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卷 西風月似霜(三)

軒轅澤直身而坐，手指輕輕地敲在案幾上，冷冷道，“夏郡王應該明白，郡王是皇室的人，怎麽能輕易入得江湖？郡王你又不參與朝政，實在沒有辭官的必要。若你和郡王妃果真想要到江湖生活，那麽朕也有一個條件，就是你的公子留在宮裏，由太後親自撫養。這樣既可以了卻你和郡王妃的心願，也能使你的衣缽有人繼承。夏郡王你認為如何？”

夏深之麵色蒼白，容顏一瞬間便枯老下去，哪裏還見得到適才擊鞠時的英氣。

“皇上……”他囁嚅著。

軒轅澤揮袖示意他不再說下去，“夏郡王若是一時拿不準主意，就回去和郡王妃商量商量。”似有深意道，“朕，不急。”

又讓夏深之起身，夏深之似乎是沒有聽見一般，隻是呆呆地跪到地上。軒轅奕偷瞄了眼上方的軒轅澤，起身上前把他扶起，一邊笑嘻嘻道，“皇兄不是說笑嗎，夏郡王自然是選擇前者。是不是，夏郡王？”

夏郡王欲要出聲否認，暗中察覺到軒轅奕的手搭在自己手腕上，輕輕一敲。抬頭再望建軒轅奕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眸，似是明白了什麽，終沒有再反駁，而是沉默入座。軒轅澤見到了，神情這才稍稍緩和起來。

隨後，軒轅澤還有事要和葛禺商議，目送許淼淼坐一輛小油車走了。賢妃也起身告退，上了自己的轎輦。軒轅奕再一次被葉桐苒拉去教她騎馬，夏深之滿臉頹然，還是恭敬對軒轅澤告了退，軒轅澤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表情一凝。

“皇上。”葛禺見到他一直看著夏深之離去的方向，開口提點。軒轅澤回過頭看了他一眼，“葛大將軍，請吧。”

用過午膳之後許淼淼在書房看書，而派到禦書房問話的人說軒轅澤仍在和葛禺議事。她手中拿了一冊《楚辭》，卻半點沒有看進去，隱隱覺得這幾日的事情有些不同尋常。紅鸞往香爐中添入一小塊香片，用小火隔砂加熱，以使殿中不見煙。那清香輕緩地逸出，有植物雨露的味道，若幽綠的翠竹葉脈散發的芬芳，或甘露滋潤著的薔薇最初的那一抹香。

這特殊的香味引許淼淼暫離了一番胡思亂想，掩卷問她，“今日焚的是什麽香？”

紅鸞低首答說，“是蓬萊香。”

蓬萊香是未結成的沉水香，多成片狀，有些看上去像小鬥笠或大朵的芝菌，是上佳的香料。這種香許淼淼並非未聞過，可以前均不曾留意，而今聞見卻倍感熟悉而親切，仿如心間有四月和風輕輕拂過，微微一顫後綻出一片明淨的愉悅。

“這味道很好，以後就點這個吧。”

紅鸞應了聲好，見到許淼淼放下書卷站了起來，她端了杯茶水送到許淼淼麵前。許淼淼看著，卻不去接。

“紅鸞，你說，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

紅鸞眼中流光一閃，還沒有答話，就聽見許淼淼繼續說道，“九王爺被放了出來，葛將軍也被召返回京，還有今日辭官的夏郡王。你說說，這裏麵哪件事是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