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寵——嫁值千金

【036】誰才是殺人犯?

宋其衍拉著靳子琦頭也不回地走出警局。舒蝤鴵裻

剛一腳跨出大門,對靳子琦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以後那姓秦的要再找你,別理他。”

靳子琦望著他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心裏還是隱約有些不痛快。

這個男人撒謊騙了她難道沒有一點認錯的自覺性嗎?

要不是沒帶包,否則真會往他身上招呼。

宋其衍被她瞪得一蹙眉頭,滿臉的迷惑:“怎麽這樣看著我?”

“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決定給他一次解釋的機會。

搖頭:“沒有。”回答得很順溜。

靳子琦看了眼周圍的人來人往,轉而重新瞪他。

看著他一臉無辜的樣子,本來哄幾句就會消下去的氣,莫名地就上湧了。

靳子琦沒再說什麽,甩開他的手就自己走。

宋其衍意識到情況不妙,忙三步並兩步追上去,拉住她:“我有話說。”

“說吧。”靳子琦停下步子,卻把臉撇向一邊,靜等他自我反省。

“咱們今晚是住酒店還是回家睡?”

靳子琦覺得自己高估了他,太陽穴一跳,瞪著他看:“宋其衍,這就是你要說的嗎?你一天到晚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當然是想男人都會想的事。”

宋其衍說得一本正經,絲毫沒有覺得尷尬。

她卻聽得一張白皙姣好的臉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然後,在他灼灼的目光下,轉身就快速要去路邊攔車。

隻是剛走了幾步,手腕就被一股力道拴住,然後人也被從後拉住。

“你——”隻來得及回頭說出一個字。

宋其衍手上帶勁,把她攏進了自己懷裏。

不等她反應過來,眼前就突然一暗,他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

靳子琦的呼吸滯了滯,感受到他的唇上傳來的柔軟和溫熱。

他略顯粗糲的掌心貼著她的臉頰,唇上微微用力,遲遲不肯離開。

本紊亂中帶著點氣惱的情緒逐漸被他磨得消失殆盡。

甚至於忘記,此刻他們還站在警局大門附近,眾目睽睽之下。

靳子琦本抬起就欲打他的手下意識地改成圈住他的脖頸,配合地掀開雙唇。

宋其衍側頭壓得更近,趁虛而入,探進她的嘴裏,加深了彼此的觸撫。

靳子琦感覺到自己的舌尖被吸允,她的心髒怦怦亂跳,似要蹦出喉嚨。

吻得很嚴實,也逐漸變得不純潔,她覺得自己的腿發軟。

他緊緊地摟住她的腰,托住她的後腦,將她更深地按向自己。

傍晚的涼風習習吹過,靳子琦恢複了那麽點意識,然後發現——

自己又一次被他色誘了!

剛才,明明還是她在生氣地質問他,怎麽問著問著就吻到一塊兒來了?

靳子琦倏地推開了他。

宋其衍猝不及防,或者說防不勝防,真的一下子就被推開了。

他喘息沉沉,卻沒在意,反而拉起她的手就往停車的地方快步走去。

“慢點,走這麽快做什麽?”靳子琦追不上他的腳步。

宋其衍沒有轉頭,亦沒有慢下腳步,酷酷地丟下兩個字:“開房。”

終於明白是怎麽回事後的女人不肯再走,掰住路邊的柱子,紅著臉氣憤。

“宋其衍,放開我,我要回家。”

宋其衍扭頭見她瞪自己,也見周圍路人指指點點,臉也跟著綠了。

“沒事回什麽家,先去酒店,明早再回去。”他霸道地宣布自己的計劃。

靳子琦的回答是狠狠地在他的鞋子上踩了一腳。

“靳子琦,你個惡毒的女人!”宋其衍咬牙切齒地回瞪著她。

腳趾傳來的痛楚讓他緩緩躬下身,額際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連握著她皓腕的手都不由自主地鬆了力道。

靳子琦看他真的被踩疼了,難免有些心虛,卻又不敢靠近他,抿著唇角站在柱子旁,一手還環住柱子以防萬一。

“為什麽要騙我你就是我的初戀?我不說你以為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嗎?”

也許是因為自個兒心裏底氣不足,所以質問出來的聲音也有些大。

“我哪裏騙你了?”

宋其衍氣呼呼地,也瞪著避他如避蛇蠍的女人:“我有承認過嗎?都是你自己一個人在那裏誤會,你自己好好想想,我有說過是嗎?”

“你還敢說!”靳子琦氣惱不已,卻發現也無計可施。

“我怎麽不敢說了?”宋其衍也上了火氣:“你往我頭上亂扣屎盆子,還不容許我上訴了?你當自己還十八歲嗎?還學人踩腳!”

“宋其衍,有你這樣的嗎?”靳子琦不敢置信地瞪圓美眸。

“我怎麽樣?”

靳子琦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反正你不該騙我。”

“我哪裏騙你了?”宋其衍做賊心虛,急著反駁,差點沒跳起來,“隻不過你說的時候我沒出聲而已,再說,你不能剝奪我保持沉默的權力!”

靳子琦不再說話,抿著唇瞥了他一眼,轉身要走。

“你要去哪裏?”宋其衍急著追了幾步,什麽麵子裏子都甩一邊去,立刻好了態度,柔聲道:“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嘛!我有話要跟你說。”

靳子琦停下來看他,卻是提防的眼神:“什麽話?”

宋其衍左右前後看了遍,壓低聲線:“這裏不方便。”

靳子琦擰起黛眉,忍住想要再次教訓他的衝動,說道:“沒什麽不方便的。”

“這裏多沒氣氛,前麵不遠處路口有家酒店——”

“宋其衍!”靳子琦惱羞成怒地往他身上招呼了兩下,“死性不改!”

“你是我老婆,我跟自己老婆親熱怎麽著了?”

宋其衍不服氣地嚷著,順勢把她一把抱進了懷裏,死也不撒手。

饒是無用,還是費力地掙紮了幾下。

聽到耳邊他因為生氣而急促的呼吸,“我警告你不要再動了!”

“你放開我!”

兩個人在警察局門口,你一句我一句地吼,都是當真的吼當真的生氣。

隻是也引發了當真不好的後果——

靳子琦很快就發覺身後某人的某物正硬硬地抵在她的後腰上。

一張臉驟然爆紅,靳子琦也徹底地安靜下來。

宋其衍尷尬地紅了耳根,一時沒控製住——

但還是清了清嗓子,趴在她耳邊說:“都是你惹出來的事!”

靳子琦氣得說不出話,被他脅迫地往轎車邊走。

剛走了兩步,突然一截啃了一半的黃瓜淩空而來,砸中宋其衍的腦袋。

宋其衍瞬間青了臉,轉頭就一聲低吼:“哪個不長眼的——”

然後看到一個老大媽嗑著瓜子滿臉鄙夷地正打量著他,嘖嘖兩聲後,在宋其衍的怒瞪下轉身離開,“耍流氓還這麽光明正大!”

一位拄著拐杖的老奶奶一晃一晃地路過他們跟前,漏風的嘴哆哆嗦嗦地吐字不清:“這年頭……世風日下啊!”

宋其衍的臉色這下子徹底黑下來,看看懷裏的靳子琦,又瞧瞧那些皆斜眼瞧他的路人,一口氣憋不下地吼道:“看什麽看,沒看過老公抱老婆嘛?”

吼完後就發現不對勁,這下斜眼看他的就不止旁邊那些路人了。

……

……

取了車,終究沒有去不遠處的酒店。

又是被丟黃瓜,又是被那麽鄙視地瞅,任誰都沒有了興致。

宋其衍內火旺盛,連帶著甩起門來的動作也是擴大了好幾倍的幅度。

靳子琦微微掃了他一眼,扭過臉看車外不理會他。

她盯著窗外看,心裏卻是又想起了那些有的沒的事,到最後,思緒都集中在了警察說的那宗過失殺人案上,她當初在那附近出現過嗎?

轎車駛入車流中,靳子琦卻轉頭對宋其衍道:“去襄陽區。”

宋其衍濃眉一擰:“去哪裏做什麽?”語氣裏隱約有些不情願。

“我想去看看。”靳子琦靠在座位上,若有所思:“看看可能會想起些什麽。”

“能想起些什麽?那事本來就跟你沒什麽關係。”

靳子琦卻因為他過快的否決而望向他,在忽明忽亮的光線裏,盯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宋其衍,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宋其衍眉梢一動,然後皺起了眉頭:“我能知道什麽?”

“那就去襄陽區。”

“咱媽說要我們回家吃飯去……”

“去襄陽區。”

宋其衍卻驀地在路邊停下了車,轉頭看她:“那裏沒什麽好看的。”

“那你為什麽不讓我去?”靳子琦的目光緊緊地鎖住他的臉,不錯過他臉上任何的表情變化,“你和媽他們是不是瞞著我什麽?”

還是說,當年的事真的跟她有脫不了的關係?

宋其衍卻錯開了眼,刻意不看她,嘴裏嘀咕:“能瞞你什麽。”

“那就帶我去,我有知道真相的權力。”靳子琦目光炯炯地看他,“我不希望一直這樣稀裏糊塗地生活下去,這對我不公平。”

宋其衍聽了後臉色變得很差,靠在座位上沉默了良久,最終還是重新啟動車子,並且打彎將車子駛進了對麵的車道。

靳子琦認得,那是前往襄陽區的道路。

……

車子停靠在襄陽區某條巷子外邊的道路邊。

靳子琦透過下降的玻璃窗,看向那條幽深的小巷——

警察說那裏就是當年的案發現場。

如果真的跟她有關,站在那裏多少會刺激一下她的記憶吧?

推開車門要下去,手腕卻被宋其衍突然抓住,“我陪你一起過去。”

靳子琦回頭,望見的是昏淡車燈下他那張輪廓模糊的俊臉、

看不太清他臉上的表情,但她卻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沉重感。

她搖搖頭,衝他淡淡笑了笑:“不用,你在我身邊我會有負擔,就在這裏等著我吧,可能我馬上就回來,可能……會稍微久點。”

宋其衍的沒有皺出了深淺不一的弧度:“子琦,當年的事早已經說不清,我相信你不會殺人,你難道對自己連這點信任也沒有嗎?”

“這跟信不信任我自己無關,我隻是想要還自己一個真相,也好過這樣疑神疑鬼地過生活。”靳子琦說完卻退開他的手下了車。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也隔絕了宋其衍的視線。

靳子琦深吸了口傍晚微涼的空氣,呼出的是一團團的白霧,消散在夜色中。

她雙手兜進外套口袋裏,一步步地朝著狹隘的小巷走去。

巷子裏的路燈似乎已經壞了好久,閃個不停。

坑窪不平的地麵,有幾處積水處,被路燈光照得反射出波光粼粼。

她並未注意,她的身後是另一道拉長的身影。

她沒走一步,身後的男人也會跟著往前邁一步,卻明顯地在縮小步子。

宋其衍望著巷子裏那道纖瘦的身影,眉頭越加擰緊,表情卻又是那般小心翼翼,放輕放緩腳下的步調,努力不讓她發現異常回頭。

……

潮濕髒亂的巷子,跟她夢中的場景一模一樣。

靳子琦走到了某個角落,慢慢地蹲下身,盯著那一角的昏暗,久久地凝望,然後閉上了眼睛。

巷角有老屋的屋簷滴下水珠,叮咚一聲,落入地麵的水坑裏。

她放空了自己的思緒,隻是平靜地蹲在那裏,就像一隻被丟棄的小貓。

大腦裏轟的一聲,她似乎聽到了激烈的爭執聲,還有重物推翻的聲響。

黛眉微微擰起,她閉著眼雙手扣緊,她讓自己在那個混亂的影像裏繼續前行,想要看清那影影綽綽的畫麵,然後看到一隻大手驀然伸向她。

靳子琦豁然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前方的幽靜,根本沒有什麽手。

她剛才似乎聽到有人訓斥自己,甚至肩頭仿佛被人狠狠地推搡了下,然後自己身形不穩地跌倒地上,身體的關節骨頭陣陣的痛楚。

然而,睜開眼才知那不過是幻覺。

可是,真的隻是幻覺嗎?

靳子琦站起身,單手扶著巷子一側的牆壁,緩慢地往前走。

不,這並不是幻覺,這一定真實地存在過。

不然,為什麽她的感覺會那麽真實?

她鬼使神差地竟走到了巷子的一堆垃圾旁,那裏有一個外形怪異的廢棄櫃子,早已經腐爛了木頭,斑駁的牆麵也塗滿了各種廣告。

這些晦暗的顏色和味道讓她的胸口一悶,她感覺到了壓抑的惶恐,被步步緊逼的絕望,還有手心摩擦地麵火辣辣的痛楚。

這些感官情緒讓她體味到想要離開這個地方的強烈**。

她從心底深處排斥著這條巷子,或者說,是排斥著那一段記憶。

巷底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少女的尖叫聲,夾雜著惶恐和無措。

然後是自行車翻倒在地的劇烈碰撞聲。

靳子琦抬頭看去,便看到路燈下,一個女孩子因為老鼠而嚇得跌倒在地。

望著那一張陌生卻洋溢著害怕茫然的蒼白的臉,靳子琦的大腦好似被重重地一擊,她的眼前一黑,忽然發現身體有些站不住。

眼前一閃而過的是一把血淋淋的水果刀,在夜色中閃爍著凜冽的寒光。

她緊閉著雙眼,卻依舊看到一道魁梧的身形搖晃地癱倒在地,大片大片的血從那個倒下的身體裏湧出,在地麵上盛開出妖嬈的血花。

鏡頭突然一轉,她又看到了那把沾著血的刀,慢慢地抬頭,那張籠罩在黑暗裏的臉被一閃一閃的路燈照亮,滿臉的茫然,還有無神的雙眼。

燈光下的那張臉,熟悉的五官,讓她的咽喉像被卡住難以呼吸。

一道驚慌的叫喚似穿越時空而來,“子琦,把刀給我,快走……”

巷子盡頭,另一道瘦小的身影牽著她的手飛快地奔跑起來。

她的心跳動得那樣激烈,就快要呼吸不過來,喘息著,肺在胸腔裏掙紮。

耳畔似還縈繞著那個聲音,“子琦姐姐,跑快點,快點!”

……

夢中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段被串聯成一個連貫的短片,並且在她麵前完整地演繹了一遍,腦海裏揮散不去的是那隻沾滿溫熱血液的手。

靳子琦睜開眼,低頭去看自己的手,在燈光下蒼白無力。

怎麽會這樣……

身體就像是被忽然抽空了力氣,抵著牆壁緩緩地滑落跌坐在地麵上。

僵硬的手抬起——

白皙幹淨的手心,明晰的紋路,修剪得圓潤的指尖。

她怔怔地望著,看到的卻是一大片血紅,從指縫間潺潺地低落在地上。

似乎有一張猙獰的臉從她的眼前閃過——

然後是很多張,他們的五官滲出血絲,表情麻木,隻是用不同的口型,望著她一遍又一遍地說著:“你這個殺人凶手。”

是啊,殺人凶手,那把刀是她插進了那個男人的胸口。

是她,真的是她,不是喬欣卉……

可是怎麽會是她?她怎麽可能去殺人,她為什麽要去殺人?

靳子琦的雙手捂緊了腦袋,她拚命尋找答案,卻發現腦海裏一片空白。

她不記得了,真的不記得了。

為什麽要去殺人,為什麽要把刀捅進那個陌生男人的身體裏?

堵塞的記憶讓她難受得不能自己,隨即而來的是那深入骨髓的頭疼,身體不住地顫抖,終於忍受不住地失聲叫起來:“為什麽,為什麽!”

抑製不住的脹痛侵入大腦,恨不得用頭去撞牆,想要借此麻痹自己。

可是,她的後腦卻撞進了一個柔軟的地方,不是牆,沒有冰冷,隻有溫熱,她聽到一聲悶哼,然後一雙手扶住了她的肩頭。

靳子琦的肩膀一直在顫抖,因為寒冷,還是因為痛苦?

宋其衍緊緊地摟住她,她稍微掙紮了一下,妥協下來,任由他將自己攬過去,讓她靠在那寬厚的肩上,大手一下又一下輕撫她的頭。

熟悉的氣息融入呼吸裏,淡淡的煙草味讓她戰栗的身體逐漸平複下來,狂亂不安的心跳也慢慢地趨於平穩。

這個懷抱充滿了安慰和包容,也充滿了安全感。

“小琦,別害怕,有我在。”

宋其衍低沉的聲音侵潤到她的靈魂裏,壓製住了她身體裏肆虐的因子。

靠在他的懷裏,靳子琦就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拽住他胸前的衣服再也不肯放開,似乎隻要一鬆手她就會被巨浪衝入絕望的汪洋中。

“真的是我……真的是我……”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從唇間溢出。

蒼白,無力,絕望,不願意承認卻不得不麵對的殘忍真相。

宋其衍低頭望著臂彎裏神態悲哀的人,眉眼間的疼痛也流露而出,他隻是摟緊了她,安撫地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跟著一遍又一遍地低喃。

“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真的不是你的錯……”

靳子琦抬起眼,眼角有一滴晶瑩滑落,她的唇瓣蒼白得看不到血色,她凝望著他費力地開口:“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知道是我殺的人?”

宋其衍垂著眼,神情淹沒在垂下的劉海下,他隻是親吻著她滲著冷汗的額頭,聲音啞然:“你隻是自我防衛,不小心刺到了他,你不是故意的。”

“這就夠了。”靳子琦說,她閉上了眼睛,淚水緩緩滑落,喃喃自語,“我殺了人,喬欣卉不過是替我定罪,是我……本該坐牢的人是我。”

宋其衍心中一慌,雙臂越加用力,扣著她的肩不給她任何逃開的機會。

“靳子琦,你不可以這樣想,這沒什麽,是他想要傷害你,喬欣卉那麽做也不隻是為了你,靳家不是收留喬念昭了嗎?是她心甘情願那麽做的。”

他的大手安撫地順撫著她的背,臉上是讓她信服的神情,“你隻是想起了一點點,也許整件事並不是這樣,所以先不要急著給自己定罪,如果真的全是你的錯,那麽多年為什麽你都能相安無事地活著?”

靳子琦眸光恍惚,趴在他的懷裏,大腦裏一片混沌。

如果是她殺的人,為什麽不去認罪,為什麽可以那麽多年忍受良心譴責?

“冷靜下來,小琦,就因為警察那些沒依據的猜測和你這些破碎的回憶你就要去自首嗎?如果你去坐牢了,某某怎麽辦?爸媽怎麽辦?還有我,所有人都知道我們今天結婚,難道你要我一天之間成為鰥夫嗎?”

靳子琦望著他擔憂緊張的樣子,將頭貼在他的脖頸處,聲音有些沙啞:“對不起。我不會衝動的,放心吧。”

宋其衍看她平靜下來,才稍稍放鬆了懷抱,卻也不肯完全放下心來。

他的臉頰貼著她的臉頰,就像動物伴侶間的一種安慰方式,“子琦,記住你剛才說的,無論你想做什麽,都要讓我知道。”

靳子琦點點頭,疲憊地合攏了雙眼。

被他這樣擁抱著,埋在他的懷裏,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宋其衍感覺到懷裏的人很安靜,一動不動,也並沒有哭泣。

就仿佛一隻傷得太深的小動物,已經精疲力竭,無法動彈了,隻是貪戀著主人懷抱裏的那一點溫暖罷了。

他把她抱得更緊,雖然深秋的夜晚,身著單衣的他感覺到後背的絲絲寒意,但是胸前懷裏依舊是一團暖意。

宋其衍下頜抵著她的發頂,眼底是化不開的幽暗情緒。

……

靳子琦和宋其衍回到靳家時,天已經黑下,星光璀璨。

至於宋家那邊已經打電話去報了平安,宋之任並未多說什麽。

本說好今晚要搬去宋家的事也因為靳子琦的狀態被暫時擱下來。

整個靳家也因為婚禮上的那一出變故早已不見了熱鬧的喜氣,整個都籠罩在安靜的氛圍下,惟獨庭院裏的路燈亮得清冷。

車庫裏隻有靳家幾輛車,看來客人都已經陸續離開。

等靳子琦和宋其衍推開別墅的大門,就看到坐了一客廳的人。

靳昭東和蘇凝雪坐在那裏,臉上不見嫁女兒的一絲愉悅,麵色沉沉的。蘇凝秋也是一臉憂慮,還有虞青喬也一起坐在母親身旁。倒是沒有看到喬念昭。

聽到開門聲,守在門口的虹姨就立刻迎上來,一臉凝重的擔憂,抓著靳子琦的手一連串的問題:“大小姐怎麽樣?警方怎麽說的?是不是他們搞錯了?”

靳子琦望著虹姨關切的樣子,自然不敢告訴她自己記起的事,隻是微微地一笑,回握了下她的手:“虹姨放心,我沒事。”

虹姨還想說什麽,便聽宋其衍說:“虹姨,小琦還沒吃晚飯,你幫她去煮些吃的吧,清淡點就好。”

虹姨看著靳子琦略顯憔悴的臉,所有的話都化作了點頭,轉身去了廚房。

“表姐,你可回來了!”虞青喬已經飛速地跑過來,“表姐,那些個臭警察有沒有把你怎麽樣?”說著,前後左右把靳子琦來回看了一遍。

靳子琦隻是朝她笑了笑,而宋其衍已經替她回答:“沒什麽事,就是例行公事一樣問問。”說完,就牽著她一起走去客廳。

望著一屋子關心自己的人,靳子琦突然不敢去看他們的目光。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們,真的是她錯手捅死了那個混混?

“小琦。”蘇凝雪從沙發上起身,滿臉的擔憂,張嘴想說什麽,卻最終化為一聲歎息,她指指旁邊的沙發,“都累了,先坐下吧。”

宋其衍拉著靳子琦過去坐下,他坐在她旁邊,一直握著她微涼的手。

靳子琦不由地抬頭看向蘇凝雪,母親的眉間縈繞著濃濃的愁緒,她突然很想問母親,當年的事她和父親是不是知情的?

明明知道是她殺的人,卻還是默認了喬欣卉的頂罪?

亦或是,本就是他們出麵讓喬欣卉頂的罪?

各種糾結的猜測混雜在她的大腦裏,靳子琦的呼吸變得沉重,然後她的手被捏得生疼,她一轉頭,就對上宋其衍真摯的目光。

他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擁住了她,垂眸望著她,嘴角挽起淺淺的笑,唇瓣微微地翕動,在她耳畔無聲息地喃語:“放鬆點,別亂想,知道嗎?”

靳子琦輕輕地點頭,手也下意識地扣緊了他的,依賴著宋其衍這根浮木。

那邊的靳昭東突然開口,越過靳子琦直接看向宋其衍:“警方怎麽說?”

“警方已經銷案了,不會再繼續查下去。”宋其衍如實回答。

“銷案了嗎?”蘇凝雪顯然對這個答案很詫異,但也明顯地喜大於驚,她喃喃地點頭:“銷了就好,銷了就好……”

蘇凝秋欣慰地拍拍蘇凝雪的背:“我就說子琦沒事的,也不知道誰造的謠,真是缺德,這種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一定會有報應的!”

幾乎她的話剛說完,門口就響起了一陣動靜,不大但也不小,足以引起屋內人的注意,眾人回頭就看到正在拖鞋的喬念昭。

她一手拿著跑車鑰匙一手拎了五六個購物袋,都是一些大品牌的服飾,還哼著歡快的曲子,從她這架勢一看就知道是去商場購物了。

姐姐被警察帶去警察局,她卻心情好得開跑車去刷卡購物?

靳昭東一看這情形就沉下了臉,難免一頓訓斥:“像什麽樣子!你姐姐出了事你還有心情去玩,有你這樣做妹妹的嗎?”

喬念昭轉頭輕哧一聲,抿著嘴角看向客廳,冷言冷語地反駁:“姐姐?爸你說這話之前可得好好想想,你口裏的姐姐有沒有把我當妹妹看過!”

“胡說什麽!”靳昭東重重地拍了拍茶幾,震得茶具叮咚作響,“你姐姐出事,你還在那裏說風涼話,是不是我們靳家倒了你還要拍手叫好?”

喬念昭沒有反駁,氣呼呼地彎下身繼續脫鞋子,動靜被刻意弄得很大。

靳子琦隻是冷冷地望著喬念昭,千方百計給自己送報紙,又去警局舉報,為的不就是毀了靳家,恐怕她早就抱了她得不到也不讓自己得到的心態!

現在看到自己毫發無損地坐在這裏,才是喬念昭最為氣憤的結果吧?

旁邊的宋其衍卻忽然開口:“看來爸媽還不知道,今天念昭可是去參加了婚禮,不過你們沒注意到而已,對了,她還送了一份禮物給子琦。”

靳昭東和蘇凝雪同時錯愕地看向喬念昭,顯然,他們的反應已經說明一切,他們根本沒有在盛世豪庭看到過喬念昭。

而喬念昭在聽到宋其衍好整以暇的話語時,身形一僵,但還是不急不緩地換了鞋子,然後抬頭看向宋其衍,嗤笑道:“姐夫現在是什麽意思?自己的婚禮不痛快,也想讓我遭殃嗎?”

宋其衍黑眸一眯,卻沒有跟她笑,將一直拿在手裏的一張報紙擲在了茶幾上,語氣冷然:“難道要我去把酒店裏的錄像調出來給爸看你才肯承認嗎?”

喬念昭被宋其衍似要將她生吃活剝的凜冽眼神看得渾身一顫,不由地往後退了一步,卻發現退無可退,抿了抿嘴角,逞強地狡辯:“沒去就是沒去!”

喬念昭剛說完,那頭的靳昭東便已拍案而起,拿著那份報紙的手顫顫發抖,指著門口的喬念昭,一把將報紙狠狠摔在地上。

“你姐夫說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去警察局報的警,把那些警察招來,還打電話叫那些記者堵在門口的?我養你這麽多年,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

很明顯,靳昭東被氣得不輕,臉上也是一陣青一陣白的難看。

喬念昭死咬著唇瓣,回瞪著靳昭東,不甘地高聲嚷道:“是我又怎麽樣!反正我說什麽你都不會信,他們說什麽你都信!這些年,你跟他們一樣,根本沒有把我當女兒看,就是家裏養的一條狗也比我強!”

“混賬!”靳昭東被氣得沒吐出一口血來,“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蘇凝雪已經起身,冷眼看著喬念昭,“既然靳家虧待了你,那就從靳家搬出去,以後都不要來了,也不要再往自己頭上冠以靳氏的任何頭銜。”

喬念昭沒想到蘇凝雪會說出這麽狠的話,憤憤不平地反駁:“我為什麽要聽你的?你有什麽資格來教訓我,有空就去管你自己的女兒,我不用你管!”

“喬念昭!”靳昭東怒不可遏地一聲高喝,就差沒衝過去扇一巴掌。

喬念昭聽了這三個字,眼淚就那麽嘩嘩地流了下來,“喬念昭,喬念昭,我為什麽要姓喬,為什麽要叫這個名字,就因為我是個沒爹養的野孩子嗎!”

靳昭東被她歇斯底裏的質問整得臉色青白,卻找不到言語來駁斥,喉結動了動,然而在看到身邊麵色淡漠的蘇凝雪時說不出話。

靳子琦坐在沙發上沒有插嘴,十指卻狠狠地扣緊,不是很可笑嗎?明明大家都已經心知肚明,卻還要假裝不知道,不去捅破那層紙!

靳昭東對喬念昭不好嗎?不,相反的,好得要死,好到她都嫉妒!

喬念昭撒了手裏的袋子,徑直衝上樓,一把甩上房門。

虞青喬冷嗤一聲:“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有見過惡毒的沒見過這麽陰毒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爹娘生出這麽個小毒物!”

不管虞青喬這話說得是無心還是有意,靳昭東聽得心頭一陣鬱結,卻礙於虞青喬是自己的外甥女,隻能硬生生吞了這口氣。

蘇凝秋也不由地摻和了一句:“怎麽有這樣的孩子?”說著轉向靳昭東:“姐夫,不是我說你,你當初領養孩子也得看看本性,現在是農夫跟蛇的翻版啊!”

靳昭東抿著嘴悶聲不響,而蘇凝雪已經站了起來,朝宋其衍說道:“其衍,小琦也累了,你先送她回房休息,然後到我書房來一趟。”

說完,她已經徑直朝著樓梯口走過去,壓根沒理會靳昭東一下。

但這個時候,靳昭東也顧不上麵子,灰頭土臉地跟進了書房。

蘇凝秋和虞青喬母女互看一眼,聳聳肩,無奈地搖頭後也悄然退場。

虹姨做好晚餐就周到地送到了臥室裏。

靳子琦其實並沒有什麽胃口,但在宋其衍的監督下勉強吃了幾口。

宋其衍把碗筷收拾到一旁,便把她安置在**。

“累了一天,好好睡一覺,”他傾身在她額際親了一下,“我去一下書房,很快就會回來,如果睡不著就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

靳子琦目送宋其衍離開,卻毫無睡意,她始終忘不了自己記起的那些回憶,負罪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卻不敢表現在宋其衍身上,怕他擔心不安。

在**翻來覆去,索性坐了起來靠在床頭,揉著脹痛的太陽穴,然後眼角不經意地瞟到微微敞開的房門口路過的一道身影。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是拎著手提袋氣急敗壞準備離開的喬念昭。

忽然想起自己憶起的片段裏,似乎有喬念昭在場,是她拉著自己跑開的,也就是說,如果她隻是記起了一部分,那喬念昭是目睹了整個過程的人!

靳子琦掀開被子穿了拖鞋就追出去,在大門口看到準備上車的喬念昭。

喬念昭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到穿著睡衣的靳子琦時,露出一抹譏誚的冷笑,重新合上車門,雙手環胸倚靠在車門邊。

“剛才是你母親,現在是你,怎麽?想要上演正室嫡長女大戰私生女的倫理大戲嗎?來指責我的道德底線來了?”

望著喬念昭一副對自己身份肆無忌憚的模樣,靳子琦並沒有多大興趣,淡淡的開口,直奔主題:“我要知道那晚案發整件事的經過。”

“經過?要什麽經過,不就是你殺了人讓我媽頂罪。”

“你覺得我會信嗎?”靳子琦已經到她麵前,冷冷看著她不以為然的笑容,“你要的不就是讓我寢食難安,活在良心的譴責下?”

喬念昭抿嘴笑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可惜你算錯了,警方已經銷案,你母親依舊是殺人犯,你依然是殺人犯的女兒,我沒有受到任何波及,你的計劃注定要落空。”

喬念昭嘴角的笑意逐漸僵冷下來,她似乎不肯相信,但對上靳子琦漠然的目光,卻不得不信,忿忿地咬著牙,“無恥!”

“那就告訴我當年的真相。”

“真相就是你殺了人,畏罪潛逃了,讓我母親頂了罪,這就是真相!”

靳子琦淡淡地和她對視,片刻之後,轉身往回走,不再跟她多說。

既然喬念昭不肯說,那她不介意去牢裏問喬欣卉,甚至去找心理醫生來喚醒自己的記憶,即便那是段並不愉快的過往。

見靳子琦無動於衷,喬念昭氣不打一處來,在後麵破口大罵:“靳子琦,你這個殺人犯,你怎麽這麽不要臉,以為有宋其衍當靠山就可以為所欲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