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心情更豔妝(十)
當寧平之穿戴整齊到掖華宮的時候,她還沒有見到那隻傳說中的毒蛇,就被人帶到了已經昏迷的裴延鈞麵前。
“裴大人這是怎麽了?”寧平之還沒有看他的臉,一邊侍衛道,“裴大人被那毒蛇咬了,現在不知是死是活。”
這麽說的原因是他們當時以為裴延鈞已經必死無疑,隻是後來把他搬回來的時候用手試息,又發現好像還有一口氣仍存。
寧平之睨那侍衛一眼,冷冰冰道,“是死人的話我就不用看了。”
那侍衛急忙道,“還活著。”
寧平之便走到裴延鈞麵前,隻見他麵色發紫,嘴唇青黑。伸手把脈,隻覺脈搏雖虛弱,卻所幸還未消失。立時從自己懷裏掏出一個藥瓶,對侍衛吩咐,“把他嘴扳開。”
那侍衛急忙按她之言做,寧平之給他喂了兩顆藥碗。隨後扯開他的褲腿,見到小腿上暗紫一片。
“那蛇在哪裏?”寧平之抬頭問侍衛。侍衛忙指給她看,“在矮幾上放著。”
寧平之走了過去,見到蛇身蛇位已經分離了。那蛇不大,卻細長得很,黑質白章。眼皮一跳,隻道麻煩得很,竟然是河南才有的毒物。
“方才大人給裴大人喂的什麽?”那侍衛湊到寧平之麵前,寧平之淡淡道,“小可扶正祛邪,大可護心續命的正元丹。”不等那侍衛再問,她即刻吩咐,“你快到太醫署找趙太醫,請他把穴蛛給你拿幾隻,十隻足以。記住,不想他死得話,動作要快。”
侍衛聽清了拔腿就跑,寧平之端了一盞琉璃繡球燈到裴延鈞麵前,見到他本就比普通人更加深邃的五官此時竟然另有中奇異的美,當下勾起一個嘲諷的笑來,道,“活該!”
說完這話卻是又掏出藥瓶喂了兩顆正元丹給他,做完之後負手站在窗前,不再看裴延鈞,而是安靜地等待侍衛回來。
來返太醫署和掖華宮本來要一炷香的時間才能到,那侍衛卻隻用了一盞茶的時間。侍衛將一個小布袋呈給她,寧平之接過,隻見布壁上一動一動的,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裏麵蠕動。
“把刀拿給我。”寧平之沉聲吩咐,那侍衛想也沒想,直接把裴延鈞的佩劍放到她伸出的手上。見到寧平之目光冷冽地看著自己,他放下佩劍,陪笑遞過一把短刃。
卻見到寧平之拿短刃在火上來來回回過了兩邊,比劃著竟然就往裴延鈞白皙的小腿上劃去。那侍衛看得麵如銀紙,大喊道,“你竟然趁著裴大人病危要取他性命,真是蛇蠍心腸。裴大人不過是那日醉酒親你一下,你竟然這麽報複他!”又馬不停蹄地對外嚷道,“快來人啊,皇上快來啊,這太醫要害裴大人!”
寧平之本就是女子,聲音清利,此時著惱了,語調抬高越加尖利,猶如利箭破風聲聲都戳穿心肺,寒風刹刹,“你看看清楚,我這是要害他還是要救他?”
那侍衛方偏頭過來,見到裴延鈞流出的血竟然是黑如墨炭,一時啞然。
寧平之冷笑一聲,“那蛇是劇毒之物,遇草木草木便都已經死了,更何況他這具**之軀。”
侍衛聽得麵色慚愧,不敢再言。寧平之卻不願意這麽輕易就饒了他,問道,“他醉酒的事你們如何知道?”
“那日裴大人縫人便說……”侍衛還沒說完,就見到寧平之臉色又是一變,她長相極為美貌,眉眼明秀,一身布衣更襯得人兒體態風流俊秀如花。但是此刻麵色駭人,臉上隱隱透出煞氣。
“縫人便說。”她重複一句,惡狠狠地看了眼裴延鈞的臉,手起刀落,又在他腿上劃了一刀。那黑血流得更加歡騰了,就連已經昏過去的裴延鈞眉頭也是死命攪在一起。
侍衛看見了,心尖顫了一顫。
寧平之暫時壓抑住自己的怒氣,先用一塊巾帕隔住手,然後打開布袋,看了看,從裏麵小心翼翼地捏起一隻穴蛛。等那侍衛看清穴蛛的樣子,隻覺身上一陣疙瘩。此物與平常家宅中的蜘蛛不一樣,體型大出許多,腳上還有密密的毛,端的怪異。
寧平之的表情卻一派平靜,她一手捏著穴蛛,一手握住裴延鈞的小腿,將穴蛛輕輕放在傷口上。
侍衛突然覺得上頭的火光有些亮,微微別過眼睛。過了會,訝然回視,卻見那穴蛛已經落在了地上,肢體蜷曲,竟是死去了。
寧平之卻繼續打開布袋,再捏起第二隻穴蛛,又放在傷處。
侍衛這回也沒有移開眼,隻見那穴蛛定定地伏在傷處,火光下卻看不分明動作。稍傾,穴蛛動了動,竟也蜷起八腳,滑落到了地上。
他忍不住驚呼一聲,寧平之看他的表情,並不意外,伸手再往口袋中去取穴蛛。一邊取一邊開口道,“穴蛛本居於沙穴之中,喜食蛇,尤愛其毒汁。而其吮之時,亦蟄其汁,以克蛇毒。”
侍衛方才明了,再看裴延鈞的腿,果然,那紫脹的顏色竟消減了許多;再看他的臉,唇色也恢複了些。
待最後一隻蜘蛛抽搐落地之後,寧平之摸摸裴延鈞的脈搏,已經平穩了。隨後扯了紗布給裴延鈞的腿上綁上,又拿出藥瓶遞到侍衛手中,“每隔一盞茶的時間喂食兩顆,明日體內蛇毒便可清理幹淨。”
侍衛連聲道謝,寧平之卻是徑直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