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蕊重重何俗甚(一)

話剛說了沒有一會兒，孫才人就走了進來。她今日穿了一席蓮青色萬字曲水織金連煙錦裙，整個人似乎浮在一團綠朦朦的霧氣之中。她的身子纖細得如弱柳扶風一般，不盈一握。鬢間別著一朵翠綠色的絹花，輕施粉黛，整個人看起來纖細嬌柔。

軟軟地行了禮，紅鸞搬了張凳子給她，她坐下，道，“這倒顯得臣妾不知禮數了，早先不知道皇上在姐姐這裏。”

“妹妹這是說哪裏的話。”許淼淼臉上端著清和的笑容，餘光裏看見軒轅澤認真打量孫才人的樣子，心上一痛，不動聲色地絞著手上的錦帕。

孫才人恍若沒有察覺到軒轅澤的目光，扭過頭看著許淼淼歡笑著說道，“姐姐可還是記得上次妹妹說要給姐姐送來的葡萄釀？妹妹已經拿來了，恰好皇上也在這裏，不如讓宮人開了小酌幾杯。”

許淼淼沒有說話，軒轅澤想了想看著孫才人說，“‘蒲萄酒，金叵羅，吳姬十五細馬馱。青黛畫眉紅錦靴，道字不正嬌唱歌。玳瑁筵中懷裏醉，芙蓉帳底奈君何。’這酒還是留著下次再飲用好了。”

孫才人怔了怔，忽然看到許淼淼同軒轅澤緊緊相扣的手，溫婉一笑，“臣妾糊塗了，葡萄釀自然還是要留著了。”

“本宮煮了茶，妹妹是要嚐嚐這獅子銀芽，還是吃往日喜歡的武夷岩茶？”因為聽到軒轅澤剛才說的話，許淼淼心中寬鬆了些，語氣也略輕快起來。

孫才人這才看到矮幾上的茶具，看到並排著的兩個茗杯，笑意漸深，“妹妹煮的茶自然要比武夷岩茶好得多，臣妾也是沾了皇上的光了。”

聽到她誤解煮茶是專門為軒轅澤，許淼淼也不解釋，她正欲提起茶壺軒轅澤的手指點在了手背上，抬頭就看到他溫柔的模樣，“讓朕來。”

原來是怕她燙到了，許淼淼深深看著他，也由著他去了。

孫才人喝著嘴裏的茶水半天不知個滋味，忽然聽到上方的軒轅澤對許淼淼說道，“如今朕總算知道了。”

“知道什麽？”許淼淼不解地看著她。

“孫才人模樣同淼淼有幾分相像，最像的還是鼻子。”卻聽到他這麽說著，孫才人舉著茶杯的動作微有頓住。許淼淼佯裝出驚訝的樣子看著孫才人，“聽皇上一說，臣妾也覺得像了，難怪臣妾見到孫才人覺得親近，這當真是緣分。”隻有她自己才知道當孫才人才進來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

實際上孫才人同她模樣隻有一分相像，隻是她蓄意打扮，又是穿著她常愛的素淨衣裳，看起來才更加神似了。

孫才人羞澀地笑了笑，碧眼盈波地瞄了眼軒轅澤，推脫道，“皇上說笑了，姐姐天仙般的人物怎麽會是臣妾這樣平顏的女子能夠比擬的呢？”

卻見到軒轅澤眼中有戲謔之意，繼續道，“不過細下看來，孫才然才過孱弱，少了淼淼的靈氣溫婉。兩者作比對的話，孫才人就是茉莉，而淼淼就是綠杜鵑了。”

他這話說完，孫才人的臉色白了白，許淼淼心裏湧上淡淡的竊喜。

杜鵑花向來被人們用來比擬頑強美麗，白居易有詞讚曰：“閑折二枝持在手，細看不似人間有，花中此物是西施，鞭蓉芍藥皆嫫母。”

而茉莉雖然潔，太過於嬌弱，雖有玩竹簽遊戲的時候茉莉大都配著“天公織女簪花”，是不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