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以為你們在繈褓裏就被調換,隻是巧合?
薑懷珠被賜死後,因為文寧侯不肯為她這個背叛家族的罪人收屍,她無頭的屍身被草席一裹,由一個牛車拉著就要被拉到亂葬崗草草埋了。
牛車出了城門,有個鬼鬼祟祟小廝打扮的少年走來,塞給了拉車的人幾兩銀子,把薑懷珠的屍身放在馬車上帶走了。
不遠處,王府的暗衛望著這一幕。
那小廝是薑錦行派來的,事到如今,薑家居然就隻有薑錦行一人還想著為薑懷珠收屍,而且他還不敢親自出麵。
暗衛咂摸了一下嘴,心裏對薑家人生出淡淡的鄙夷。
他又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裏提溜的東西。
那是一個被黑布包裹著的重物,幹涸的鮮血滲透了黑布,還有一縷頭發絲從縫隙中伸了出來,看著很晦氣的樣子。
但這是王爺要的東西,他隻能把它從詔獄偷出來帶回王府。
說起來,詔獄的那些守衛倒也挺有意思,明明發現了他來偷盜,居然一點都不攔著他,就任由他把這倒黴玩意兒帶走,定然是他們的主子下過令,不能為難九王爺手下的人。
看來,那位傳聞中神鬼莫近的湛王殿下對他家王爺還真是不薄啊。
……
湛王府。
薑銜草走入書房,看到沈逾白坐在窗邊,他麵前的桌子上擺著棋盤。
“看來皇叔今日心情不錯,還有興致獨自下棋。”她開口時,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揶揄。
沈逾白抬頭望向她,那雙妖異的眼裏仍然流淌著魅惑的紅光,而且看著好似比往日要濃鬱了些。
他輕啟薄唇,語氣溫柔地問:
“小九兒,你來得正好。看著棋盤上的殘局,你可有辦法挽回白子的敗勢?”
薑銜草哪裏會下棋,但她還是微笑著坐在他對麵。
“侄兒並不知道該如何破解殘局,但是……”
她抬手輕輕掀了棋盤,那些黑子白子嘩啦啦地落了一地,像是下了一場傾盆大雨。
然後,她笑意明媚:
“小九兒幫皇叔把棋盤掀了,皇叔就不用發愁了。”
聞言,沈逾白眼裏的笑意變深,他勾著唇角,輕聲道:
“找不出破解的辦法,那就仗著蠻力掀棋盤,小九兒你啊,還是和以前一樣任性。”
薑銜草看著他,神色平靜:
“皇叔不是都知道了嗎,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
沈逾白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桌子的邊緣,沒有回應她這句話,淡然道,“你來找皇叔,是為了薑懷珠的事。”
這不是疑問,而是在陳述。
薑銜草眸光微沉,沉默了片刻才道:
“薑懷珠真的死了?”
沈逾白輕笑道,“是啊,小九兒不都親眼看見了,她可是被直接砍了頭。就是神仙被砍了頭,也沒法活下去吧?”
薑銜草皺了一下眉,沉下心道:
“那我換一個問題,死的真是薑懷珠嗎?”
這一回,沈逾白笑而不語。
他的沉默讓薑銜草知道了答案。
心裏的猜測得到了印證,她此時的心情十分複雜。
如果薑懷珠的魂魄真的沒有隨著那具肉身的死亡消散,那薑懷珠去了哪裏?
而沈逾白明顯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他是冷眼旁觀,還是在幕後操縱一切的那個人?
“皇叔,能告訴我嗎,您為何要讓她活著?”
薑銜草沒有用質問的語氣。
因為她心裏非常清楚,她和薑懷珠之間的恩怨,那都是她自己的事,和沈逾白沒有任何關係。
這個位高權重的男人在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後,並沒有選擇揭穿她,甚至還幫她暗地裏解決了一些麻煩,這已經是幫了她很多了。
現在是她欠沈逾白人情,並不是沈逾白欠她。
她沒有資格要求沈逾白完全和她站在同一個立場。
但是既然在詔獄時,沈逾白主動向她發出合作的邀請,那她就得弄明白,自己的盟友真正的計劃是什麽。
她不喜歡被蒙在鼓裏的感覺。
如果沈逾白不肯對她坦白,那之前的約定隻能不作數了。
之後無論這個男人是要對付她,還是要如何,那都是她本來就必須麵對的命運。
“皇叔要是不想說,就當侄兒沒有問。”
眼見對麵的男人一直沉默,薑銜草緩緩站起身,沒有留戀地就要轉身離開。
沈逾白開口將她留住:
“薑懷珠現在還不能死,因為她從一開始就是被天命閣選中的棋子。你真以為,你在繈褓時就被人和她調換,這隻是那個奶娘動了壞心思?又剛好你們二人的生辰八字都極其特殊,都是最適合完成奪舍獻舍的體質,這也隻是巧合?”
薑銜草頓住腳步,在沈逾白看不到的地方眉頭緊皺。
又是天命閣。
難道薑懷珠真的和天命閣的高層有什麽糾葛?
而她的命運從她出生之時,就也被天命閣的陰謀操控了嗎?
她調整好表情,轉過身看著沈逾白,“可皇叔不是要剿滅天命閣嗎,您為何要幫他們保存一枚棋子?”
沈逾白臉上的笑意不變,眼裏卻透出冷冽的鋒芒。
“因為我要做的是把天命閣斬草除根,可這些陰溝裏的老鼠最擅長做的事就是躲藏,朝堂之中還有人在幫著他們。”
他的手指從桌麵上收回,開始摩挲衣袍上佩戴的血玉,不緊不慢道:
“要想把這些人一網打盡,就要讓他們先展開真正的計劃。而薑懷珠作為一枚棋子,也必須在她應該在的位置。”
薑銜草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這是要將計就計,然後玩一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皇叔是能做大事的人,您的計劃輪不到侄兒來置喙。但是,不論您有什麽計劃,無論薑懷珠變成了誰,我都不會放過薑懷珠和薑家。”
薑銜草看著他,坦誠道:
“這件事,您應該也早就料到了吧?”
沈逾白眼裏終於染上了真實的笑意,他點頭:
“當然,不然我也不會找你談合作的事。”
薑銜草低下身,把散落了一地的棋子撿了起來,放回到桌子上。
然後,她重新在沈逾白對麵坐下,說出她行蹤最在意的疑問:
“那皇叔究竟是怎麽打算的?我對付他們,難道就不會影響你的計劃?”
沈逾白和習慣彎彎繞繞的那些權貴打多了交道,很喜歡她這種開門見山的方式,微笑著答道:
“你對付他們不僅不影響我的計劃,還是我計劃中重要的一環。我說過,你可以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我會幫你抵住文寧侯和那些世家向皇上施加的壓力,因為這就是我們合作的內容。”
薑銜草在心裏用簡單粗暴的語言翻譯了一下他的話:
他要做縱觀全局的掌控者,就不好在明麵上親自出麵對付文寧侯這些人,所以他需要一條為他咬人衝鋒的“狗”,這條狗可能不需要有多聰明聽話,但一定要足夠凶猛無畏,而她剛好就符合條件。
她定定地凝視了他許久,然後道:
“那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請皇叔務必如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