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吟風味兩家新(二)

“就不知道本宮有沒有這個福分了。”話雖然這麽說，許淼淼的目光卻一直定定地看著林中才人。林中才人先是微有訝然，隨後歡顏道，“許修容不嫌棄，臣妾自然樂意。”

說完了這話，孫才人就招來了身邊的宮女耳語一番。見到那宮女退出去沒有一會兒就抱著一架古琴走了回來。另一名宮女已經搭好了繡墩。安置好琴後，林中才人起身走到琴前。先是滿麵春風地看了眼許淼淼，隨後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落在了琴弦上。

揚手一揮，那琴聲淋淋漱漱，如雨打琵琶、珠落玉盤之聲，調子斷斷續續，沉悶緩慢，粗嘎單調，無比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她閉目而彈，琴聲自舒轉急，如秋夜泣花遭驟雨急急狂飆，桐階日沉之時，怒折枝頭桃花數枝，似乎帶著莫大的淒恨痛楚、怨懟憤懣。錚錚清音連天衰草，破弦而出，悲聲匝地，無休無止，聞來令人產生綿綿恨意。

隨著琴音，她也開始唱了起來，“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那語調極其纏綿悱惻、哀怨悲戚，似有切骨蝕骨之痛。

如果是金白恩的歌聲是芙蓉泣露、昆山玉碎。那麽她的歌聲就如同滂沱大雨，寒蟬淒切的冷澀。加上高超的琴藝，生生讓人折服。

沒有想到，單單是一名秀女，也有如此讓人傾倒的才藝。由此可見，她同軒轅澤的相識不但是一代帝王偶然邂逅美貌宮婢的俗套故事，必定也算得上是才子佳人的相遇。

想到這裏，許淼淼的心裏猛然一哽。

這時候林中才人輕攏慢撚抹複挑之後，已經慢慢歇了下來。又見到她縞素的手指在琴弦上靈動地撥弄著，然後一個哀怨的尾音，已是曲終。

“沒想到林中才人的琴藝卓絕如此，本宮倒是好奇林中才人師承何處。”許淼淼淡淡開口，然而連她自己也沒有意料到帶著些刺。

好在林中才人並其它諸人都沒有聽出她言外之意，隻當她是好奇。林中才人的臉色微有一僵，旋即綻開，似一朵紅色晚香玉舒展開嬌嫩的花瓣，看上去**無比。

“回娘娘的話，臣妾不才，當年恰巧在樂府當值。臣妾正是璞綸大人近身的宮女，耳濡目染之下，也學得了幾分。”

見到她神色泰然地說著，孫才人暗有讚賞之意，許淼淼的娥眉卻微作挑開。

“璞綸大人？”

“許修容當是不知，璞綸大人乃是大元當朝第一的樂師。當年璞大人見到臣妾尚存慧根，遂給了臣妾一本琴譜，臣妾每日翻看琢磨，竟然也略懂琴藝一二。”林中才人這麽說著，臉上暗暗帶上了一抹欽佩的神色。

孫才人看了眼林中才人，繼續說道，“也算是林中才人冰雪聰明，璞綸大人雖然給了她一本琴譜，可是個中秘巧也是她自個兒揣摩的。林中才人日夜勤加練習，也正是因為如此，皇上偶然聽到林中才人的琴音，才會被她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