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舟吹取三山去(一)

“主子，方才喚鵲殿的人來，已經將桃花夫人的東西領回去了。”

許淼淼的眼波漾起，睨了他一眼，懶懶道，“本宮知道了。”言罷不欲多留，直直往裏間走去。紅鸞看了眼阮如安，抬步跟了進去。

許淼淼已經躺在了玉簟之上，眼前有陰翳籠罩下來，她翻身見到是紅鸞，複爾又扭過身去了。

“小姐今日身子不爽快？”紅鸞在一旁關切地問著。許淼淼甕聲甕氣說了聲“沒有”。

紅鸞又想了想，接著問道，“小姐心情欠佳？”

被她問得頭都有些煩了的許淼淼坐起身來，冷不防見到屏風旁明黃的那一角，正是她動手為軒轅澤製的披風。心底像是一池春水被人扔了顆石子，打破了虛妄的平靜。

“紅鸞，你可知道我很是厭惡這樣的自己？”她慢悠悠地開口，神色一片淒酸。卻並不等紅鸞答話，自己繼續說道，“女子最是忌諱存有嫉妒之心，因為再是聰慧的女子一旦有了嫉妒之心也會蒙蔽雙眼，做出瘋狂的事來。可若是情誼不夠深，自然不會存有這樣的心思。怕就怕是情到濃時，連自己也不能控製自己。”

紅鸞分明不知道她是為何發出這樣的感歎，可是那清靈的目光又好像看透了她一樣，是飽含著寬容與了然。

“尋常家的女子都少不得爭風吃醋，更何況是在後宮之中，小姐也不用太過憂心。”

許淼淼搖了搖頭，方才軒轅澤給她別上的白玉玉簪花簪的墜子搖搖蕩蕩。

“我隻是擔心，如果我一日一日下去，變得如同其它愛呷醋的妃嬪一樣可怎麽辦？我有我自己的驕傲，可是即便我知道女子不該窮其一生追逐男子的腳步，我的心也會因為他的一個小小舉動而心思百轉千回。那他又知道嗎？在他眼底那麽賢淑溫婉的我，實際上對那些女子卻抱有嫉恨的心。”

紅鸞皺了皺眉，有些訝異她的心思何時變得這麽細膩了。張開嘴卻是愣愣地說著，“小姐，這也算是人之常情，不用太過放在心上了。”

許淼淼輕輕笑了，頗有自嘲的意味，“人之常情嗎？我卻不想要這個‘常情’。”

“皇上眷寵小姐，自然也會懂得小姐的難處。”紅鸞還在一邊勸著。

許淼淼目光沉沉地看著紗帳，頭頂上有蓮花宮燈在轉動著。少了火光，再沒有往日裏看起來的斑斕。

她複爾慢慢地垂下頭臉，垂下的睫毛掩去了她的黯然。

“我倒寧願他無從知曉，若我在他心裏也是那副糟踐的模樣，我又該如何麵對他？”

紅鸞心裏想著許淼淼終究是個太挑剔和注重完美的人，這點如果放在平日裏必定是利大於弊的。可是若是放在感情上，尤其是對帝王的感情上著實顯得有些不相稱起來。所謂當局者清，旁觀者迷，這樣簡單的道理許淼淼定然是知道的。隻是如今沉淪在感情裏麵，一時竟然也看不通透了。

心底醞釀的話還沒來得及開口，身後一個醇厚的嗓音便響了起來，“坦然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