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梅雨季節預兆
果然如預報中所說的一樣，在夏收剛結束的那個夜晚，整個清河鄉都被劃過半空的閃電照亮了。
農忙結束，大雨淅瀝，倒是給燥熱的夏夜新添了幾絲涼爽。
宋枝正對著窗口發呆，雨已經連著下了兩天了，跟她同宿舍的知青都不在，前幾天幹得太猛，可把她累壞了。
想起昨天陸靳野給她送了個西瓜，這年頭西瓜也不便宜，夏天吃上一瓣，那是整個人都清爽起來。
宋枝去井邊把水桶拉起來，今日井水的顏色倒是比往常還要渾濁一些了，西瓜敲了敲，有種悶悶清脆的聲音。
正要把西瓜抱回去，宋枝腦中迅速穿過一道電流，宋枝腳步停頓，轉身又查看了一遍井水，連打了兩桶水，水質都是一樣渾濁，沒有前兩天的水質清冽幹淨。
衛媛媛正好來串門兒：
“喲，今兒來得巧，有口福了！”
宋枝心中突然有了一個猜想，這個猜想讓她大腦一瞬間宕機，她立刻套上雨衣：
“媛媛，我現在有點事兒，西瓜你自己切開吃，我先出去一趟，等你把半個瓜吃完了，我就回來了！”
雨越下越大，狠狠落下來像是要給地麵砸個洞出來似的，地麵上的水都淺淺積了一層，映照著天幕漆黑如墨，路上行人眼見越來越少，直到人聲鼎沸銷聲匿跡，頃刻間隻剩下天地間暴雨劈啪雷電嗡鳴。
眼見窗外風雨交加，宋枝心裏的不安漸漸開始放大，她收回視線，認真叮囑道：
“媛媛，你就待在這，別到處亂跑。”
知青所的地勢不低，背後不靠高山，是安全的地方。
衛媛媛看宋枝神色凝重，也認真了幾分：
“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守在你這。”
宋枝深吸一口氣，露出個笑寬慰她，隨後穿上雨披衝進了暴雨裏。
衛媛媛心裏陡然提起來，心不在焉地看著課本，等了好一些時候，還是把瓜切開了。
她要快點把這半個瓜吃完，這樣阿檀就能快點回來。
知青所走一段路之後是一條大道，距離大道五十米左右處有幾條小路，架著木橋形成了小道，小道百米左右平地是村民聚落，大約有六七戶人家。
長江的分支細流正是從小橋經過，之前許多女知青都是在這個位置再下遊的溪岸浣洗衣物。
隻是這兩日下著雨，倒也沒人過來。
“枝枝，你在做什麽呢？”
陸靳野倒是巧，他穿著鬥笠蓑衣，碎發粘在額處，就硬帥。
“我就是到處走走看看，感覺這兩日下雨下得很不尋常。”
宋枝解釋了一番。
陸靳野湊到她麵前，親了她一下，涼涼的觸感，卻有一股香甜的味道：
“這麽大的雨，我跟你一起。”
說罷便抓起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神帶著喜愛和不可拒絕，仿佛說出什麽拒絕的話，就會哭出來一樣！
宋枝拿陸靳野沒辦法，和他十指相扣，牽著他在附近觀察了一番，溪流水位並沒有明顯漲幅，隻是比插在那的水標高出紅線一點點而已。
可能是因為正下雨，所以顯得格外湍急一些。
此時山頂一聲悶雷響起的，驚得宋枝回過神來——大約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怎麽了，是不是冷？”
陸靳野的目光盛滿擔心，還有對她的一絲依戀。
宋枝搖搖頭，兩人站在大雨裏，她五感降低，除了直覺，竟然沒有哪些連貫的現實情況支撐她的猜想。
到底要不要將這事兒報告給李書記？
“前麵有個屋子，要不咱們還是避避雨吧？”
陸靳野指了指不遠處，確實有個廢棄的屋子。
進去之後，陸靳野從懷裏掏出帕子將宋枝被打濕的臉擦幹，然後親一口。
宋枝有些不好意思，想起自己剛來的時候，也是下雨，她怕迷路，曾經畫過一張簡易地圖塞在口袋裏。
她順手掏了一下，果然掏出一張地圖來，雖然被打濕了一點，但是不影響查看。
糧食站跟公社的位置在一處，都很安全，隻有兩個裝著糧食的倉庫地勢比較平穩，臨山。
所有的糧食都是就近倉庫儲存，隻等著雨停之後運輸出去等人收購。
除此之外，家畜們也都是有統一養殖的地方，同樣地勢較低。
宋枝蜷縮了一下手指，她緊張的時候就會產生這種反射弧。
雨勢漸大，驚得鴉雀躲在林子裏發出“哇啊哇啊”的叫聲。
宋枝死死盯著旁邊流速愈發變快的溪流，隻要再出現一點變化，她就會立刻將情況稟明李書記。
終於，臨近下遊段的水，開始夾雜著小石子和褐黃的泥漿。
“宋枝，我心裏有些不舒服！”
陸靳野感覺到身上小白的躁動，覺得大事不妙。
宋枝心裏明白了，再也沒有猶豫，牽著陸靳野就朝著公社快跑，雨水打在她的麵頰上，發絲都緊貼著頭皮，看著分外狼狽。
幸而她腳步很快，剛好截停正要出去盯著今年上半年次糧食產量相關事宜的裏李書記。
李書記正要去見大隊長，看見宋枝和陸靳野冒失過來的，忍不住關心道：
“小宋同誌，你們倆什麽事兒這麽著急啊？”
該說不說，郎才女貌確實般配哈！
“李書記，我瞧著梅雨季節是提前來了，雨水量漲得飛快，咱們周圍還有長江經過，又是山地水田，土壤容易流失，容易地引起泥石流等災害。”
宋枝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指著外麵的天，不無擔憂：
“我來之前就見井裏的水比前兩日渾濁，還有過來的時候，溪流也混著泥漿，怕隻怕大雨連綿幾日，萬一發洪水就讓給我們猝不及防了。”
雨聲太大了，幾乎要把宋枝的聲音淹沒，宋枝大聲說出自己的想法：
“要不咱們先把這邊的貴重財物先轉移，沒事的話最好，萬一發生什麽，也能最大化保全公社財產，減少公社損失。”
李書記心裏一“咯噔”，他確實沒想到這事兒，是因為往年都是這樣，雨量雖然大，但確實沒什麽影響，心裏有些糾結。
雖然宋枝說得不無道理，但是累了這麽久好不容易休息兩天，要是讓大家突然幹活，恐怕有不少人要鬧脾氣。
而且這兩日外出的人員多，一時人手都是問題。
“其實要轉移的不多，大多數的糧食站和倉庫所在的位置地勢都不低，還做了防潮處理，農業器械大多也放在那，暫且無需擔心，需要轉移的隻有兩個倉庫的糧食和畜牧站的豬牛羊等，可能需要耗費一些力氣。”
宋枝掏出自己的簡易地圖，把情況解釋給李書記。
李書記接過一看，基本上都是對的，少部分是信息不明。
縱使往年基本上梅雨季節都沒有發生什麽嚴重事情，可是宋枝既然說了，自然是感覺到了什麽端倪，她不是性子莽撞的人。
李書記也不敢賭，賭輸的後果太嚴重他承擔不起：
“好，無論有沒有事兒，先聽你的轉移財產，現在我們去找大隊長，他那邊有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