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半倚樓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在秦侍郎的全力支持下,新法終於施行了,法令內容主要包括疏通南北河道,增設州際官道,特別是北部和西部的官道,給貧瘠地方扶持。鼓勵百姓開荒,規定開墾荒地後免除十年賦稅,若是百姓遷移北部西部開墾居住,免除二十年賦稅。重新丈量土地,將土地登記在冊,嚴禁兼並土地。鼓勵商業發展,外地客商入城貨品超過十車者減其納稅,提供宿食。百姓皆要識法,百姓監督官吏,舉報者予以褒獎。

新法一出,整個許國炸開了鍋,百姓自然對新法拍手叫好,但卻心有顧慮,不知新法是否真的能就此執行。

果真,新法推行的第三天就遇到了阻礙,上京眾富戶好象商量好一般,都稱病拒不見客。

對於這點秦侍郎早就料到了,在皇城外安排了一隊士兵,那些大臣們早朝依舊沒見著皇上,剛出了皇城想回家就被迎到了大街上,抬眼一看,街上臨時搭建起了高台,一個個大臣都被請了上去,每人都是臨危正座,等著秦侍郎怎麽演這出好戲。

秦侍郎自然不會讓大家失望,一會功夫,兵丁們抬著人就上來了,有的認出來了,正是自己的親戚,這人正從家裝病,冷不防被官兵衝進了家門,拽著人就往外拖,再緩過神來,已經被摔到了台上,那些裝病的像被逮到的魚似的劈裏啪啦一個個摔上了台,機靈的得到消息趕緊配合秦侍郎,奔跑著就匯到台上,與眾富戶跪坐在了一處。

台下裏三層外三層擠滿了圍觀的百姓,仰著頭翹著腳巴望,簡直比那年前的集市還熱鬧。

秦侍郎讓人清點了人數,見一個不少,唇角揚了揚,袍袖一揮:“念!”

候在一邊的太監立刻打開端持已久的明黃詔書,聲音尖亮:“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新法施行,順天益民,特令兩部侍郎秦蔚潭全權負責推行,若有阻撓新法者,可自量處置。欽此——”

秦蔚潭朝台上的眾位大臣略一施禮,自愧道:“本官不才,然皇上委以重任,萬不敢怠慢,今日請眾位大人當個見證,以示秦某不負皇恩浩蕩。”

那些大臣本是極為抱怨,聽到聖旨已經沒了辦法,他再將皇上搬出來更是無可奈何,隻好接過送上來的茶盞打發時間,倒是那些富戶裏有自己認識的,免不了心裏打鼓了。

秦蔚潭倒也幹脆,衝台子那頭的富戶們掃了一眼,眼角留意到其中一個凶麵橫肉的,正哼著鼻子出氣,顯然是財大氣粗不服氣。

秦侍郎眼睛一眯,好,就是你了。

士兵們馬上將人拽了出來,扔到了台正中。

張從德與秦蔚潭的椅子都是並排擺在主位,人一揪出來張從德就握緊了扶手。

秦蔚潭馬上走過來關心地問:“張首輔,不舒服麽?”

“哎,老了,頭總是犯暈……”

張從德剛想站起來就被秦蔚潭按了下去,一張笑臉滿是無害:“張首輔再忍一忍,一會我派軟轎將您送回府。”

還未等張從德拒絕,秦蔚潭已經大步走到了台中,站在那人麵前傲視道:“姓甚名誰,家有多少土地?”

那人瞪圓了眼剛要開罵,被秦侍郎周身的散發的駭人氣魄嚇得不由向後仰了仰,差點沒磕到台上,但他總歸是橫行慣了,膽子馬上恢複了大半,叫道:“老子姓張,土地萬畝!”

“好!”秦蔚潭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可願將土地捐給百姓?”

“我家土地皆為祖上所傳恩澤,怎能輕易交出?!”那富戶咬定了理由。

秦蔚潭步到台前,引起百姓陣陣騷亂。迎著那些殷殷目光,揚聲道:“那你可知現在是哪朝哪代?”

“自然是隆佑年。”富戶被他問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天祈年,或者再往前,諸年可以容得下你們盤剝百姓,到了隆佑年可就由不得你們放肆了……”

秦蔚潭猛然轉身,冷聲道:“你居然還以萬畝為榮,殊不知正是你們這些綿延蛀蟲才令百姓流離失所,若是不殺你,怎對得起台下諸多期盼衣食的百姓?!”

“來人!”

秦蔚潭一聲高喝,一個精壯的武士提著刀步了過來,那富戶到現在終於意識到自己xing命即將不保,連聲央求道:“我……不,小人……小人錯了,小人願將所有家產贈予百姓……”

“晚了。”秦蔚潭將雙手揣於袖中……

那武士聽罷登時舉起了鋼刀,富戶急中高喊:“叔父救我——”

隨著喊叫,人頭已然落地,張從德手中的茶盞來回晃著,一滴血竟然濺到了杯裏,他眼睛一閉,歪癱到了椅子上。的07

“送張大人回府。”秦蔚潭甩甩袖子,一雙眼睛在那些跪坐的富戶前淡淡一掃,所經之處無不讓人膽戰心驚,剛掉腦袋那個那是張首輔的愛侄,饒是這麽硬的後台都丟了xing命,何況是他們。

正當這些人祈禱下一個人不是自己的時候,秦侍郎反倒笑了:“本官也知道你們不願違逆先祖。若是自動將土地交出,本官免他一年的商稅,這樣如何?”

眾人哪敢說不,台上那顆腦袋還淌著血那,誰敢再和朝廷對著幹,那真的跟張首輔的侄子一樣是犯傻了。當下紛紛表示支持新法,百姓為先。

圍觀百姓歡笑高呼,直稱秦侍郎原來是個好官。

正在這時,台下蹬蹬蹬跑上一名士兵,秦蔚潭見了他眉頭一挑,那士兵喘著氣跑過來低聲道:“不好了,雲大人他……”

“什麽?!”秦蔚潭心中一窒,匆匆離了高台。

雲照水本是在京郊的鎮上為百姓講解律法,他匯集了各個村鎮的威望老人,與大家席地而談,打算由這些老人講給本村的村民,這樣百姓最容易接受。奈何秦侍郎吩咐了一群士兵時刻不離地跟著他。那些村民見到官兵頓生警戒,哪裏還能細心聆聽,雲照水隻好將官兵趕出了門外,離了官兵的保護,危險就來了。

“卑職該死,沒有保護好雲大人——”

“把凶手留下,你們下去。”秦蔚潭仔細查看著雲照水的傷勢,來不及責罰他們。刀是從腹部插進去的,幸虧官兵們救的及時,沒有傷及xing命。

雲照水在昏迷中仍舊咬緊了牙關,可見正在承受多大的折磨。

秦蔚潭見狀更是心急,覆住了對方不自覺抓緊床褥的手,將自己的溫度傳遞了過去,恨不得傷的是自己。

“照水,一會藥效就起作用了,一會就不疼了……”秦蔚潭在他身邊不停低訴著,直到雲照水漸漸緩了眉,隨著藥力的發揮進入了睡眠。

被逮到的凶手立在屋中倔強地仰著頭,他已被五花大綁捆了個結實,心中懊惱差一點就完成所交代的任務,若是那樣死也瞑目。

秦蔚潭偎著雲照水躺了片刻,這才下了床,走過來冷冷地眯著凶手:“誰派你來的?”

那凶手頓時感到無形的殺氣,整個人都警戒起來,但他寧死也不會開口。

秦蔚潭將他打量了一番,冷笑道:“你不說我也猜的出,你長的很像冶國人……是伍重安指使你來的?”

“不是!小主人他——”

凶手話一出口才意識到自己著了道,但沒等他再吐一個字,長刀已經撲的一聲鑽入他的肚腹,秦蔚潭執著刀柄詭異地發出扭曲的聲音:“疼麽?我比你還疼……”他手下發力,竟將長刀整個沒入已然斷氣的凶手腹中。

“伍重安若是替父報仇,也是找我才對。”屍體撲通一聲倒在地上,秦蔚潭冷哼了一聲,又折返到了床前。

雲照水還在安靜地睡著,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秦蔚潭剛要伸出手去撫摩他的臉,動作卻停在了半空。

他發現自己的雙手滿是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