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話 喋血博物館(27)
可安洪禹終究是不世出的武學大宗主,當前世界第一格鬥家,達到這種層次,潛意識早就不知不覺地分析了所有威脅自己生命的可能性,在本能上已經料敵機先,說時遲那時快,左手刹那間凝聚了周身的赤陽內力,牢牢地頂住了幾乎能斬開所有事物的“沉碧”劍鋒,寧永夜隻覺得自己仿佛站在剛剛蘇醒的火山口,迎麵鋪天蓋地地傾瀉下溫度極高的熔岩。
安洪禹本來不該驚慌,但畢竟對自己的弱點總是惴惴不安,眼下等於客觀上將自己的兩手分開,還以為這是他們早已擬好的戰術,不由得激怒地狂叫一聲,右手呼地拍出,噴出一股陰冷無比的內力,將兩把合金劍凍住,薩博和不知火神奇全力以赴,卻難以再前進一步。
安洪禹已經維持好了平衡,就要加大力量,盡快將他們打垮,以便調解體內狂暴的陰陽二氣。霍紫悠知道寧永夜支持不住多久,就撲上去雙手抵住他的後背,將自己殘存的真氣源源不斷地輸給寧永夜以資對敵。
“總算等到這個機會了……”劉言拉起自己特製的口哨用力吹了起來。南應龍和顧傳俠應聲奔至,並拾起兩柄合金劍,站到薩博和不知火神奇身側頂住。
練金陽也快步貼近,他是靠藥物改變基因變異的人造解禁者,沒有學過正統的修氣武學,不懂得怎樣為寧永夜輸送真氣,可他很快想到了怎麽辦,便跑到最前麵,雙手摁住“沉碧”的劍柄,竭盡全力拚命向前送出。他擅長使力,這一下又給安洪禹增添不少的壓力。
“該我了……!”劉言這樣想著,便爭分奪秒地推開門,向安洪禹衝過去。
安洪禹驟然看到多了這許多人,愈發驚怒,手上不斷催加內力,薩博、不知火、南、顧四人的高頻振動合金劍越轉越慢,原本灼熱的磚紅色劍體也漸漸暗淡下來,顧傳俠和南應龍本來就不是格鬥型的解禁者,加上適才用劉言教給的屏住“生氣”的方法以避免被安洪禹等人發現,實際上也消耗了不少的力氣。《
純》而練金陽的腳不斷地向前艱難地頂住,卻依舊不由自主地全身向後移動,劍尖也距離安洪禹的左手越來越遠。
劉言距離安洪禹不到二十米,隨著奔跑的速度不斷加快,周身發出隱隱作響的勁風,隨後將聚集了全部力量的一拳精準地向安洪禹的胸口猛擊過去,打算當即打碎他的內髒。安洪禹這才真正吃了一驚,可眼下已經沒有閑暇,他毫不猶疑地踮起腳,兩人的肢體接觸,發出極具震撼力的爆響,猶如大口徑火炮之間的轟擊。
這一撞過後,劉言站立不穩,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十來步,雙手支撐地麵,大口喘著氣。安洪禹則“撲哧”一聲吐了口血,鼻腔居然也流出血來,又驚又怒,嘶啞而低沉地自語道:“你們這幫……這幫渣滓,居然……居然把本座逼到這個地步……!”
薩博、南應龍等人都是一陣迷茫,唯有霍紫悠和寧永夜兩名修氣一脈解禁者才明白緣由。劉言剛才是凝全身的力量正麵衝擊安洪禹,安洪禹雖然僅是兩手架空,腳卻不便使用,萬一用力過度兩手失衡,就會立時斃命,故而盡管他藝高人膽大,也不敢全力用腳抵擋,大約隻使用了七成半的力量,可饒是如此,劉言的全力一擊被完全化解,而且有些精疲力盡了。
而安洪禹卻不這麽想,他當眾被打吐了血,這是幾百年未曾有過的奇恥大辱,他就算再想要擁有霍紫悠,也不能容忍她看到自己的敗象,遂起了滅口之心。但是現在的關鍵在劉言和他誰能先恢複體力,要麽是他先打散分開他兩手的這幫烏合之眾,要麽是劉言再度聚氣第二次全力衝擊自己,隻要再有這麽一次,他就有可能受不輕的傷,甚至劉言沒來得及攻擊,自己兩手長時間無法調和,持續僵持下去,體內的冰焰神罡罡氣也能徹底毀滅自己。念及此處,他也不能再刺激劉言,而是故作淡然地用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森然問:“我能猜得到你是誰……鋼穀瞎子的外號,是拜你所賜吧?”
劉言知道他在拖延時間,憑安洪禹的眼力,應當在自己出場攻擊的時候就能看得出來自己的來曆,自己敢出場就不怕被他認出,也是認為他必死無疑。不過劉言也深知,安洪禹內力渾厚無比,自己與他天差地別,在都精疲力竭的情況下,同樣是拖延時間恢複體力,幾乎毋庸置疑安洪禹仍會早自己一步恢複,好在他又受到各個方麵的牽製,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勉強和自己扯了個平。他要吸引自己說話,就更耗自己的體力,當下隻是冷笑一聲,不予回答,繼續聚氣。
安洪禹繼續問:“不回答,就是默認了?那‘火種’也是你拿了吧?”
霍紫悠心裏咯噔一下,麵上卻強作鎮定,好在安洪禹的注意力始終在劉言身上,沒有察覺,不然僅憑一個眼神也能洞悉全豹。
“那麽……安洪波也是你殺的吧?”安洪禹緩緩地望向他。這時他已經基本適應了這種動態的平衡,薩博和南應龍隻感覺自己手上的合金劍再度變熱變紅,也加速振動起來,說明安洪禹的力氣又耗掉一部分,都有些欣喜,而修氣一脈的寧、霍二人則愈發擔憂,他們深知這是即將反擊的前兆。
劉言的嘴角卻泛起一抹笑意,出人意料地直接回答道:“是我殺的。”在場所有人都變得格外驚異,包括安洪禹在內。
霍紫悠暗想:“這小子隻圖一時嘴上痛快,難道就不怕激怒安洪禹,他再有一分半鍾到兩分鍾就能恢複得差不多,你不快點凝神聚氣拚一下,還逞什麽口舌之利?”
誰料劉言居然站了起來。其實他本打算按計劃全力一擊的,可在窗外看清安洪禹的實力後,覺得相差何止倍蓰,便大膽地臨時更改計劃,在第一次佯裝全力攻擊後實際上還保留了相當的後勁,加上他是進攻一方,受傷相對輕些,自然恢複得更快。
安洪禹驚詫莫名,驟然變色:“你……你怎麽會這麽快恢複?”相反,他的兩隻手一隻越來越熱,另一隻則相反越來越冷,要是再不擊退他們調節一下陰陽平衡,隻怕自己會先死在自己手裏。
劉言不想再拖時間,隻簡潔地說了句:“你受死吧。”說著雙拳緊攥,真的開始凝聚畢生的功力,全身微微顫抖起來,這時,天花板被安洪禹凍氣凍住形成的鍾乳石形狀的冰尖都開始瑟瑟發抖,碎裂剝落。劉言全身的生氣隱隱產生出可以看到的微弱光華,在這白茫茫的冰雪宮殿中,漫天飄揚的細小灰塵無一能接近他的衣服,都被氣流柔和地彈開,這股力量使得他的整個人都包裹在燃燒狀的光暈中。
這時的霍紫悠才意識到自己與他的差距。這個劉言的真實實力已經接近了當初自己最崇拜的張人隼師兄,盡管比之時行宙依舊頗有不如,與安洪禹更是相差倍蓰,但如果說這世界上除了其餘四門領袖還有人有可能戰勝安洪禹的話,那麽恐怕唯一有希望的就隻有他了。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狡黠之極而又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解禁者,居然默默無聞了幾百年,隱藏在正史背後,他究竟是誰?
而這些不過是電光石火之際的念頭,劉言已經挾帶著風雷重重地撞在安洪禹的前胸,這一碰撞真的驚天動地,響聲猶如海嘯和炸雷,安洪禹身體兩側的七個人都被這股疾風彈射向兩旁,直到撞到牆壁才被動地頓住。安洪禹整個人都向後飛了起來,僅僅“啊”地一聲短促的哀叫,剩下的半截聲音已經隨著湧出喉嚨的血液的落下重新被塞進腹部,皇冠上的珍珠裂成了碎末,和片片飛散的龍袍碎片攪合在一起。安洪禹的豬尾巴辮子也同樣被鋒利無匹的氣流刀削斷,稀稀疏疏的後半截白頭發也淩亂地飄動,似乎是在向人世渲染著最後的狂暴。
安洪禹就這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像一具本該死去很久的屍體,長長的指甲蓋全都掀開,隻留下十根淌著血的幹枯手爪,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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