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真心照明月(十四)

說完了也不等軒轅澤回話，徑直就轉過了身去。這一路卻是走得無比的艱辛，每一抬腳就好像有刀割在腳底。許淼淼勉強端著儀容走出了禦書房，茗瑤和紅鸞見到她臉色有異且驚且懼。

“回宮吧。”疲軟地說了這三個字，許淼淼重新坐回軟轎上，放下的轎簾遮住了那剛出現在視線裏還沒有來得及見到的一角明黃。

奢侈無比的宜歡殿，冷冷清清的宜歡殿，許淼淼回到寢殿裏整個人便蜷在了玫瑰圈椅裏。紅鸞擔心地站在一邊，“小姐累了一夜了，要不先休息休息？”

許淼淼點頭，招人準備了熱水，把自己浸泡在一人高的浴桶裏。溫熱的水還帶有玫瑰花的香氣，她靜靜地靠在桶背上，眼淚無聲無息地流了出來，可是誰也看不見。

從家宴開始發生的種種悉數堆積在腦海裏，明眸善睞的林美人、溫柔嬌怯的鄴純言、張揚熱烈的金白恩……還有，軒轅澤看著她們的時候熱烈炙熱的眼神。

腦海裏又再一次自動播放了在綠熏閣裏的情景，許氏說什麽都沒有，當著裏麵還在昏迷的許韻說的這些話，像是鬼怪一樣往她襲來。紅鸞又推門進來，告訴她李氏晶雲死了。

死了？她打心眼裏感到好笑。堂堂一個一等宮女犯了什麽錯，竟然要立馬就杖斃？她賢妃一向不是標榜著為人親厚嗎，那怎麽會願意用這麽極端的手段處理一個犯了錯的宮人？況且李氏晶雲死的時間好巧不巧，就在她找到宮牌之後。

最讓人痛苦的是，軒轅澤竟然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和別的女人共度**。明明那個人在離開的時候待她還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為什麽轉身就可以和別的女人**？就是因為他是皇帝嗎？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恨過一個人。

一滴又一滴的眼淚流了下來，在熱水之中她的黑發散蕩開，就像是妖異的海藻一樣守護著她。

桶裏的熱水已經涼了下來，守在外麵的紅鸞和茗瑤卻無計可施，因為在許淼淼進去的時候她就已經吩咐過她們，不準進去打擾。並且她還插上了門栓。

“這樣下去不行，小姐已經待在裏麵很久了。茗瑤，我去找人來把門撞開，你守在這裏。”

坐在浴桶裏，感覺到胸肺裏的空氣一絲一絲被擠兌出去。死亡的感覺是那麽的真實，手和腳不自覺地僵硬。恍恍惚惚聽到了什麽大力撞擊著門的聲音，然後有人激動地說了句什麽，有腳步聲傳進來。忽然有人大手往裏麵一撈把她帶了出來，濕漉漉的水跡蔓延到整個地上。紅鸞眼疾手快把一件白色寢衣拿了過來。有風聲從耳畔經過，下一秒許淼淼的身子已經被寢衣裹住了。

隱隱覺得那人抱得那麽用力，一念博弈之間似乎要將她狠狠抱緊滲入骨血，又似乎轉瞬一念恨不能將她一把推開殺戮湮滅。偎在那人的懷裏清晰地聽到那人緊緊地喘息聲，他對一邊的宮人大聲嘶喊“去找太醫來”。聽到了卻更是難過，何苦呢，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