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嫋嫋泛崇光(七)

紅鸞作了一福便從珠簾下穿了出去。

等到紅鸞把九花玉露丸拿給了孫才人和袁中才人之後，隻剩下林美人一人了。她眉宇裏有些緊張的苗頭，見到許淼淼重新坐在了黃梨木雕花椅上，她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許淼淼大駭，“妹妹這是怎麽了，行這樣的大禮，本宮可是受不起。”

林美人眼裏鎖著淚水，娥眉一顰之間姿容絕色。

“妹妹知道近來有人在姐姐麵前說了妹妹的不是，妹妹是由姐姐一手提攜上去的，自然感念姐姐的大恩大德……旁的不消說，妹妹絕計不會做出一點對不起姐姐的事的。”

許淼淼掐了朵貢在凍青釉雙耳瓶裏的木樨花，明黃的花蕾，小是小了些，味道卻是很馥鬱的。

反手便把那木樨花扔在了茶杯裏，她親自矮身把林美人扶了起來，“妹妹多心了，沒有人再本宮麵前說妹妹的不是。”

她伸手替林美人捋了捋額前濡濕的劉海，輕聲問道，“妹妹很熱嗎？”

林美人搖頭，頭上的紅玉簪子撥浪鼓似得打轉，“姐姐請聽妹妹把話講完……”

“想來姐姐也是知道的，妹妹身份卑寒，隻是因為一日偶然唱曲才被皇上發現的。即便如此，妹妹也是福薄，後宮本就有各種各樣的美人，妹妹顏陋才輕所得的便是一個中才人的名號。”林美人苦笑一番，“不瞞姐姐，在姐姐到來之前，妹妹也以為自己隻擔著這個空晌的名號度過今生，是姐姐為妹妹引薦。”

她的眼睛裏滾出一顆晶瑩圓潤的眼淚珠子，加上楚楚的表情，越加顯得妍姿俏麗。這時又見到她勾唇一笑，眼裏都平添了幾分靈動之氣。

“姐姐不知道，當鄴美人找到妹妹的時候妹妹真是高興瘋了。原因無它，說句大不敬的話，妹妹對皇上愛慕之情遠沒有敬重來得深。皇上是妹妹的天，妹妹不敢奢望皇上對待妹妹能像是和姐姐一樣鶼鰈情深，隻願皇上平素能撥冗召妹妹唱兩隻曲子，借著皇上對妹妹的一點薄幸讓家裏人過好一些。”

如此一番話，說得無比的心酸。許淼淼早先就問了茗瑤林美人的身世如何，說是林美人的父親林氏曆經考場二十餘載才中了個秀才，在縣丞府上做一個幕僚。先前林美人受寵的時候托人帶了一些銀子回去，給他父親捐了一個官。這兩年林美人失勢，許久連一封家信也不敢寫回去，隻因為送家信的太監需給五十兩銀子才願意接活。如此一看，當真是個可憐人。

她便親近地拍著林美人的手，一邊接了茗瑤遞來的帕子給林美人，“可憐見的，妹妹不要難過。你的這番心思，本宮怎麽會不懂？”

“皇上對姐姐的好，妹妹看在眼裏。也知道姐姐心胸寬廣，不會與妹妹斤斤計較。隻是妹妹還是想要向姐姐表達自己的一番赤誠之心，還請姐姐相信妹妹。”林美人手裏揪住帕子，抬頭殷殷地望向許淼淼。

“你我既以姐妹相稱，我又如何不信你？”許淼淼溫馨一笑。

“姐姐。”林美人的水眸凝光。

“好了，切莫再哭了，傷了這雙眼睛就不好了。”許淼淼又溫言道。林美人輕輕頷首，說不出的嬌俏動人。

“去給林美人換上一杯熱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