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張三李四和李華
郝之文回到府中,洗漱完就已是和衣躺下。
忽而收到底下人來報,皇後娘娘被罰出宮請他入宮一趟。
腦袋一熱,火急火燎套上官袍,甚至都來不及整理,拎著一隻鞋就跑了出來。
朱紅的門中,五十多歲,斑白兩鬢的郝之文一手拎著官袍一角,一手拎著一隻鞋半弓著腰,臉上的震驚在他滄桑的臉上怎麽也隱不去。
郝七線見他淩亂的銀發,身邊老管事幫他拿著官帽,也是一臉驚訝。
“來了。”郝之文率先開口,一邊將鞋丟到地上緩緩挪動腳去穿。
郝七線莫名生出一股尷尬,頗有些覺得對不起這半百老人。
“來了,陛下讓我來接你進宮一趟。”
郝七線語氣軟下幾分,側身讓出一條道。
說實話,她對郝之文並沒有父女情。且不說身體裏住的還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語氣放軟客氣,全是看在他是老人,半百的年紀,還要被折騰。
不過,要是真相大白的時候,他不牽涉其中,沒有做出什麽賣國叛國之事最好。如若有,別說他年紀半百,就算是過百,也不值得同情。
回程的路上,不少使臣悄然離場回去稟告消息。具體要分析結果如何,那就得看主子的心是哪種樣的。
父女兩人一路上無語,直到入了宮門,郝之文的好脾氣沒了。
“你真真是出息得很!”連累他一天之內要被訓斥兩次,白日那次要被大理寺嚴查,還要克扣他的俸祿!
現在,大晚上被請進宮挨訓,他這個爹的臉麵,以後在同僚當中,是再也抬不起來了。
“爹想多了,爹會被連夜請進宮,錯不在女兒。根源,還是在爹身上。”
郝七線停住腳步,扭頭認真看向郝之文,一字一句道:“爹出事,不妨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怪罪兒女,又不是她這個女兒自己無緣無故跑莊子上,還自己將自己弄癡傻,最後還進宮封後。
如今也更不是做女兒的她,要無辜招惹倭國使臣。
樁樁件件,哪件不是被人推著走,走到無路,才起來反抗?
郝之文雙唇顫了顫,最終發現自己失了言。
郝七線佯裝看不見他的變化,擺了擺手讓跟著的人離開。
等人離開,她才厲聲告誡他,道:“陛下讓我來請你入宮,實則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郝之文身軀一震,後背滲出冷汗。
陛下何意?他忍不住深思,就聽郝七線接著說:“爹瞞著陛下的秘密,到底有多少女兒不知。
但爹瞞著陛下關於女兒身份一事,他早暗中查清,並且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事進宮,陛下問爹什麽,爹切記實話實說。萬萬不能有所隱藏!”
倘若有所隱藏,結果如何,郝之文心中自有判斷。
郝七線將滿頭大汗的郝之文帶到禦書房。
禦書房,白墨北早已換上常服等候多時。
“臣,參見陛下!”郝之文大氣不敢喘,戰戰兢兢跪著。
腦海中揮之不去郝七線告誡他關於白墨北知曉了他隱瞞小女兒身份一事。
陛下什麽都知道,在明麵上卻不顯露山水。真是將人掌控得死死……把柄全在帝王手中,帝王還不直麵和他計較。
不得不令人佩服的同時,還甘願臣服。
白墨北起身,踱步到郝之文身邊站著。
男人居高臨下睥睨著一代老臣,整個人沉靜如水,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郝七線站在郝之文身後,眼觀鼻,鼻觀心。這是她穿過來,頭一次規規矩矩。
良久,白墨北終於開口,“郝愛卿,你是何時同倭國使臣來往的?”
白墨北沒有過多廢話,直言入主題。
現在距離祭祀大典還有三個時辰,他必須同郝七線在三個時辰內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同時,兩人還要布局,判斷是否需要暗中派兵鎮守,該派多少,都要有所算計。
郝之文一抖,本來是想說自己沒有和倭國使臣有過來往,可轉念又想到郝七線告誡他的那些話。
他立馬改口,道:“回陛下,臣半年前在郊外救了一名從山崖滾落的男子。
當時那男子在臣家中住了兩個月……可那時,臣並不知他是倭國的使臣。
臣當時是隻當他是倭國的普通百姓,並不知曉其中……”
那男子在他家中休養了兩個月,期間他有到戶部調查過此人身份,並沒有查到不妥之處。
直到國宴……那人突然一身使臣服飾出現在他麵前,還嬉皮笑臉和他打招呼,他才反應過來。
原以為是沒有什麽大礙的事情,現在,竟然捅出了大簍子!盡管他還不清楚自己具體惹出了什麽事端。
但到底是和別國使臣私下有了來往,這也是一條大罪!
郝之文聲淚俱下,“臣說的都是實話,其中若有作假,臣,不得好死!”老淚縱橫,一把鼻涕如洪水傾斜。
白墨北蹙眉,後退了幾步才又接著問:“那使臣在你家中,可有來往密切之人?或宮中可有過往密集的下人?”
郝之文不是愚笨之輩,一聽白墨北問出這樣的問題,瞬間察覺不對勁。
心思百轉,立即猜到那使臣有可能是買通了宮中人手,很有可能是他身邊的人,在宮中行了不軌之事!
“陛下!確有三人和此人來往過!”但幾人和他,似乎並不像有密集來往的意思,更像單純的點頭之交。
“是點頭之交,還是另有隱情。還請父親將看到的說出來。”郝七線嚴肅上前,蹲在他麵前。
連稱呼都變了,可見兩人對事情的看重程度。
郝之文回憶,半晌後抬著手臂,正紅的袖口露出半彎曲的食指點點。
“想起來了,那三人,一個是你的陪嫁丫鬟,兩個是宮中的隨行太監。那兩個太監,就在你鳳棲宮裏的。
好像叫什麽張三李四,丫鬟我記得是半年前你母親從人伢子那裏買回來給你的二等丫鬟,叫……李華!”
國宴的時候,他還見到那兩個小太監,跟那個使臣點頭。他還好奇來著,說怎麽兩個太監跟使臣點頭。
稀奇的很。現在看來,是兩者之間有不清不楚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