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重症監護室
南縣人民醫院。
陸靳野隔著玻璃看著裏麵昏迷不醒的陸情，出事的那天他早上還見過的，說自己這些天也處理了不少事務，學習上也有了不少精進。
陸情當時還同他說，隻要他想，就按照他自己所希望的去做就好了。
她說陸靳野應當是開得自由的一朵花或者一棵草，沒人能攔得住他去哪裏。
隻要他有能力，隻要他願意。
陸靳野知道，姐姐從小對他嚴苛，在很多事情上幾乎都是不近人情，學不好，活著任性搗亂的時候都是少不了一頓打。
小時候不愛說話，也是陸情一字一句教他苗語和漢語，明明陸情自己學習的時候也很辛苦。
這是為什麽呢？
其實姐姐也是柔軟的女子，性子堅毅，麵對這些突然出現的災禍也依然沒有任何阻擋之力。
陸靳野坐在重症監護室門口，這裏麵進去過兩個在他心裏極為重要的人，一次是宋枝，他的愛人；這一次是陸情，他的姐姐。
看著陸靳野頹喪的樣子，何大隊長也寬慰道：
“陸情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什麽問題的，放寬心吧！”
陸靳野熬了整夜，嗓子嘶啞地說不出話來：
“可是醫生說她站不起來的幾率很大，很有可能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何大隊長歎了口氣：
“幾率大，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說不定還是有五成的機會呢？隻要後期好好維護，好好照顧，還是有機會的……”
但，難就難在後續的維護和治療，康複訓練。
這次搶救和住院，就已經花了不少錢了，兩姐弟從前在苗寨中，手上也沒多少錢，後麵兩人又做了人民的公仆，平日裏不往裏麵貼就不錯了，哪裏還有剩餘？
“錢的事情，公社裏會想辦法的！”
何大隊長拍了拍陸靳野的肩膀：
“不過你也要振作起來，不能灰心，你是你姐姐現在唯一的親人了，若是沒有你撐著，她怎麽有信心呢？我也會以清河鄉的名義，給你姐姐募捐，畢竟陸情這些年為清河鄉是實打實做出來不少貢獻！”
陸情帶著去采藥所賺取的一部分作為那些小工的辛苦費，更多的是充為公社的經費，為公社的未來謀求更多的機會。
誰知，怎麽這次就出了事情呢？
隻能說老天不長眼！
陸靳野沉默著說不出來話，陸情在監護室裏渾身都插滿了管子，昏迷的時候人是無法自主進食的，隻能靠營養液維持身體的機能，還有身體其他的病症，做了手術還需要消炎等等。
甚至連自主呼吸都很難。
“這件事，不要和宋枝說，好不好？”
陸靳野嘴巴都幹得起皮開裂，眼神有些麻木地看著何大隊長：
“我也會想辦法出去找活幹，還不知道人什麽時候醒呢，我得多掙點錢預備著！”
何大隊長卻道：
“你還是現在照顧到你姐姐醒來吧！若是出了什麽問題，誰也沒辦法保證，你自己在這看著，也放心！”
陸靳野不知將這話聽沒聽進去，坐在鐵座椅上分外疲憊的樣子。
距離意外發生已經過去兩天了，他根本就睡不過去覺。
每次一閉上眼，似乎能看見陸情血淋淋的樣子。
額頭鼻子，臉上都砸破了。
陸情不說，陸靳野也知道她是愛惜自己的臉的，哪個姑娘家不珍惜自己的這張臉呢？
何大隊長陪著陸靳野坐了會，出了醫院剛要去搭乘班車，便看見李書記匆匆過來。
手裏還拿著一個包裹。
“這是宋枝加急送回來的，我看了一下裏麵裝了三千塊錢，估計能解當下的燃眉之急！”
何大隊長看了一眼：
“這麽快？”
李書記有些不好意思：
“當時出事的時候，我就打電話告知宋枝了，宋枝著急狠了，直接就寄錢過來了，恐怕這是她手裏所有的錢了！是筆不小的數目！”
三千塊錢，這個時代連萬元戶都少見，三千塊錢的購買力可想而知，陸情一個月的住院費都才九百塊錢。
至少夠當前治療的錢了。
“可，方才陸靳野就跟我說了，不讓我們告訴宋枝，宋枝現在在外求學，哪哪都錢，人家也不輕易！”
何大隊長有些拿捏不準：
“要不你先說是村裏湊的，先用上再說，等情況穩定下來再告訴陸靳野，否則他心裏，怕是不肯用！”
李書記有些生氣的樣子：
“怕什麽不肯用，人命關天的大事，若不然，宋枝還能用加急快遞過來嗎？算了，左右我跟個孩子置什麽氣，反正這小情侶倆，大不了讓陸靳野以後伺候小宋到死不就行了？”
何大隊長瞧著攔不住，也任由李書記去了。
陸靳野瞧著火急火燎趕過來的李書記，忙站起身：
“書記……”
李書記道：
“錢湊到了，你把繳費單給我，我去前台繳費，順便給你姐姐存一點住院費。”
陸靳野有些意外，目光沉沉：
“這麽快就湊到了？”
“對啊，事不宜遲，快點交給我吧！”
李書記認真道：
“村裏一起湊了兩百多呢！”
陸靳野懷疑般看著李書記，還是將繳費單給他了，兩百塊也足夠解眼前的燃眉之急了，畢竟醫院都催了好幾次了。
李書記拿了繳費單就往一樓繳費處走過去，陸靳野思索再三，還是跟了過去。
窗台口，李書記直接存了兩千四百塊的住院費，四百塊就是鄉裏領導班子湊的，大部分的領導班子都不是很富裕，每人寬裕的就多捐幾個月的工資的，少的也有捐一個月的，這四百塊也是湊了許久。
另外兩千塊錢就是宋枝寄來的錢，留一千塊錢急用著，若是有好轉，這錢就可留著，若是沒有，還要想著轉院的事兒。
畢竟陸情情況比較複雜，目前也不好說。
陸靳野看見李書記數出來的錢，絕不止兩百塊，便快步走過去，握住了李書記欲要交錢的手：
“李叔，你把事情告訴宋枝了？”
李書記覺得當前的狀態有些難搞，於是道：
“你想多了，先讓我把費用交了……”
陸靳野卻不準，似乎非要問出來個答案，最後李書記將他的手扯下來：
“沒錯，就是宋枝寄回來的錢，她說一定要把陸情治好，難道你想辜負她的意願嗎？還是說你要眼睜睜看著你姐姐在醫院裏因為沒有錢享受不到更好的救治和醫療？”
李書記甚少有這般疾言厲色的時候，想來這會是真的氣急了。
陸靳野說不出話來，他想自己的姐姐好起來，想宋枝可以心無旁騖地讀書，他隻恨自己無力。
沒有錢承擔這一切，到頭來還要女朋友來幫他支撐。
“靳野，陸情原先對宋枝也很好，人家也想盡一份心意，到時候你掙到錢可以慢慢還給她，人命等不及啊！”
李書記如此道，在他的示意下，醫護人員立刻將其記錄下來，然後開單據，有了單據就有了治療的憑證。