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裏德爾府的新主人
裏德爾府坐落在小漢格頓鎮的山坡上，從這裏可以看見整個城鎮。不過說是城鎮，實際上這裏和鄉村沒有什麽區別。現代化科技似乎沒有蔓延到這個偏僻的小鎮，這裏看起來還是和幾十年前差不多，隻是偶爾會有一輛破舊的卡車行駛在泥濘的道路上。
除了裏德爾府，小鎮裏年代最久遠的就是鎮子上的吊死鬼酒館以及不遠處的一處墓地。
再往遠處走四五英裏，就是大漢格頓郡，也就是塞勒斯這一次的真正的目的地——岡特老宅。不過在前往老宅之前，塞勒斯打算先找一個安身之所。
“您好，先生。”
當塞勒斯從一輛破舊的汽車上下來的時候，一位老人似乎已經在這裏等待了許久了。他頭發花白，身子佝僂，而且跛了一條腿，說話的時候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而在不遠處，原本打算去做農活的男人和女人們都停住了，驚愕的看著這個老人，就好像他是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的亡魂似的。
“弗蘭克·布萊斯？”塞勒斯一隻手抓著紳士拐杖，西裝的外套掛在手臂上，另一隻手掀起了帽子，看向眼前這個老人。
“是我，先生……”弗蘭克顫顫巍巍地說，他大概是想要伸手去攙扶塞勒斯，不過注意到塞勒斯身上看起來異常昂貴的西裝之後，又立刻恐懼地縮回了手。
“我想你應該已經聽說了，我買下了裏德爾府。ZF那邊應該通知過你。”塞勒斯沒在意這裏的道路，光亮的皮鞋踩在了泥土上。
“是的，先生，是的。”弗蘭克慌忙地點點頭，內心中又被茫然填滿了。從五十年前開始，他就一直在裏德爾府當園丁，如今，就連宅邸的主人都已經離奇死亡了五十年，他依舊老實本分地住在宅邸的園子裏的那間破棚子裏。
現在，宅邸有了新的主人，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麵對的是什麽樣的命運。
當年的裏德爾一家的離奇死亡他至今也沒能擺脫嫌疑，難道這位先生還會繼續雇傭他嗎？即使拋開這一點，他的年紀也很大了。
如果他被解雇了，又能去哪裏呢？
塞勒斯在小鎮上的人們的注視之下，跟隨著弗蘭克一起走向了遠處山腰上的宅邸。和倫敦不一樣，這裏的天氣很明朗，爬滿了植被的裏德爾府遠遠看起來綠意盎然。
不過走近之後，就能發現這座宅邸已經完全破敗了。
肆意生長的雜草從每一個縫隙中冒出頭，牆壁上的爬山虎也侵入了屋內，宅邸的玻璃都是碎的，木質的房門和梁柱年久失修，生滿了黴菌，有的更是已經被蟲蟻啃爛了。
他很懷疑這棟宅邸還能堅持多久不倒塌。
“先生，我……”塞勒斯給了他一個手勢，示意他不用多說什麽。弗蘭克隻好糾結地閉上了嘴巴，蒼老的麵容下不知道隱藏了什麽樣的情緒。
或許，他在想著這麽去死會更輕鬆一點。
這幾十年以來，他一直待在這個小小的宅邸裏，對於他而言，時間早就已經停滯了。離開這裏，他就隻是一個被時代遺棄了的人，沒有生存的餘地。
他歎了一口氣，鬆垮而又僵硬的麵容動了動，最終還是決定說點什麽。但是他剛抬起頭，那雙已經渾濁的眼睛卻看見那位先生居然拿起了一根精致的小小的木棒。
接著，那些頑強的雜草消失了，生長過剩的爬山虎也變得服服帖帖，破碎的玻璃和一些別的東西奇跡一般的在弗蘭克的眼前被修複好，倒塌的雕塑好像自己活了過來，輕快地跳起來，擺了一個漂亮的姿勢。
就好像它們身上的時間逆回了，眨眼之間又變回了五十年之前那煥然一新的模樣。
雜亂的院子一下子變得幹幹淨淨，看起來空曠了許多，庭院裏已經被堵塞廢棄的噴泉和池水也活了過來，清澈的清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弗蘭克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用力的拿他那比幹枯的樹枝還要粗糙的手指用力揉著眼睛。
“先生，這……”
他滿腦子疑惑，但是還沒有問出口，塞勒斯就已經將魔杖指向他。
“一忘皆空。”
弗蘭克的腦子裏的畫麵一下子像是被剪斷了似的，然後又拚接上了其他雜亂的畫麵，一下子，在他的記憶裏，塞勒斯揮動魔杖的樣子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麵目不清的維修人員不斷地修繕著莊園。“弗蘭克·布萊斯！”
老弗蘭克是被塞勒斯的呼喊從那些虛假的記憶中叫回來的，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不是站在莊園裏，而是坐在了一把漂亮的椅子上。而那位先生就坐在了他的對麵。
他一下子惶恐起來，連忙想要站起來，以免讓人生厭。
“還是請坐著吧，布萊斯，用不著拘謹。”塞勒斯安撫他，伸手把他按回了椅子上。這個老人顯得局促不安，慌亂地打量起屋子。
雖然在這裏當了五十多年的園丁，但是實際上他進入宅邸的次數很少，除了打掃和修繕被鎮子上的孩子砸碎的窗子之外，他幾乎不敢踏足屋子的內部。
不過即使如此，他也清晰的記著屋子裏所有的擺設和位置，但是現在一切都變了一副模樣。這間宅邸新來的主人顯然對它做了巨大的修改。
現在整個府邸看起來非常的精致，而且也不是那麽昏暗了，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窗中照射進來，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活力。
“布萊斯，我聽說你這麽多年一直待在這裏，我想以後你也可以繼續在這裏生活。”塞勒斯慷慨的說。
“先生，您說的是真的嗎？”老弗蘭克差點哭了出來，他熱淚盈眶，要不是因為坐在了椅子上，可能他會立刻跪倒在塞勒斯的前麵。
但是即使如此，他還是說：
“先生，您是一個好人，願意收留我這樣一個沒有人的老廢物，可是，您可能沒聽過一些傳言……”
“你是說你曾經被認為是殺害了裏德爾一家的凶手這件事？”
“先生，您既然知道，為什麽還？”
“我認為人需要對沒有根據的流言具備一定程度上的辨識能力。”塞勒斯自然是知道真相的，當年殺死裏德爾一家的人和這個可憐的老人一點關係也沒有，“既然警察都沒有證據抓捕你，而你這這麽多年又如此兢兢業業，我相信你不可能是那個凶手。”
老弗蘭克大抵是沒有體會過這樣堅定的信任，恨不得立刻就為塞勒斯肝腦塗地。不過像他這樣的一個老人，根本就幫不上塞勒斯一點忙。
塞勒斯隻是可憐他，所以把他留下來。
“我不會經常留在這裏，所以這裏依舊需要有一個人來照看它。另外——”塞勒斯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了宅邸的門口。
這時候，老弗蘭克看見一隻巨大的蟒蛇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他渾身一顫，剛想要大聲提醒，卻看見那條蟒蛇乖巧地貼在了塞勒斯的腳邊，扁平的腦袋蹭著他的褲腿，倒像是一隻小狗似的。
塞勒斯伸手輕輕撫摸那條巨蟒，仿佛在招呼一位老朋友。
“另外，布萊斯，要是什麽時候這裏來了別的‘客人’，你就先離開吧，鎮子上還有一間舊房子可以給你住，別去打擾他們。”說完，塞勒斯也不顧弗蘭克·布萊斯有任何的反應或者疑問，帶著那條蟒蛇離開了。
“先生！”
布萊斯大喊起來：
“我該怎麽稱呼您呢？”
“你可以叫我塞勒斯，或者，要是你喜歡，繼續叫我裏德爾也未嚐不可。”
老弗蘭克呆呆地站在了原地，明媚的陽光打在他身上，不知道為什麽，讓他感受到了一股冷意。
人們都說他就像是一個鬼魂一樣守著裏德爾府，守著那個可怕詭異的殺人故事，但是今天，他似乎真的見到了一個裏德爾家的鬼魂。
現在想想看，這位先生的樣子似乎確實很眼熟。
他想起來自己好像在某一個夜晚，見過一個同樣英俊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