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寵——嫁值千金

【027】你憑什麽不甘心?!

【027】你憑什麽不甘心?!

宋其衍用大拇指指腹揩去嘴角的血漬,有些漫不經心的動作。舒豦穬劇

秦遠揍過宋其衍的拳頭緊捏著,指關節卻也隱隱地泛紅。

他瞪著宋其衍的眼睛猩紅得似要滲出血來,又好像有火在裏麵燃燒。

宋其衍就勢靠在牆邊,抬眼看著怒火叢生的秦遠。

他們相識以來,他從不曾見過秦遠如此悲傷而氣憤過。

那樣的哀痛和無奈,應該也是一個男人所能表達的最深的難過了吧?

宋其衍的大手也不自覺地扣成了拳頭,靜寂地迎接秦遠的憤怒。

心中卻不由冷笑一聲——

可是他又是在難過什麽,憤怒什麽?

年紀輕輕便躋身亞洲富豪榜。

成功的事業,美麗溫柔的未婚妻,就連初戀情人,也因此失憶不會跟他糾纏不清,他大可以找個地方和方晴雲過著神仙眷侶的生活。

他還難過什麽,憤怒什麽?

秦遠幾乎咬牙切齒才擠出一句話:“我有話要問你!”

宋其衍回頭瞟了眼燈火通明的別墅,“不能在這裏。”

“你就這麽怕她聽到?”秦遠冷笑一聲,往日溫雅的麵容覆上寒霜,“既然做得出來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

宋其衍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我從沒承認過跟她度過那段青蔥歲月的是我,如果你想,大可以現在進去跟她說清楚。”

“無恥之徒!”秦遠從齒縫裏蹦出幾個字,人已激動地拽住宋其衍的襯衣領,另一手再次高高地揚起,一拳眼看就要落下。

然而,卻在夜空中卻一股遒勁的力道扣住。

宋其衍握著秦遠高舉的手,黑眸漸冷:“如果你要在這裏掐架我無所謂。”

這裏住的都不是普通人,如果打架的事流傳出去,對誰都不好。

尤其是秦遠這樣的外商,隻會在之後備受排擠。

就在這時,秦遠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顯然是酒店裏的那人對他遲遲夜不歸宿不放心,開始電話查崗。

秦遠忿忿地撤回自己抓著他衣領的手,眼睛卻陰鷙地瞪著宋其衍。

掏出手機,屏幕上閃爍的號碼和名字讓他的喉頭一緊。

這似乎是近十年已經習以為常的事,此刻卻產生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排斥。

宋其衍聽著歡快的“今天你要嫁給我”嗤笑一聲,冷眼望著秦遠眉眼間的糾結,不用猜都知道這是誰打來的電話。

秦遠卻沒有接起,而是在偏過頭的瞬間,掐斷了電話。

“怎麽說也是陪伴在你身邊十年的枕邊人,總該回個電話過去。”

秦遠驀地看向宋其衍,怒目而視,握著手機的手狠狠地收緊。

宋其衍卻不以為然地輕笑一聲:“雖然她不是那種喜歡胡思亂想的女人,但最近這麽多傳聞,你再掛掉電話,難保她不會借題發揮。”

秦遠皺起眉,有些譏誚地掃了他一眼:“你倒是了解女人。”

宋其衍一挑眉,淡淡而笑,目光幽深:“我隻是好奇,方晴雲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麽,如果你愛她,那你又把靳子琦放在哪個位置?”

宋其衍毫不留情地將秦遠心底說不出口的秘密,鮮血淋漓地剝露在人前。

秦遠的身形一震,繃緊了唇線,眉頭也擰得越發緊致。

隻是宋其衍的話剛說完,自己的手機也跟著響了起來。

秦遠從鼻子裏發出一聲低沉的冷笑,卻對誰打來的電話不感興趣。

宋其衍低頭一看手機,是靳子琦打來的。

但是他沒有接,並且順手關了機,然後越過秦遠往外走。

秦遠看懂了他的動作,便轉身上了車,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朝走了幾步的宋其衍冷淡道:“上車。”

……

別墅區裏有獨立的休閑中心,譬如……咖啡廳。

消費不低,裝修不豪華卻高貴,適合約會交談,所以生意興隆。

角落的沙發上,咖啡香氣濃鬱,兩個男人相對而坐,大眼瞪小眼。

本安寧溫馨的氛圍因為他們的到來而逐漸籠罩起凝重緊張的氣息。

就連兩人周圍的顧客都偶爾會投來好奇的目光。

宋其衍和秦遠兩人誰也沒有率先開口,隻是各自點了一根煙,低頭看著煙蒂處星火的忽明忽暗,卻絲毫不緩和劍拔弩張的氣氛。

角落的光線昏暗,也將兩人的臉隱於了陰影中,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宋其衍抽完手裏的一根煙,便將火星明亮的煙蒂在煙灰缸中碾滅。

“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現在說吧。”宋其衍開門見山地打破僵局。

秦遠在這裏坐了半晌後,已經平複了自己跌宕起伏的心情。

他盯著咖啡杯中漂浮的白色奶泡,他點的是卡布奇諾,甜味,香濃。

抬頭看向對麵陰影下棱角鮮明的臉,聲音有些粗啞:“你和她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有資格知道關於我的記憶為什麽會被你取代?”

終究是不服氣,即便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優秀的女人……

宋其衍抿了一口咖啡,潤了潤自己幹涸的喉嚨,“四年前,她和蘇珩風結婚,我回國,剛好碰到了,然後……我們有了一個孩子。”

秦遠指間的香煙一抖,本積聚的煙灰頭掉落,在空氣中紛飛消散。

孩子……

他的大腦裏無法揮去的是宋其衍平淡而真實的敘述,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會有孩子……

宋其衍卻恍若沒發現秦遠神思的恍惚,兀自接著道:“取消和蘇珩風婚禮後她就出了車禍忘記了一切,直至兩個月前我們才在一起,然後我派人調查了她的過往,順便也知道了你們的事。”

“所以你就趁她失憶冒充了她的初戀情人?”秦遠的臉色陰翳難看。

宋其衍從容淡漠地掃了眼秦遠擱在桌邊那隻骨節青白的手。

“我還不至於需要利用別人的回憶去贏得一個女人的心,秦遠。”

大學同窗多年,他從來都是喚他阿遠,而今他們之間竟鬧到這個地步!

“可是你也沒否認!”秦遠冷笑道:“宋其衍,這就是你的高明之處。”

“她曾經是你的戀人,在你飛黃騰達、美人在抱的時候,她則因為家族利益要嫁給一個心中想著別的女人的男人,你以為我會一直冷眼旁觀嗎?”

“冷眼旁觀?宋其衍,不要為自己找這麽冠冕堂皇的理由!”

秦遠怒極反笑,額際的太陽穴突突暴動,緊緊地咬著牙關,甚至連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每一個字都似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一年,我跟她在一起一年,你卻可以用最卑劣的手法將它瞬間扼殺,宋其衍,你知道我們的那些曾經!送傘,生日,那些過往,你明明知道的!”

“那你這十年都幹什麽去了?”宋其衍冷酷地反駁,一針見血。

秦遠的指責皆沉默在了喉底,雙手卻因為他的質問而握緊。

——十年前,十年前的今天,他在哪裏?

宋其衍嘲諷地笑起來:“是啊,十年前,你有了新的愛人,哪裏還有時間顧得上她,所以你有什麽好怨恨的?因為那雙腿嗎?”

秦遠陰鷙的某種閃過驚愕,似乎沒料到宋其衍會提及他的腿。

擱在桌下的一隻手不由地撫上自己的大腿,這裏,永遠也不會再好了。

二十三歲後,他再也不能接觸那些體育運動。

他隻能讓自己走路起來像個平常人,卻再也不能跑,不能跳。

甚至每逢陰雨連綿的日子,骨頭便會猶如被撕裂般的疼痛。

這些痛楚,都是那個叫靳子琦的女人造成的,那個他曾經深愛的女人……

然而,當時把滾燙的濕毛巾搭在他的傷口上,日複一日照顧他的卻是另一個女人,把他從頹廢自暴自棄的生活中拯救出來的卻是另一個女人。

可是,那些痛楚已像他心頭的那個黑洞,填不滿也忘不掉,伴隨他的餘生。

“既然你當初選擇愛她,就該像個男子漢承擔一切後果,十年前既然選擇離開,也該像個男人走得幹脆,現在你回來,是想報複嗎?”

宋其衍一語點破秦遠這些年心底的怨恨,秦遠隻是冷著眼看他,不否認。

“你想讓她重新愛上你,卻也讓她知道你其實愛你的未婚妻,然後讓她陷入痛苦之中卻又離不開你?秦遠,還是說這些年你其實一直愛著靳子琦?”

秦遠臉上的表情幾乎扭曲,失了溫潤爾雅的表象,他豁然起身,桌邊的咖啡杯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粉碎聲。

他探過身再次拽過宋其衍的衣領,將宋其衍順勢往自己跟前拉近,“你知道什麽?當年發生的事你又知道多少?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教訓我?!”

“是,我不知道,我也不關心你們之間的事,我隻明白一點,靳子琦現在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女人,跟你秦遠沒有一丁點關係。”

“混蛋……”秦遠握緊的拳頭咯咯作響。

“不甘心嗎?你沒有什麽好不甘心的,在你跟方晴雲在一起的那一刻,你就失去了再次擁有她的機會,這是你自己的決定,你憑什麽不甘心?”

宋其衍置身事外的淡漠語氣聽得秦遠扯緊了他的衣領,“我不甘心?宋其衍,你他媽的又憑什麽在這裏對我說三道四?!”

他的聲音幾乎吼,驚動了整個咖啡廳的客人。

四周的客人停止各自的交談,忿忿回頭看過來。

侍應生連忙過來勸架:“先生,這裏是公共場合,還請你……”

“不好意思。”宋其衍轉頭解釋,盡管衣領還被扯著,卻還是不失風度,“他隻是間歇性激動,過會兒就沒事了,你們管自己忙。”

既然客人都這麽說了,侍應生也不能怎麽樣,一臉不放心地走開了。

宋其衍近距離看著秦遠臉上的憤怒,嘴角卻揚起一個淡笑:“你又想揍我?不過,你打得過我嗎?”

剛才那一拳,若不是他心甘情願,秦遠又怎麽可能打到他?

也是那一拳,讓他們之間從此之後互不相欠!

秦遠也是聰明人,也猜到了宋其衍的意思,卻是隻會讓怒火燃燒得更旺。

“小人……”秦遠麵若冷霜,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憤怒。

他提起拳頭就朝著對麵這人的臉上揮過去,這些年的修身養心在這一刻全部化為烏有,鋪天蓋地的憤怒用來,淹沒了他的所有理智。

秦遠的拳風掃過宋其衍的側臉,卻被他輕而易舉地躲開。

火光電石間,宋其衍出其不意地抓住他的手腕,然後秦遠的眼前一暗,顴骨處傳來陣陣痛楚,就連著口腔裏也是濃烈的鐵鏽味。

秦遠因為臉上猝不及防挨了一拳,整個人不穩地跌坐在沙發上。

周圍已經此起彼伏了克製的驚呼聲。

宋其衍卻好似不覺得自己做了多麽過分的事。

他斯條慢理地拿了個侍應生剛端上來的新茶杯。

往杯子裏添了點茶,慢慢地啜飲。

一雙幽深的眼睛卻看著對麵隱於陰影裏的秦遠。

“她還愛不愛你,是她跟你的事;我和她結婚生子,這是我跟她的事。”

秦遠抬起頭,眼底閃過淩厲的冷光,甚至忘記去擦嘴角的鮮血。

宋其衍把茶杯擱到桌邊,繼續道:“她不欠你什麽,沒有哪一段感情注定是公平的,我宋其衍已經認命了,你秦遠也得認。”

看到秦遠雖然憤怒卻也略顯疑惑地望著自己,宋其衍噙起一抹笑,“就算你們曾經再相愛,靳子琦也注定了是我兒子的媽,我死了,她和兒子都得趴在我的碑前哭,而且,靳家人絕不會輕而易舉離婚。”

“卑鄙無恥!”秦遠羞惱難當,拍案怒道:“你倒是說得理直氣壯,我倒要看看等謊言拆穿的那一天,你怎麽善後!”

宋其衍嘴角抽了抽,又點了一根煙,“這就不勞你關心了。”

吐出的白色煙圈在空中慢慢揮散消失。

他透過朦朧的煙霧望著怒不可遏的秦遠:“有時候,你得承認,這就是命。你是她生命中的過客,雖然留下了深刻記憶,卻也往事如煙。”

“命?”秦遠輕幽的聲音似千裏之外而來,聽不出喜悲,他低垂了頭,複而抬頭看向宋其衍時笑出聲:“所以我要信命嗎?”

宋其衍抿了抿薄唇,不置一詞。

秦遠卻掏了錢丟在桌子上,站起來,“如果我信命,那我現在就不會坐在你對麵,而是一個流落在倫敦街頭的無業遊民。”

宋其衍眯眼望著他的背影揚長而去。

他靠進沙發裏,默默地抽著煙,灰白的煙霧之中,英俊的麵容朦朦朧朧,有著說不出的一種詭秘和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