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妻

第112章 霍都心軟

沈時鳶知曉唐氏倏然自盡這個場麵對長公主來說有些措手不及。

她的身子一向不好,驟然受到驚嚇,想必支撐不住了。

“公主殿下,接下來交給我,您好好休息。”

沈時鳶淺笑道,長公主聞言點點頭,眼中多了幾分放心。

她起身,蓮步移向廳中,美眸一掃,原本嘈雜的酒樓瞬間安靜。

沈時鳶身著華服,身姿婀娜卻透著威嚴。

“今日之事,我自會料理,諸位無需驚慌。”

她的話語擲地有聲,氣勢如虹,眾人皆被她的氣場壓製,不敢再有異動。

沈時鳶思索片刻:“唐氏已伏法,將她的屍首處理好,讓她風光大葬,也算全了本王妃與她親戚一場的情分。”

‘迎春樓’的小廝見狀立即走向唐氏,正準備動手時,傅之寒像瘋了一般衝過去,腳下一個踉蹌,重重地跪在唐氏身旁。

見唐氏靜靜地倒在血泊之中,那刺目的紅色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傅之寒的大腦一片空白,下一刻,他淒厲地呼喊。

“娘!娘!娘,你怎麽就這樣離世了?”

酒樓裏傳遍了傅之寒的哭聲,周遭的賓客紛紛麵露不忍。

畢竟是生身母親在眼前離世,是個人都很難接受,尤其還是在位高權重的人威脅之下離世……

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發生的霍都,走上前安撫道:“傅兄弟,死者為大,還是讓唐伯母體麵下葬吧……”

霍都的聲音沙啞而悲痛。他輕輕合上長輩圓睜的雙眼,取過一旁的披風。

他小心翼翼地蓋住那慘不忍睹的傷口,不讓其暴露在外,隻想為長輩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當披風遮掩唐氏的麵容時,霍都的手無力一落,他的胸膛劇烈起伏,淚水決堤般從他的眼眶湧出。

砸落在唐氏蒼白、已然失去呼吸的臉上,與鮮血混在一起。

唐氏畢竟是他從小到大打心底認為的好長輩。

見到她離世,他的心裏也不好過。

甚至、甚至有一絲怨恨他的母親和沈時鳶,為何一定要將人逼上絕路?

她都這麽老了,讓她體麵著離世不好嗎?非得用這樣的方式嗎?

沈時鳶在一旁看著霍都的動作。

見霍都臉上不加掩飾的悲傷,再看看傅之寒故作虛偽的哀嚎。

不知道的還以為霍都才是唐氏的兒子。

“霍笑將軍,您這是做什麽?”沈時鳶上前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

她伏在霍都耳邊小聲道:“我知道您現在很難受,但您是長公主的兒子,不是唐氏的兒子。

您表現得比傅之寒還難受,這讓長公主的臉麵放在何處?

我自然知道您這是真性情,可周遭的賓客覺得您這番是在跟長公主作對。”

霍都紅著眼眶,厲聲嗬斥:“沈時鳶,你沒有心嗎?你姨母死了,你還在考慮這些?”

沈時鳶原本還想繼續說的話,頓時卡在咽喉裏,說不出話來。

霍都這孩子的確真性情,是個重情義的人。

“霍兄,千歲王妃說得對,你得聽長公主的話。”

出乎沈時鳶的意料,傅之寒破天荒地居然說了句人話。

“我母親做的事,我也是剛剛得知。我知道她做出錯事,但她是我娘親。

她為了我付出一切,傾盡所有,做的那些壞事多半是為了我,作為人子,我不能說她什麽。

但她的確是做錯了,我知道我說什麽都不能彌補,但我現在真的就你一個兄弟了……”

說到最後,傅之寒臉上的淚水如決堤的江水,他的嘴唇顫抖著,不斷懺悔自己的過錯,每一個字都帶著哭腔。

霍都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緊握的拳頭青筋暴起。

傅之寒還敢向他求情?

這畜生之前假借他的名義讒害百姓,枉顧人命的樣子,真當他忘記了?

他真想一拳朝他的臉砸下去。

可看見唐氏冷冰冰的屍體在一旁,還死不瞑目地看著自己,眼角甚至滲出血淚。

霍都的心狠狠地動搖著。

見傅之寒原本俊俏如今卻顯得狼狽的臉,他沉默良久。

最終,霍都長歎一聲,向前一步,伸手拉起了傅之寒。

眼中的怒火被一絲無奈取代,嘴唇微動,道出了:“罷了”二字。

看在唐伯母剛剛去世的份上,他不會對傅之寒做什麽,若是母親想對侯府出手,他盡可能護著侯府。

看見這一幕,沈時鳶沒有意外。

在唐氏拔出簪子當眾死在‘迎春樓’時,她就知曉唐氏的陽謀。

對,這是陽謀,是專門惡心她的陽謀,還不能讓她反抗。

一來,唐氏知道‘迎春樓’是她的產業,若是唐氏死在這兒,‘迎春樓’的生意很可能因為這場‘意外’一落千丈。

二來,不僅是她知道霍都的性格,唐氏自然也知道。

親眼看見多年崇拜尊敬的長輩,驟然死在自己眼前,這衝擊力必然不小。

再加之好友苦苦的哀求,以霍都重情誼的性格來看,怎麽可能會放得下侯府?

一旦霍都心軟,唐氏的目的就打成了。

但她也知曉自己死後,諾達一個承安侯府隻剩下傅之寒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在。

所以,她才特意讓傅之寒說這些話給霍都。

至少在短時間內,讓霍都幫傅之寒繼承承安侯府的侯爵之位。

隻要有了侯爵的位置,傅之寒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唐氏這個做母親的,酒泉得知兒子的無憂生活,泉下也會開懷的。

最重要的第三點,唐氏也在用自己的生命,想要用死亡來洗清自己對將軍府、對她的母親、對她所做出傷害的抵消。

沈時鳶輕蔑一笑。

唐氏,你還真是把自己當盤菜了!

看見霍都扶起傅之寒,長公主鳳眸圓睜,眼中滿是驚愕與憤怒。

“霍都,你在做什麽?”她氣得嗓音都有些飄起來。

“母親,兒子在做自己覺得對的事情。”

霍都低頭,可長公主知曉霍都這是在跟自己對著幹。

長公主氣得指尖都泛了白。

自己的兒子竟當眾忤逆自己!

她咬著牙,努力穩住身形,強壓下那幾乎要噴湧而出的怒火。

隻是那起伏的胸膛和緊抿的嘴唇,還是泄露了她內心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