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姝色

第6章 抓了

徐西寧起身,繞出桌案,手裏拿著春喜給她的那賬本,一步一步走向嬤嬤。

“如何?”

她嘴角勾著笑,眼底盛著冷。

不知是氣勢太強還是如何,嬤嬤竟下意識的朝後退了半步。

正要開口。

徐西寧手裏的黑皮冊子朝她臉上拍了兩下。

“我要讓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傅筠這些年到底欠了我多少錢,而我也要讓傅筠知道,我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你們雲陽侯府找不出毒殺我的人,我呢,受到刺激了。”

冊子拍臉,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嬤嬤頓時勃然大怒臉色鐵青,衝著徐西寧一聲怒喝:“三小姐如此目無尊卑狂妄跋扈,就不怕徹底得罪了鎮寧侯府又寒了老夫人的心嗎!”

徐西寧眉梢一挑,嗤出一聲冷笑。

“我怕呢,所以,你快去告狀吧!”

陰陽怪氣撂下一句話,徐西寧抬腳就往出走。

春喜滋溜就跟上。

臨走不忘回頭一個翻著白眼晃著腦袋的——

略略略~

氣的嬤嬤心肝都疼。

“小賤人!”深吸一口氣,寒著一張臉轉腳就追出去,“三小姐你……”

一出去,哪還有三小姐的人!

人影都不見了。

嬤嬤登時慌張,喊了屋裏那替罪羊,拔腳就往老夫人那邊跑。

京都。

街頭。

有錢能使鬼推磨。

徐西寧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拍在筆墨鋪子的櫃台上,不出一刻鍾,春喜小黑本上的賬目就被謄抄出來一百份。

“咱們要將這些撒滿街頭?”抱著那些宣紙,春喜整張臉都激動的冒光。

徐西寧抬手在她小臉上捏捏,“高興不?”

春喜咣咣點頭,“高興!”

眼睛亮晶晶的。

徐西寧朝她下巴微揚,“高興那我們就撒。”

“誒!”春喜歡快的應了一聲。

腳尖點地,縱身飛起。

一把銀票先從懷裏掏出來,衝著人來人往的大街就撒了出去。

“搶錢啦!”

春喜一嗓子喊,登時銀票滿天飛。

路過的行人驚呆了,烏泱就去搶。

等到第一波銀票被搶完,搶到錢的沒搶到錢的,裏三層外三層,全都朝落地的春喜看去。

那目光火熱的,齊刷刷——

還有嗎?

嘈雜中,春喜揚手撒出一把宣紙,“還有更好的,要不要!”

宣紙拋灑,沸沸揚揚。

“這些年,我們家小姐礙著兩府有婚約,不知道貼補了鎮寧侯府多少錢,這換個有良心的,早就對我們家小姐百般好千般愛了,鎮寧侯府倒好,世子爺要封王了,說是缺三十萬兩銀子,張口就讓我們家小姐填補。

“我家小姐一時拿不出這麽多錢,好家夥,直接一碟參了砒霜的綠豆糕就上了我家小姐的桌上,這是要錢不成就要殺人嗎!”

人群——

好家夥!

不光有錢撿,還有瓜吃!

一群人哄搶著去抓春喜撒出來的宣紙。

有識字的,一邊看一邊就大聲將宣紙上的內容讀了出來。

“我靠,我光知道雲陽侯府三小姐有錢,沒想到這麽有錢,光是給鎮寧侯府世子爺就花了……十萬兩?”

“這是重點嗎?重點難道不是這世子爺不要臉?親都沒結,就這麽薅人家姑娘家的錢!”

“不給錢就下砒霜?這是人幹的事兒?”

“鎮寧侯府不是個東西,這雲陽侯府也不咋地,要不能由著自家的小姐被這麽坑錢?雲陽侯府的小姐被下砒霜,要說沒有裏應外合,誰信呢!”

“三小姐真可憐,鎮寧侯府這不是欺負人家沒娘麽,哎,沒娘的孩子是根草啊。”

哄鬧的人群邊緣,傅筠一張臉鐵青。

“她是瘋了嗎!”裹著怒氣,傅筠抬腳就往人群中心走。

“世子,現在過去怕是不妥,您看這些百姓,全都是無頭蒼蠅一樣,怕是要誤會世子爺。”傅筠的親隨忙攔著他。

傅筠怒火衝天,“我不過去,才是要被誤會!”

眼看皇上要給他封王。

若是鬧出什麽民憤的事情來,再被言官彈劾一回,他到手的王位豈不是要飛了!

“徐西寧!”

怒不可遏,傅筠撥開人群,直衝徐西寧跟前。

嘩~

就在傅筠衝上前的一瞬。

徐西寧手裏拿著的最後一疊宣紙,朝著傅筠的臉,劈頭蓋臉就揚了出去。

那架勢。

不像是在撒宣紙,要退親。

更像是——

撒冥幣,渡陰魂,發喪出殯。

傅筠直接被砸了一臉,甚至有一張還直接糊了他臉上。

怒火攻心,傅筠狼狽的將那張糊在臉上的宣紙扯開,雙眼冒著刀子一樣瞪著徐西寧。

“你胡鬧什麽!鬧夠了沒有!跟我回去!”

徐西寧清眉冷目嗤笑一聲。

“跟你回去?你算老幾?哦,這年頭,欠債的都是大爺?”

徐西寧說著話,手腕一轉,渾身上下帶著一股痞裏痞氣的混不吝,順手將旁邊圍觀百姓手中拿著的一張宣紙扯回來,啪的拍了傅筠胸口上。

“還錢!”

傅筠何曾被這樣對待過。

這一拍,拍的不是賬單,是徐西寧釘在他脊梁骨的奚落的羞辱。

這還是那個見了他就卑躬屈膝的徐西寧?

傅筠睚眥目裂,“徐西寧!你想清楚了,現在給我道歉還來得及,我念在兩府婚約的份上可以原諒你,你若是執迷不悟,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徐西寧橫眉冷對,“如何不客氣?說出來嚇嚇我。”

“你花人家十萬兩還想對人家不客氣?你咋那麽不要臉?”

“賤渣,壞種,軟飯男,呸!”

“就憑你也配封王?我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傅筠沒等到徐西寧的道歉,倒是在徐西寧陰陽怪氣的聲音落下,等來一堆攻訐。

他氣急敗壞轉頭朝向這些不識好歹的賤民,“我的功勳,那是我從戰場上打下來的!我流血受傷保家衛國,就憑你們也配對我指指點點?去報官,把這些人給我抓了!”

傅筠朝著親隨一聲吩咐。

不等親隨作答,人群裏有人尖著嗓子喊了一句,“聽說這次和你一起作戰的西北軍被磷粉燒死了!還是從背後燒死的!說是有內奸,你是不是內奸啊!”

不知道誰喊得。

一句話嚇得傅筠鐵青的臉上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徐西寧站在一側,冷眼看著傅筠。

上一世,傅筠一共在西北戰場立了兩次功。

一次便是火燒西北軍。

另外一次,便是傅筠此時此刻掛在嘴裏的。

他以朝廷監軍的名義去西北戰場,在西北軍對戰沙羅國襲擊的時候,西北軍鐵騎隊直搗沙羅軍大本營,割下沙羅軍主帥項上人頭。

卻在返程的時候,傅筠帶人埋伏了那一百人的鐵騎隊。

他用磷粉燒死了那一百多人。

回來隻說,是那一百多人繳械投降當了逃兵,自己九死一生砍下敵人的頭顱。

當年,傅筠就是憑著這件事被陛下大賞有勇有謀忠肝義膽。

因為這件事,西北軍主帥趙巍獲罪,被陛下狠狠責罰。

這件事,是上一世她去了邊疆以後聽說的。

上一世,她蠢,踩著西北軍的屍體,撒出幾百萬兩來替傅筠討封王位。

如今?

她要給趙巍洗去冤屈,要讓傅筠這人渣身敗名裂!

傅筠渾身打了個冷顫,內心慌張間,眼睛下意識的往喊話的方向去看。

不可能,怎麽可能有人知道,那一百多西北軍死絕了。

惶恐彌漫四肢百骸,傅筠狠狠吞咽一口不安,“抓了!把這些人給我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