摸到,那是他夢寐以求的,以前就想著,跟她有個孩子,好得不得了。
可是他現在這個樣子,有孩子了,他們就能幸福了嗎?
他歎了一聲,心裏的想法,想要用語言表達出來,卻好象找不到聲帶的連接處似的,隻能一個字,還要想半天,那個音才發得出來,他真是好急。
看著她累了,有時候撐著腰,他就想過去扶她一把,可是他自己都是一個要站起來需要兩個人來扶的人,居然還想去扶她,他又做夢了。
很想動一動腿,他真想用力捶幾下,看看到底是不是沒有知覺,凝著氣,握著拳,臥室裏很暖和,所以他出了一身的汗嗎?
咬著牙,用力,用力,借著腰部的力量,一定要用腰部的力量,他可以坐著了,雖然向晚總是誇他說他坐得越來越穩 了,其實隻有他自己知道,不那麽穩 ,隻有手上的力道還可以,可能是因為總想牽她的手,氣血總是往手上湧。
所以他拿著勺子的動作是最早的。
真想抱抱她,所以,他得把所有的力氣用到腰上去,就像當初,不願意她把戒指給他取下來而用力去抓她的手一樣。
又累,又痛,終於側過了身子。
舒了口氣,手臂依舊是比腿有力多了,他的手可以搭在她的肚子上,他慢慢的挪,想要靠她近一些,一厘米,也痛苦不堪,他又沉沉的歎了一聲,很累。
她睡得可真沉,一點沒有發現他在動。
他知道的,她現在特別容易睡得很沉,因為懷孕了,有時候還會打鼾,她以前睡覺可是安靜得很的,現在懷孕了居然會打鼾,外麵打雷也打不醒她。
向晚在夢中醒來,發現自己的後背貼在江睿的胸膛裏,突然一驚,江睿是側著睡的?不可能啊,他隻能平躺著睡的,他能翻身了?他居然能翻身了。
但是她聽到他均勻的呼吸,心裏麵的弦拉得緊緊的,她剛剛一轉身,江睿便輕輕說了一個字,“抱。”
向晚“嗯”了一聲,開始想哭,後來卻嗬嗬的笑了起來,轉過身,搓了搓江睿的臉,不讓他睡,“喂。”
“嗯。”江睿睜著眼睛,看著向晚,嘴角輕輕的勾著,有些僵硬的感覺,不太自然,不過向晚覺得很順眼。
向晚勾住江睿的脖子,樂著問,“你會抱我啦?”
“……會”又是單字,除了“向向”是兩個字,其他的江睿隻會說一個字,他很想努力的說一整句,可是舌頭不知道怎麽用,好象不知道用哪根神經來控製似的。
“那我們結婚吧?”
江睿的手有些艱難的放在向晚的肚子上,動作緩慢的摸了摸,沒有聲音,眼神裏有些落寞和傷感。結婚?他能給她幸福嗎?
就這樣過一輩子嗎?連這樣翻個身抱著她,都用盡了他所有的體力。他還能成為她的那個依靠嗎?怕是真的靠不住了吧?
“不結我就給你娃找個養父,挨揍!”向晚說著,皺了皺鼻子,然後朝著江睿“哼”了一聲。
“敢!”江睿這個字倒是說得重,她居然還敢提這個,當初天天拿這個刺激他,天天說要是給孩子找個養父,養父就得怎麽怎麽的虐待孩子,就得怎麽怎麽的教人欺負,他有時候懷疑,她說的那個孩子根本不是她肚子裏那個,她惡毒得很。
他的孩子,怎麽可以教別人欺負了去,她要是敢把他的孩子弄去跟別的男人姓,並且教別的男人欺負了去,他做鬼也不會放過她。
向晚聽著江睿重重的說著“敢”字,臉上的表情也變幻得厲害,似乎很生氣,她看著這樣的江睿,很開心。
“那你說結不結?”向晚得意的挑眉。
“……”江睿看了向晚好一陣,看著眼睛都有些酸了,她愛他,一如他愛她,“……結。”
“明天找爺爺商量一下吧。”
“……好。”
翌日天雖晴朗,卻還是幹冷,向晚給江老爺子去了電話,說江睿同意說可以結婚,看能不能盡快辦個婚禮,她怕肚子再大,穿衣服真的會很難看。
江老爺子不是第一次被向晚催了,他不是不願意早早的讓他們結婚,總覺得現在這樣子有些愧對人家姑娘似的,可聽說江睿都同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丫頭騙人的。
直到老爺子老太太都到了雪園,看到江睿的時候才確信,孫子比昨天的情況又好了些,問起要不要結婚什麽的,表情也比昨天豐富了些,還很快就說了,“結。”
老太太看著江睿越來越精神的樣子,說不出的高興,從剛剛看到有些焉焉的,到現在這樣坐得也比較直了,臉上的肌肉看起來也不那麽僵硬了,還有那眼瞳,除了黑,還有光了,不那麽呆滯了。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向晚的功勞。
“向丫頭,晚上我還是讓小柳過來給你煮飯,她以前照顧過我們江家幾個懷孕的女人的飯菜,什麽都懂。”出來些也。
“奶奶,不用了,我媽媽在這裏幫我弄吃的,我吃得很習慣,我媽媽做的菜也非常好吃,柳媽還是在江宅那邊吧,這邊不缺人,奶奶,要不然今天你們在這裏吃飯吧?”
“好啊。”老太太的小拐杖開心的在地上戳了戳。“晚上把你蔣家的父母也叫過來,大家一起吃個飯,好不好?還有江鋒和江智,最近說是忙得不可開交,有空了,我讓他們也過來。”要換了從前,肯定是所有的孩子招回江家老宅吃飯的,可現在江睿行動不便,也不宜出去被人拍了去,雪園倒成了根據地了。
“嗯,我等會讓廚房去準備。”
向晚的心思還是主要在江睿身上,所以不管江睿的公司還是別的事,她都不太關心,景微偶爾會提醒她幾句,公司的事也去問問,畢竟那是江睿的產業。
向晚歎了一聲,再多產業也不如人好好的強。經曆過那種一線生死的感覺,她什麽都看得很淡了。
而且她始終相信,有老爺子的威嚴在,江鋒和江智肯定是會好好的幫江睿,不會像外界傳的那樣,什麽獨吞啊,瓜分之類的, 不現實,畢竟有那麽多股東在,又不是一個人的。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向晚才又讓下人扶著江睿上樓,一步,一步,最後到樓上的時候,江睿已經是大汗淋漓,向晚讓人把他扶到衛生間。
自從江睿能坐了,向晚都是給他洗淋浴。雖是從來不會扶著江睿走路,但是洗澡,都是她親力親為,脫衣服的時候,每次都要撒嬌,“皇上,您就用力扶著扶手,讓臣妾伺候您沐浴更衣唄。”
江睿每次洗澡,都是坐在專用的椅子上,脫褲子穿褲子要的時間最長,每次撒嬌的目的就希望江睿能夠使點力氣,因為江睿一心疼她,就會用力的抓住扶手,抬起屁股,讓她脫穿。這其實是有利用複健的。
等給江睿洗好澡,向晚又去叫下人上樓把江睿往**扶,等江睿坐在床邊,怎麽也不肯躺下。
向晚洗好澡,以為江睿又鬧小性子了,便走過去,讓下人出去,毛巾扔在衣物框裏,江睿慢慢轉過頭,眸色微微一凜,朝著向晚說,“過……來,抱抱。”
向晚一驚,愣傻在那裏,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四個字,他居然能說四個字,且那種眼神,帶著一點不容違抗的味道。
======99有話說:
親們,推薦票啊,扔來哈,一定把那個數字扔得極漂亮啊,完結後就沒機會要了,哈哈。
月票,愛9的親親們留到28號哦。
新書一定要去收藏哦,在其他作品裏麵,9除了喜歡票票,更喜歡親親們用收藏9新書的方式來愛9。
我本來打算中旬完結,然後解放出去旅遊,看來是不行了,應親們的要求,繼續寫了。
收到大紅包及好多小紅包,本來 說為了紅包加更四千字,可是實在不想寫了,所以加了三千,哎,原諒我吧,我一個想中旬完結去旅遊的人,現在還苦逼的這麽碼字,好可憐的。。謝謝親們的打賞。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