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欄玉砌應猶在(一)

雖然許淼淼說得風輕雲淡，可是紅鸞又怎麽會不清楚她的痛楚。她同軒轅澤心心相印，但是為了許府也是為了軒轅澤，她還要伸手幫助別的女人獲得自己心愛男子的寵愛。尤其是許淼淼從來也是心高氣傲的人，她能做到這一步委實不容易。

“我也從其它宮人那裏聽到消息，說是林中才人已經接受了鄴美人的提議，先前才見了璞綸大人。估計明兒個，林中才人就會來咱們宜歡殿走一趟。”

許淼淼的細長的手指搭在皓腕間的白玉鐲上，垂下的睫毛在眼瞼投下一片鴉影，明暗難定。隻是意態閑散地開口，“鄴美人的確是個聰明的人，凡事她心裏都有打算。”

紅鸞點頭，從碧玉壺裏摻入茶水到翡翠杯裏，奉上一杯雨前龍井給她。許淼淼接過，戴著長長護甲的手指揭開茶盞，看見騰騰的白氣氤氳而起，像是蓬萊仙島縈繞著的靈氣一般。也不喝，隻是把手指置在熱氣裏蒸著。

“對了，上次我讓你打聽的事你打聽到了嗎？”又聽到許淼淼這樣提到。

紅鸞的神色微有變化，深深地看了眼許淼淼，慢慢說道，“鄴美人同鄴婕妤的關係的確沒有傳言中那麽好。”

許淼淼長長“哦”了一聲，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講下去。

隻聽到紅鸞繼續說道，“鄴婕妤是嫡出，鄴美人是庶出。當初鄴婕妤的舞姿天下驚豔，但是坊間也有流言說鄴美人的舞更勝一籌。本來鄴大人是將鄴美人許了人家的，可是後來鄴婕妤落水失了勢，鄴大人就想盡辦法培養鄴美人進宮來了。”

凡是大戶人家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正常至極的，各房的人一多了，自然有各種各樣的爭寵手段。雖然許府也是官宦人家，但是許彥平是少有的謙謙君子，許氏與許二娘也都是沒有那麽多心思的人，所以許淼淼也並未見識到嫡庶之爭。

即便如此，她有時參加花會或者詩會的時候也能窺見一斑。嫡庶之間的相互打壓和爭風吃醋讓看的人也是心驚肉跳，隻是沒有想到鄴純言看起來那般敦厚親和，原來也存著那樣的心思。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至於鄴純仁，許淼淼則是相信自己的判斷。一個滿腹經綸的奇女子，即使在失寵的境地下也不怨任何人，她才是真正地做到了淡泊名利。憑心而論，她做不到那樣。

也許就是因為之前深深地愛過，所以更難做到放手。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的確令人心神馳往，但是她了解自己，她不可能會做到那麽淡然。

紅日東升，晨風拂露，朝花吐蕊，新的一天又開始了。睜開眼，入眼的是白如雪的紗帳，染就幾朵墨蘭，素潔凈。

許淼淼翻了個身，掀起紗帳的一角看出去，有宮人將放置著冰塊，現在已經化作水的大甕抬了出去。她從**坐起身來，穿上海棠鞋走到窗前。見到此時天色還早，晨光金燦明朗，照在宜歡殿的琉璃瓦上流淌下一大片耀目流光，連著雕欄玉砌也別有光輝。殿外花木扶疏，芍藥盛開如繁錦，反射著清亮露光，姹紫嫣紅一片，倒也十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