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離開黑風山
“嗯...嗯？師傅，什麽事啊...”靈虛子睡得正香。
“這黑風山事結了，咱走。”孫逸已經騎在無頭馬上。
“現在嗎師傅？”靈虛子看著高掛天上的明月有點傻眼。
“怎麽事？”孫逸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
“沒有任何問題!徒兒已經準備好了!”
享用了龍頭大宴，此時的大小妖怪實力大增，身軀都大了不止一圈。
尤其是黑熊精，身軀已然有小山大小，躺在地上呼嚕聲震天響。
孫逸騎馬一路從黑風洞往山下走，走過白霧澤，走過翠竹林，走過蒼狼林...
“好個土地老兒，都不來送我一程。”孫逸對著空處笑罵道。
“哎呀呀，真人哪裏話，小老兒喝多了酒，頭腦發昏，趕來晚了些。”一陣青煙冒出，土地公從地下鑽出，連連告罪。
“嘴貧，道爺有任務給你，給幾個妖王帶話，有心的刻道爺生位供起來，有難的時候，道爺自會搭救，沒這心的就算了。
對了，告訴那熊皮，別再回洛迦山去了。”孫逸交代道。
“小老兒明白了，記住了。”土地公恭敬答應。
昨天孫逸與菩薩的對話，他可是全程旁聽，對孫逸到底有多強這個問題，又有了新的認識。
“記住就行，道爺要走了，估計這兩天你也夠受的。”孫逸毫不停留，馬蹄已經踏上黑風山的下山路。
“預祝真人，一路順風!”缺了一邊眉毛的土地公躬身拜下。
離開黑風山，感受著馬背的顛簸，看著天上的明月，心緒開始到處亂飛。
眼看色再度催動，這黑風山...開始極速倒退起來。
“徒兒，這走路無聊，且聽為師給你講個小故事。”孫逸覺得這往事獨自觀瞧實在自私。
便一邊觀瞧那年今日，一邊講述給靈虛子聽。
想這千年前的黑風山中...
幼年的金池早早沒了家，一心向佛，卻沒受戒。
也是膽大，竟敢隻身前往那幾百裏內香火最旺的觀音禪院。
隻是想當和尚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不是說剃個大光頭，念句阿彌陀佛就是和尚。
想當正經和尚，最先一步是買到官府的“度牒”。
需要八千錢。
有了度牒就能進禪院？
不行，還需要準備僧衣僧鞋之類禮佛用具，還要上繳“戒金”才行。
禮佛沒人管，愛上哪禮就上哪禮。
但想要進禪院修行，專業禮佛...
得交錢。
年幼的金池東拚西湊，卻還是差些銀兩。
人到了觀音禪院，幾度徘徊卻不能光明正大進入其中。
禪院後山腳下，一王姓大戶的老太爺要過大壽，正在懸賞天下祥瑞。
傳聞這黑風山中，獨有那銅錢斑紋，八字橫瞳的金蟾，當之無愧是那招財的祥瑞。
黑風山，大妖盤踞，食人。
這小金池確有慧根，敢在傍晚時分進那大山，尋那金蟾。
今夜之前，小金池必須湊到錢入那觀音禪院，否則宵禁時便會被官府緝拿。
一路上被啃食後隨意丟棄的殘屍一點也不少見。
小金池口念彌陀佛，從屍身上跨過視而不見。
無他，這世道就是如此。
出家人，看淡生死。
許是命運安排，那世間罕有的祥瑞就出現在眼前。
金蟾，銅錢斑紋，橫八字瞳孔的招財金蟾就那麽出現在眼前。
拿缽盂去扣，但小金池體力不支山路濕滑，這祥瑞又有靈性，哪裏會被一隻缽盂扣住呢。
金蟾一路蹦跳，金池一路追逐，毫不在意追到一架完全散架毀壞的馬車與七零八落的屍體。
夜幕深沉，星月黯淡，借著星光依稀看到金蟾蹦跳幾下，躲進一座黑色小山後沒了蹤影。
緊接著，小山一抖，地動山搖!
先有一雙血眼在黑暗現出，後有鐵柱般粗的熊臂撐起身來。
正是遠近聞名的食人凶妖，黑熊精。
可憐的小金池，頂著顆光亮亮的小腦袋，竟直接走上了這凶妖的餐桌。
小金池嚇一大跳，卻不逃跑，反就地跪下，合手默念起佛號來。
那血眼的巨熊卻沒把這小人一口吞下，反而叼來一袋滿滿當當的金銀財物，丟在小金池麵前。
那一刻，星光下銀錢微弱的反光，卻能把迷茫的修行路照得通明。
上這黑風山的和尚不止一個，能讓黑熊精心甘情願掏錢的，這還是頭一位。
黑熊精是想學佛法不假，但是見到他轉身就跑口呼妖精的那不是和尚，那是獵物。
見到他後行禮的，這才是真正需要布施的出家人。
小金池確實有慧根，隻是拿走了銀錢中需要的部分，並未多取。
但...
小貪，就不是貪了嗎？
小金池很困惑，隻覺得銀錢燙手，隻是進入禪院中，卻發現這點錢，好像算不得什麽。
禪院中的和尚們所披著的袈裟一件比一件漂亮，不守清規戒律，從香客那裏獲利的比比皆是。
這方格袈裟，本是摒棄貪念的離塵百衲衣，卻成了寺中和尚們的攀比所在。
一身布衣，二十載清修。
金池已然長大成人。
在禪院中看得越多，對於袈裟的疑惑便越深。
隻是因為一身布衣，那些僧人善信香客官員便不與他討論佛法，甚至話也不願意多講。
身在禪院，除了後山的黑熊，竟找不到第二個人與他討論佛法修行。
何其荒謬？
二十餘載清修，卻能做到獨善其身，不同流合汙，著實是高僧。
金池不明白，但他想要明白。
還是黑風山，隻是這次地上沒了人的骸骨，反而有不少鹿頭豚尾，與啃過的野果。
這些年裏，黑熊精如願以償，學到了想要的佛法。
“熊施主，可否再布施一二，為貧僧添置一件好些的袈裟？”
黑熊精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笑得滿山打滾：
“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和尚真是笑煞人也，前幾日還說那袈裟乃是貪根，乃是遮眼的外物，今日就變卦了，哈哈哈哈哈!”
金池搖搖頭，聲音沉穩如常：“熊施主，眼不見眾生相，而不著相，終是著相，一日著相，一日佛法不得寸進，一日不破相，一日不得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