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妃不爭寵

春風拂麵玉容堪(七)

眼睛幹澀無比,卻是半點睡意都沒有,心裏麵越是難過卻是半滴眼淚都流不出來。許淼淼幹脆起身,坐到菱花鏡前看著鏡裏的自己。一雙眼睛雖大,現在卻是連半分神采也沒有,皮膚有些詭異地泛著青白,讓她不由得想起了昨夜的許韻。

手指抖了抖,她拿起妝台上的犀角梳子,慢慢打理著自己的頭發。鏡子裏忽然照出迎麵走來的紅鸞,許淼淼手上一僵,麵上還是風輕雲淡的樣子。

“小姐,夫人和小少爺候在外麵。”

許淼淼的眼裏微有異色,昨晚她的反應確實太過激了,然而就算是這樣,她現在暫時也不想要見到許氏。

“你就對她傳話,說我已經歇下了。”

紅鸞秀美的眉一擰,低喚了一聲“小姐”。許淼淼卻是半點轉寰的餘地也沒有,起身往另一處的書桌前走去。

紅鸞實在沒法子,隻好出去了。

書桌前的布置還是分毫未變,右手的那方麒麟瑞池硯是當初他親自拿來的,還是那種雪濤冰絲箋,一盆清的水仙花放在左側,透花冰盞裏麵是她當著他的麵丟進去的幾粒紫玉石。一支黃玉竹雕筆是她慣用的,向來放在右手邊,筆架上空出的位置,當初被她掛上去一個晶瑩剔透的玉鈴鐺,如今仍懸在那裏。

當真應了那句話,物是人非也。

坐在幾案前,四下無人,泣血殘陽映著窗下的牡丹枝丫交錯,斑駁縱橫的影子投在窗紙之上,宛若猙獰食人的怪獸。一杆紫毫筆在手中怎麽握都握不牢,墨水濺得一張紙到處都是,提筆落字,卻筆尖無力,腦中空白一片,筆畫散落不成整字,墨漬在紙麵暈得一團一團,狼籍非常。許淼淼一把揭開貔貅鎮紙,將紙揉成一團丟棄一旁,再寫,手卻仍舊是抖,將紙扯了揉了丟開,再寫……反反複複十餘遍,終是連一個像樣子的字也沒有寫出來。

頹然地靠在椅子上,無意間見到一本藍本的書放置在幾張雪白的紙箋裏。抽出來一看,手上像是有一塊燒紅的烙鐵一樣,正是一本《國策》。她已經許久沒有翻這本《國策》了,那便隻有一個可能,昨日便是軒轅澤在這裏。

一念及此,心裏又恨又惱。恨的是想要忘記偏偏時時又記得,惱的更是因為自己的優柔寡斷。

這樣看似平靜的生活如同涓涓細流一般過了三天,期間林美人等人也來覲見過,卻都被許淼淼用各種各樣的借口推辭了去。宮裏一時之間有了許多的風言瘋語,說她善妒,見不得林美人等人受寵。茗瑤說這些的時候她正在給殿裏的魚投食,相對於茗瑤的憤怒可是許淼淼卻半點反應也沒有。

這一日前夜剛下了一場大雨,使得天色沉暗了許多,風吹雲動灰蒙蒙的塗滿天穹。偶爾有幾片尚見青翠的葉子禁不住風吹雨打,落到撐起的紫竹油傘上,遮住了工匠筆下精美的蘭芷,隻是雨意瀟瀟。

許淼淼走在自己殿裏的花園裏,茗瑤跟在她身後舉著傘,地上有些濕漉漉的。有宮人在一邊翻著泥土,空氣裏都有一種清甜的味道。遠遠見到一片紫瑛瑛的,像是軟煙羅鋪就而成的,走近一看,原來是培育著的蝴蝶堇。有一個嬌巧的身影忙碌於其間,細下看了就是那個叫入雲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