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招供

第六十六章 招供（二更）

霍靈芸從小就有青雲之誌。

這也怪不得她，誰讓她不但出身高貴，還有一個顯貴的外家呢！

身為昌武侯府唯一的嫡女，母親又是英國公府嫡女，外婆更是大長公主殿下，她在侯府的地位一向超然，連太夫人都高看她一眼。

這種環境，養大了霍靈芸的野心，讓她根本看不上普通的男人。

她母親去世之後，闔府上下，除了太夫人，父親，還有宮裏的賢妃娘娘之外，誰能比得上她？

至於她那個繼母小蘇氏，不過是個破落戶，是大長公主派來專門照顧他們姐弟倆的下人而已，她雖然表麵上對她恭恭敬敬的，心裏可從來沒有瞧得起她？

如今，這位她從來都瞧不上眼的小蘇氏，卻變成高高在上的皇貴妃娘娘。而她，卻是外家衰落，在侯府地位一落千丈，更別說還有一個脾氣極大的親姨母做她的繼母，在侯府中的超然地位，蕩然無存。

甚至，她以前從來都不屑於巴結任何人，現在，也不得不用盡心思，去討好太夫人和繼母了。

原本讓她如魚得水的昌武侯府，此刻，卻讓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的牢籠，已經快讓她待不下去了。

而她能逃離的唯一方法，就隻有外嫁而已。

嫁給皇子，就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當初，她覺得除了皇子之外，沒有人能配得上自己的話，現在，她卻將這當成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從小在繁華的京都長大，可不願意去偏遠的封地，做個不得自由的王妃，所以，她未來的選擇隻剩下了當朝太子。

而且，隻有成為太子妃，她才能在小蘇氏麵前挺胸抬頭，不落下風。

二皇子就是她的目標。

在她看來，隻有二皇子才有希望繼承大統，名正言順地成為下一任皇帝。

隻要她嫁給二皇子做了太子妃，將來根本不用顧忌小蘇氏。

就在她正在發愁如何當上太子妃時，恰好寧皇後說要在西苑宴請眾位閨秀，雖然沒說是為什麽，但眾人對此卻心知肚明。

霍靈芸立即感覺自己的機會來了，暗暗開始準備起來，就連已經不管事的太夫人聽聞此事，也特意喊了霍靈芸來，叮囑她好好表現，爭取獲得皇後娘娘的好感，成為二皇子妃，霍靈芸自然羞澀地答應了下來。

王太夫人可謂對霍靈芸寄予厚望。

若是霍靈芸當上了太子妃，將來就是皇後，除了能給昌武侯府帶來極大的榮耀之外，還可以讓霍靈芸將她的姑姑從冷宮裏給救出來，而且將來還有可能壓製小蘇氏。

等皇上將來駕崩，小蘇氏沒了庇護，她這個皇貴太妃又算得了什麽呢？將來讓她陪葬也不是不可以。

蘇清雪也同樣對蘇婉恨之入骨，巴不得她死呢！對於霍靈芸進宮一事，竟也十分讚同。這一對彼此看不順眼，針鋒相對的婆媳，終於在這件事上達成了一致。

霍靈芸有了她們的支持，越發信心十足了。

沒想到，就她們摩拳擦掌，打算大幹一場的時候，卻突然傳來了皇後娘娘被軟禁，宴會由皇貴妃主持的消息，無疑給了她們當頭一棒，打了她們一個措手不及。

聽到這個消息後，霍靈芸就將自己關在芳菲館裏，閉門不出，幾乎是一整天都沒有吃飯。

王太夫人也再次稱病。

王姨娘聽到這個消息後，先是冷笑，隨後不由幽幽一歎。

她的女兒霍靈芮今年也十一歲了，也該道了找人家的時候了。

可惜，她自己不能出去交際，蘇清雪又是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對於她們這些妾室，以及庶子庶女們，那是一萬個看不上眼，根本不可能帶她出去交際，更別說相看人家了。

這次皇後設宴，她其實也心動，原本還想要討好蘇清雪，讓她也帶著霍靈芮進宮的，結果被蘇清雪好一番奚落指責，最後當然是沒成。

結果，皇後被軟禁之後，蘇清雪為了不進宮跪拜皇貴妃，竟然也稱病了，閉門不出，最後，由二太太洪氏帶著霍靈芸進宮。

二老爺身上雖然隻有一個散官，但到底也是個官身，洪氏也封了五品宜人，不像三太太陶氏，至今還是個白身，連進宮都不行。

不過，陶氏肯定也不敢進宮就是了。

她以前可是沒少得罪皇貴妃，若是見了皇貴妃，新仇舊恨加起來，皇貴妃還不命人扒了她的皮。

王姨娘自然也歇了讓女兒進宮的心思，她才是得罪皇貴妃最狠，難保皇貴妃不會遷怒到她女兒身上，萬一她隨手給她女兒指個婚，以皇貴妃如今的聲勢和地位，誰敢抗旨不成？

在小蘇氏還是楚國夫人的時候，她還敢私底下說她兩句不是，心中充滿了不甘、恐懼，還有嫉妒。但是現在，小蘇氏成了皇貴妃，而且盛寵不衰，那些抱怨不敬的話，她是連想也不敢想了。

她現在也明白過來了，對方跟她簡直就是雲泥之別，說句不好聽的話，她就是跟皇貴妃提鞋都不配，人家指不定早就忘記了她這個小人物了，又怎麽會自降身份對付她？她算哪根蔥？

但這不代表皇貴妃就一點也不在意以前的事情了，若是她不往跟前湊還好，一旦湊上去，說不定就是她悲劇的開始了，她可不會那麽傻。

當初小蘇氏落難的時候，洪氏可沒少落井下石，這次她主動湊上去，皇貴妃未必就會輕易放過她。

所以，進宮一事，這絕對不是什麽好差事。

畫錦堂。

蘇清雪“哐啷”一聲，將一個銅胎掐絲琺琅花瓶個摔碎了，令一旁的伺候的婆子丫頭都疼得心裏直哆嗦。就算蘇清雪嫁妝再多，也禁不起這麽敗家呀！

蘇清雪的奶娘劉媽媽上前說道：“小姐啊，你這又是何苦呢？你就算生氣，也不該摔自己的東西泄憤啊。現在當務之急，就是給侯爺生個大胖小子，讓侯爺高看您一眼，何必為了不相幹的人生氣呢？”

“誰稀罕他高看了？”蘇清雪冷笑道，“我就是生十個八個，也不及他心裏的那一個，我何必吃力不討好？”

劉媽媽說道：“小姐，這您就說錯了，您生兒子，可是為了自己，有了子嗣，在這個侯府您就可以挺直腰板，就連太夫人也不會總拿這個說事。否則，在這樣下去，小姐的地位，怕是要被一個賤婢給取代了。還有，難道小姐就不希望自己的親生兒子承襲了這個侯府的爵位？”

她所指的賤婢，自然就是那個白姨娘了。

蘇清雪臉色一變，神色也微微緩和了些，顯然被說動了。

誰都有私心，就算親姐妹也一樣。

她自然不願意將侯爵這位拱手讓人。

隻是想起蘇婉，她依舊難以平靜。誰讓她的丈夫對她念念不忘呢！更別說，她們兩人間還有深仇大恨，隻要她一聽到蘇婉在宮中春風得意的消息，就忍不住發飆。

她完全不能容忍，曾經被自己踩在腳底下的螻蟻，竟然爬到她頭上作威作福。

她們的地位依舊相差懸殊，可惜如今卻做了一個顛倒，這不得不說是一個極大諷刺。

蘇清雪安靜下來了，神色卻十分黯然。

若是以前，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哪裏需要受這種氣？

“你說的這些我也知道，可我就是懷不上怎麽辦？”

蘇清雪惱恨地說道，她從沒想到小蘇氏經曆的事情，竟然會落到自己身上，嫁進侯府將近三年都無所出，太夫人對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不知拿這件事擠兌了她多少次，偏偏她又無法反駁。

她這兩年來，她喝了那麽多苦藥，幾乎泡在藥罐子裏頭，卻沒有絲毫效果。

更別說，侯爺還不經常往她院子裏來，她懷不上身孕，這怪得了她嗎？

劉媽媽左右看了看，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小姐不要灰心，那小蘇氏都喝了絕育湯都能懷上，您身體健康，沒道理懷不上，隻是時候未到，您就放寬心好了。”

蘇清雪點了點頭，眉間的鬱氣終於散了幾分。

她的傲氣和銳氣，這幾年來，到底被磨平了許多，有時候不得不像現實低頭。

就算她當初不樂意嫁又如何，現在還不是要想盡辦法，想要得到霍淵的歡心，甚至吃醋嫉妒，跟他的那些妾室鬥心鬥角？對被霍淵念念不忘的蘇婉，充滿了嫉恨。

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囂張跋扈，誰都不放在眼裏的寶鈴縣主了。她已經沒有囂張的資格。

霍淵也是知道家裏那些婦人們在打什麽主意，但是，他卻沒有去管，因為他知道，陛下是不會再允許霍家的女兒再進宮的，他也早就表明了態度，她們終究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讓她們碰壁幾次，就該學乖了。

原本盯上二皇子的，並非霍靈芸一人，但是，皇後被軟禁之後，這些牆頭草們，立即就改變了立場，反而盯上了大皇子。

寧皇後被軟禁，二皇子肯定會受到影響，大皇子說不定就會趁勢而起，何況，大皇子還有強有力的娘家，登上太子寶座的機會也大了許多。

對於外麵的事情，顯德帝自然一清二楚。

不過，他卻沒有放在心上，而是關注了另外一件事。

慧心的審問，也終於告一段落了，慧心還是撐不住殘酷的刑法，終究還是吐露了實話。

勤政殿西暖閣的一間隱蔽的小書房裏，隻有顯德帝和楊永兩個人。

原本，顯德帝對於慧心的來曆有些猜測，但是在真正看到的時候，卻忍不住麵露驚容。

楊永恭敬地侍立一旁，雖然垂著頭，麵無表情，可心裏卻絲毫不平靜，要知道，他可是比顯德帝更早一步知道所謂的真相，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沒想到，這世上竟然還會有這麽離奇的事情。

誰能想到，那個慧心竟然是從顯德帝十六年回來的，在兩年前選秀那一次，就已經回來了。

不但如此，這個慧心，竟然還是陛下親封的惠妃娘娘。

當初，他親耳聽到慧心說的時候，還以為慧心得了失心瘋，但是，等她一件件的說下去之後，卻是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甚至她還說出了未來幾年會發生的事情，就連陛下還未實行的新政以及朝堂的變動，她都說得頭頭是道，雖然，她知道的並不詳細，但這些本就是機密，甚至還在顯德帝的醞釀琢磨之中，但她卻能說出來，雖然隻是一言半句，卻已經很令人信服了。

慧心沒有一股腦全說話來，隻說出了一部分，讓他們相信自己，大概她也知道，自己若是全招了，怕是小命不保，她也想要證明自己的利用價值，讓顯德帝再次注意到她，就算不做嬪妃也沒關係。

她好不容易才重活一次，她還不想死。

慧心知道顯德帝最重視皇貴妃，因此，關於皇貴妃的事情也說了不少。

她信誓旦旦地說，昌武侯夫人小蘇氏早就已經死了，昌武侯另娶她人，但繼室卻並非寶鈴縣主。

英國公早早致仕，不再掌管中軍都督府軍務，聲勢稍減，但壽寧大長公主卻沒有被廢，依舊囂張，寶鈴縣主求得賜婚聖旨，硬是嫁給了指揮使傅黎，傅黎搬出錦鄉侯府，隻是婚後兩人感情並不好，她死的時候，寶鈴縣主正折騰著要和離，她幾乎每隔幾個月，都要鬧騰一次，陛下已經不耐煩，打算同意了。

此外，她還說了很多幾年後宮裏後妃的情況，比如寧皇後本該在今年病逝，德妃明年會突發惡疾去世，賢妃借胎生子，母去子留等等。

顯德帝想了想，自己若是沒有遇到蘇婉的話，以後的日子，還真有可能像慧心所說的那樣。

但是，他還是對另一個“自己”的眼光頗為不滿，覺得他太過隨便，怎麽什麽樣的女人都瞧得上眼？這種女人，竟然也能寵上三年，還封了什麽惠妃，簡直莫名其妙，她連婉兒的一根頭發也比不上。

隻是，通過這份供詞，顯德帝忽然想起來，自己那位心腹指揮使竟然還沒有成親，這讓他有些上心了，說不得要給他指一個容貌品俱佳的女子為妻，也算是替另外一個“自己”補償他了。

不過，這個慧心也的確足夠狡猾的，隻說了一些不痛不癢的小事，顯德帝最關心的大事一件都沒提，少不得還得多留她一段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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