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連我以為是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顧思危沒答話,隻是一言不發地替雲鳳鸞穿好鞋子。
他沉默雲鳳鸞比他更沉默。
屋內有些暗,雲鳳鸞的手攥緊了。
許久她低聲問,“你究竟是誰?”
顧思危心口忽然一窒,隨即他自嘲地笑了。
“雲六小姐想從莫某這裏聽到什麽答案?”
雲鳳鸞不語。
顧思危聲音涼且寒,“莫某不過是一被放棄之人罷了。”
雲鳳鸞心裏有種密密麻麻的抽痛感。
“你有沒有想過,你口中所謂放棄你之人,其實是想陪你一起去死。”
雲鳳鸞的聲音,透露出一種蒼涼的縹緲。
半晌她輕笑一聲,那笑容十分淡,“也對,這話我連都有些不信。”
雲鳳鸞說完,起身就要朝外走。
顧思危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雲鳳鸞衣袖滑落,露出一節白皙瘦弱的手腕。
手腕上纏繞著一層幹淨的白紗布。
顧思危眼神驟然暗了下來,他看向雲鳳鸞,“這是怎麽回事?”
雲鳳鸞抬手甩開了顧思危的手。
眼前的白色紗布如同藤蔓一樣戳進了顧思危的心裏,一時間他竟然雲鳳鸞甩開了。
沒有一絲留戀,雲鳳鸞快步地朝外走去。
她走得很快,突然腳下一個不慎摔倒在了地上。
一股從未有的委屈湧上了心頭。
雲鳳鸞眼睛裏蓄滿了淚水,顧思危上去扶雲鳳鸞。
“莫護衛,你逾越了。”雲鳳鸞沒有讓顧思危扶。
而是自己摸索著站了起來,她明明模樣是那麽狼狽。
偏偏一臉倔強。她不會告訴顧思危,紗布包裹的地方,是她那些時日日夜不得安睡。
怕自己入了心魔,無法再找尋他,所以便傷害自己,以便時刻保持清醒所致。
雲鳳鸞摸索著走到了門邊,顧思危看著她,眸色比深夜的孤星還要深。
“莫公子。”雲鳳鸞走到門口突然停了下來。
她轉頭,看的應該是顧思危的方向,“今日我隻想要一句實話,如果我走出了這扇門,我和那人之間就再無可能了。”
顧思危手緊緊攥了起來,手背青筋畢現。
雲鳳鸞站在那裏等了好久,始終沒有等到她想要的回答。
她抓著門框的手,一點一點鬆開了。
“今日比武會不做數了,以後我與莫大人橋歸橋路歸路。”
喉頭上湧出了一絲腥甜,被雲鳳鸞死死壓了下去。
她抬腳,再沒一絲留戀地朝外走去。
顧思危滿臉都是克製的極致的壓抑之色,“來人。”
他沉聲道,聲音比那淬了冰的利刃更加寒涼。
一暗衛現身,跪在地上,頭埋得極低。
“把雲六小姐安全送回雲府,若有差池提頭來見。”
顧思危衣袖都被他攥出了褶皺,暗衛抬頭不小心看見這一幕時,忍不住暗暗心驚!
主子何時這樣壓抑過自己!
但主子的脾氣他知道,連一個字也不敢多言!隻能快步退了出去。
顧思危眼睛一直盯著屋外,直到再也看不見雲鳳鸞的身影。
突然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了出來。
血沾濕了他的衣襟,顧思危如同沒有知覺一般。
抬手用拇指抿去了唇角邊的血跡。
他走到窗前,伸手推開了窗戶,立在窗戶前與外麵湧進來的夜色融為了一體。
暗衛跟在雲鳳鸞身後,隻敢在轉角樓梯處提醒她小心。
“雲六小姐,小心!”暗衛的聲音在一旁響了起來。
但是已經晚了。
“雲六小姐小心。”一道冷漠肅殺的聲音響了起來。
雲鳳鸞尋聲抬頭,一股極淡的血腥氣傳了過來。
帶著一種極其幹冽的氣息。
對麵的人是喬琢玉,雲鳳鸞隻聽聲音就無比熟悉的一個人。
“喬大人你可以送我回去嗎?”雲鳳鸞聲音很輕很輕。
喬琢玉的心倏地抽痛了一下。
本該是最尊貴明媚的少女,此刻卻盲了一雙眼睛。
盡管容顏依舊絕色傾城,但喬琢玉從她身上看到了一股濃厚的倦意。
這樣的雲鳳鸞,他有多久沒有見過了?
“好。”喬琢玉隻說了一個字,長年握繡春刀的手,握住了雲鳳鸞的衣袖。
對於雲鳳鸞來說,她對喬琢玉有一種近乎天然的信任。
也許是因為上輩子,兩人相互扶持了很久很久。
喬琢玉的馬就拴在了一旁,他今日來不是為了別的,是為了證實今日在比武場的猜測。
碰見雲鳳鸞是意外,更像是明明注定的緣分,就像上輩子一般。
他成了太監,始終在她身邊陪著。
顧思危站在樓上,樓下的一幕他盡收眼底。
喬琢玉喜歡雲鳳鸞他知道,否則就不會有那麽多次的故意為之。
顧思危的手緊緊摁在了窗台上,眼中幾乎看不見一絲亮光。
“我的馬在這,雲六小姐,我扶您上馬。”
喬琢玉把雲鳳鸞扶上了馬,又把韁繩遞到了雲鳳鸞手中。
他的手很涼,卻極其有安全感,也十分有分寸。
“雲六小姐別怕,你握緊韁繩,喬琢玉牽著馬走,有我在,不會摔著您。”
雲鳳鸞點了點頭,後背的視線如芒在刺。
她突然不想回去了。
“喬大人,可有空與我共飲一杯?”
雲鳳鸞握緊了韁繩,她突然想同喬琢玉說些話。
一如上輩子那些最難捱的時光,兩人之間有一句沒一句說著那些。
“好。”
又是惜字如金的一個字,雲鳳鸞知道他不會拒絕自己。
卻沒想到他能應得那麽快。
雲鳳鸞沒有再說話。
“雲六小姐想去哪?”喬琢玉牽著馬,也許連他自己都沒發覺。
自雲鳳鸞坐上他馬的那一刻,他唇邊就揚起了一抹極淡極淡的笑意。
“我沒有想去的,如果不是眼睛看不見,有兩壺清酒,坐在京城內的最高處,看向整個京城也是極好。”
雲鳳鸞唇邊漾起了一抹極淡極淡的笑意,語氣說是笑意,倒不如說是自嘲之氣。
“有些人眼盲心不盲有些人眼不盲心盲,在我看來,雲六小姐是前者。”
喬琢玉開口,他牽著馬匹,一步一步走得極穩。
“多謝喬大人,我覺得我眼盲心也盲,很多事情自以為看得清楚到頭來,全都被蒙在鼓裏。連我以為是基本的信任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