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離開蘇州
陸行舟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臉色慘白如白紙,額頭的汗珠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浸濕了衣襟。
腹部的衣帶解開後,一片壯碩而結實的腹部肌肉映入眼簾,猶如被精心雕琢的玉石,線條流暢而有力。
然而,一根箭矢深深地刺入他的右側腹部,箭頭仍頑固地留在體內。
雲箏緊蹙著眉頭,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住箭身,用盡全力將箭頭從陸行舟的傷口中緩緩拔出。
隨著箭頭的移動,陸行舟的悶哼聲在空氣中回**,身體緊繃得如同一張拉滿的弓弦,每一寸肌肉都在與疼痛做著殊死搏鬥。
“你……你忍一忍。”
雲箏咬唇小聲道,動作卻沒停下。
箭頭被完全拔出後,鮮血如同被打開的閘門般洶湧而出,她迅速用雙手緊緊按住傷口,又咬著睡裙的衣角撕扯下一片布,按在傷口處。
陸行舟青筋暴起,疼痛感讓他不斷**。
他在京城一直都養尊處優的貴族子弟,沒吃過多少苦。
這次在蘇州遭遇了箭傷,也是頭一次。
雲箏看他這副痛苦的模樣,忍不住眨了眨眼:“沒想到無所不能的三少爺竟然也怕疼……”
陸行舟的眼神如利刃般射向雲箏:“不會說話就別說。”
雲箏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你現在傷著,盡管凶吧,反正也不能拿我怎麽樣。”
她轉身,輕盈地離開房間。
陸行舟原以為雲箏會就此逃離,目光落在繈褓中的嬰孩身上,這才平息了心中的不安。
有孩子在,她不會跑。
疼痛如同潮水般湧來,侵蝕著陸行舟的四肢百骸,他痛得意識都有些模糊,直到房門再次被推開。
雲箏端著熱水盆,手裏拿著毛巾走了進來。
她緩步走向躺在床榻上的陸行舟,手中的布巾浸泡在溫熱的水中,輕輕為他擦拭腹部的血跡。
熱水輕輕滑過,原本被鮮血染紅的小腹逐漸恢複了潔淨。
她凝視著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伸出手指,輕柔地觸碰那尚未愈合的血窟窿。
就在這一刻,原本昏迷中的陸行舟突然動了動,他緊緊地抓住了雲箏的手腕。
雲箏吃了一驚,嘴唇微張:“是不是弄疼你了?”
陸行舟的雙眼緊閉,嘴唇卻微微顫動,仿佛在夢中囈語:“箏兒,別走……”
那聲音微弱而破碎,輕輕拂過雲箏的心弦。
那個平日裏高傲冷漠的三少爺,此刻卻像是一個害怕被拋棄的可憐蟲……
雲箏輕歎一聲,低聲說道:“若我想走,早就帶著雪生走了,又何必留在這裏,為你處理這些傷口呢?”
她說罷,她繼續低下頭去,細心地為陸行舟處理傷口。
這一晚,雲箏守了陸行舟一整夜。
拂曉的曙光悄然灑落,陸行舟在雞鳴聲中緩緩醒來。
他揉了揉還有些昏沉的額頭,掙紮著從**坐起,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繈褓中的雪生身上。
雪生依舊沉浸在甜美的夢境中,小臉蛋上掛著滿足的微笑,床邊卻不見雲箏的身影。
心中湧起一股不安,他立刻翻身下床,匆匆繞過那扇高大的屏風。
當看到屏風後的一幕,他腳步頓住。
隻見明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屋內,照亮了雲箏安靜的睡顏。
她坐在榻邊,沐浴在柔和的陽光之下,仿佛被溫暖和寧靜包圍,睡的很熟。
就在此時,房門外傳來低語稟報,“大人,人已經抓到了,已經帶去府衙審問了。”
“噓……”
陸行舟立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侍衛不要驚擾了雲箏和雪生。
提步向門外走去,處理公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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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事已接近尾聲,那夥走私京絲綢的賊人已悉數落網,然而,陸行舟因那日的激戰身負重傷,不得不暫留蘇州,調養數日。
在蘇州這段日子,雲箏沒少得到村民的照顧,於是,她想為這些曾幫助過她的人,準備一份厚禮,聊表謝意。
陸行舟不差錢,知道她有這個想法,當即就差人去辦。
村內。
餘大嫂正專心致誌地砍著柴火。
忽然,她聽到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抬頭望去,隻見幾名官差抬著沉甸甸的箱子朝她走來。
餘大嫂心頭一驚,放下手中的柴刀,急忙迎上前去。
她心中忐忑,不知是何事讓官府的人如此鄭重其事地前來。
“你是芸娘的鄰居?”
“是,是的。”餘大嫂點點頭,聲音有些顫抖。
士兵把一個個箱子從車上抬下,領頭的說道:“芸娘要離開蘇州了,些箱子裏裝的是她特意準備的禮物,感激您這大半年以來的照顧。”
餘大嫂看著滿箱子的金銀還有絲綢錦緞,連忙擺手,表示這不過是舉手之勞,不必如此客氣。
又依依不舍地問:“官爺,芸娘如今在哪?為何不回來見一麵?”
“我隻是個傳話的,送完禮就要走了,其餘的事也不清楚。”
見官差這般說,餘大嫂也不好追問,隻揣著袖子看著那滿箱子的銀錢,心緒複雜。
芸娘這到底是去了哪?她到底是何來路?
餘家因為芸娘發財的事傳遍了整個村莊。
十八裏外的劉家莊內,劉文柏一大早醒來,看到門外的幾箱子金銀,卻不知是誰送來的。
他眉頭皺緊,環顧四周,隻看到街坊鄰裏圍繞著這幾個大箱子議論紛紛。
而回來的劉大娘見天上掉餡餅了,迫不及待地撲倒在箱子旁,雙手顫抖地撫摸著那堅實的木料,口中喃喃:“發財了,發財了……”
劉文柏卻急忙拉住了一個路人,急切地問道:“這箱子是誰送來的?”
那行人瞥了一眼箱子,隨即答道:“是官府那邊的人送來的,他們見你不在家,便留下了這箱子。”
劉文柏聽後,心中已然明了。
他鬆開那行人,迅速穿過人群,向著府衙的方向疾步而去。
到了府衙,他抓住一個正在忙碌的公差,問道:“請問那位從京城來的陸大人,現下身在何處?”
“陸大人今日就要離開蘇州了,好像已經準備出發……誒不是,你誰啊?”
士兵一頭霧水的看向劉文柏。
劉文柏聽後,心中一緊,急忙奔向碼頭。
這幾日他無時無刻不在謀劃如何從陸行舟手裏奪回雲箏。
他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巷之間,人流如潮水般湧動,仿佛一盤散落的棋子,他努力撥開人潮的喧囂,心中卻始終掛念著那個名字——芸娘。
是他誤了芸娘。
娘不接受她進門時,他就應該毫不猶豫地站出來,早早娶了芸娘。
而不是一拖再拖,直到這件事黃了。
芸娘下蘇州本就是為了自由身,卻不料再次因為他陷入桎梏。
劉文柏一腔話想要說給芸娘,匆忙趕到碼頭邊,想要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卻看到那艘官船在波光粼粼的湖麵,即將駛出碼頭。
他急切地喊著雲箏:“芸娘!”
在船艙內抱著孩子的雲箏聽到了外麵的動靜,走出船艙,便看到了岸邊的劉文柏。
劉文柏朝她招著手,朝這艘船追來。
“你別過來……”
雲箏急忙喊住了劉文柏。
劉文柏顫抖著聲音,仿佛要將心中的話全部傾瀉而出:“芸娘,你曾說我誤了你,實則是我負了你。若是我能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早些將你娶進家門,你便不會落得今日這般境地。芸娘,我……我對不住你。”
雲箏站在船頭,她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道:“先生,我已經回不去了。你走吧,去追求你的功名,去實現你的夢想。”
劉文柏望著漸行漸遠的船隻,心中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悲愴。
他大聲地喊道:“芸娘,我會考取功名的!等秋闈之後,我入朝為官,那時我定要娶你為妻!”
雲箏沒有回頭,她怕自己一旦回頭,就會再次陷入那無盡的悲傷之中。
往前看。
她在心裏默默念著這三個字,腳步沉重地步入船艙。
沒想到剛轉身,迎麵撞上了陸行舟那冷峻的身影。
看到她滿臉的淚痕,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隨即便化為一抹輕蔑冷笑:“怎麽,見過最後一麵了,他還沒死心?看來我還是太仁慈,就應該斬草除根,免得這禍害一直糾纏於你。”
“三少爺!”
雲箏憤然出聲,“你答應過我的,不會動他。”
陸行舟掀起眼皮,懶洋洋地笑:“急什麽?現下船都開動了,我還能把他怎麽著?”
雲箏輕哼了聲,繞過陸行舟就要走,下一刻,卻被拽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