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風露曉妝新(一)

扶桑福身應是，瑩荷跪安後才跟著她離開。看著她娉婷的身影遮掩在簾外，許淼淼蝶翼般的睫毛顫了顫，慢慢闔上眼。一時寢殿裏靜寂無聲，唯有掛在橫梁上的彩繪蓮花形宮燈慢慢地轉動著，把外麵投進來的日光剪成幾份，落在許淼淼身上忽明忽暗。

午膳許淼淼幾乎沒有怎麽用，至少要讓外麵的人知道，許修容現在因為芳容有損心情欠妥。在配殿裏坐著逗弄那隻紅頭牡丹鸚鵡，瑩荷候在一邊，小心地觀察著她的表情。

瞧見那隻鸚鵡在籠中歡騰地撲著翅膀，一會兒又歇下去啄水喝，好像一點也沒有被禁錮著的悲傷，許淼淼一手掃下金絲籠，籠子落在地上還打了個轉才停住，鸚鵡則是嚇得放聲尖叫不止。

“娘娘。”不明白她剛才還好好的，現在怎麽又變了臉色，瑩荷驚叫出聲。

扶桑剛好走進來，看到翻倒在地上的籠子和許淼淼不怎麽好的臉色立馬領會到是怎麽回事。見到瑩荷愣愣地還不知道做什麽，就皺起眉說道，“還不快拿下去？”

“是。”瑩荷慌忙俯身把鳥籠提了起來，那隻鸚鵡被一顛落在籠盤下，大聲叫喚道，“無鹽女，無鹽女！”

聽到這三個字，瑩荷嚇得臉色蒼白，見到許淼淼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她才覺得真正地可怕。偏偏紅頭鸚鵡猶不識趣，還在那裏叫個不停，扶桑急聲對她喝道，“還不快出去！”

瑩荷這才反應過來，提著籠子也顧不得不能在宮中急跑得禁忌，直直往寢殿外跑去。

“該死的畜牲！”許淼淼發怒，手在八仙桌上一掃，青瓷琢蓮花鳳首茶壺和一套器皿並著幾個盛著糕點的盤子一並落在地上，一地狼藉。扶桑也是一驚，立馬嘣地一聲跪在地上，勸說道，“娘娘不要生氣，當心氣壞了身子。”

怒極的許淼淼仍是不解氣，胸脯不住地起伏著，見到一旁還放著茗瑤插著的已經枯萎的垂絲海棠，站起身怒衝衝地衝過去，一把拿起那價值百金的琺琅彩嬰戲雙連瓶往地上一擲，濺起的碎屑化在扶桑臉上，殷紅的血珠沁了出來。她卻顧不上這些，從地上挪著雙腿跑到許淼淼麵前拉著她的衣角喊道，“娘娘生氣歸生氣，當心這些碎屑傷到自己啊。”

許淼淼銳利的目光立馬定在她臉上，見到她雪白的肌膚上那一道口子紅得嚇人，也不說什麽，隻是抿著嘴。扶桑卻是看到她孱弱的身體不住的顫抖著。

扶桑是抬著頭一直望著她，許淼淼則是垂首盯著她，兩人維持著這個怪異僵硬的姿勢過了許久。

“罷了。”慢慢地，許淼淼歎了口氣，身子立刻軟了下來。見到她好像要倒下來，扶桑急忙起身攙著她，重新坐回到雕花大椅上。

“娘娘不要難過了，趙太醫已經說過，娘娘的癬隻要按時服藥，一定是能治好的。奴婢還聽說天竺葵對治癬有效，待會兒奴婢就去找來給娘娘做藥。”見到許淼淼皺著眉手指按在頭上，扶桑又連忙走到她身後，雙手放在她的太陽穴前以不重不輕的力度按著。

過了一會兒，許淼淼緊繃著的身子慢慢放鬆下來，臉色也較之前恢複了許多，啞著嗓子開口道，“不用再按了。”扶桑順從地站在一邊。

“找人把這裏收拾了。”

“是。”扶桑答應著，踏出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怎麽，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